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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23
      后来发现那句话说得太有歧义了,不过我说得很快,余露露只关注结果,也没把那放在心上。对于她而言,她老公的态度是决定她和孩子以后命运的关键。

      之前抽空想了好几个方法,都不太满意,甚至还想过在余露露家放一把火,引蛇出洞,后来赶紧否定,那法子太危险,动静太大,就算女主人答应,可招来的不仅是男主人,还有消防队,到时把她家搞得水漫金山,善后问题也是相当棘手。最后还是要余露露亲自上马,只要她发挥出主角应有的表演水平就行,当然只有主角还不行,配角是我,医生,还有她老公。

      “你到菜市场买点鸡血,买不到的话,红墨水也凑合,记住……”我在电话里告诉她必须注意的细节。

      她的声音很惊讶:“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我信誓旦旦地说,“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要是不入套,那他比过路人还不如。你毕竟跟他结婚几年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除非他跟你已经恩断义绝,不然90%以上的可能还是会来的。要是不来,你就可以果断跟他分手了。”

      “……可是鸡血好恶心。”

      鸡血确实满恶心的……我摸摸鼻子,突然想起某次去医院,不慎碰见急诊的外伤病人,好像是那人倒霉地遭遇酒后驾驶,头皮被车剐开了,从眉弓一直剐到同侧的耳朵,裂开的伤口就像一弯喷着鲜血的新月。要知道头皮血管丰富,也是人体血供最丰富的部位之一,因此脑外科医生在做头部手术的时候,常常会在病人的脑袋下放置一个透明的塑料袋,以便接血与测量出血量。当然,要是损伤大血管,那就称得上是血色喷泉了,文艺点,就是地狱之门。

      “那你就弄点红墨水,不过那个可信度不高。”

      “只能这么做吗?”

      我感觉她还有点犹豫,就说:“要是你有别的办法也行,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余露露说,似乎喘了口气,“到时你可一定要来啊,我不想一个人待在那种地方。”

      我安慰她说:“我当然会去啦,你就放心吧。”

      后来的事情比较顺利,余露露好歹也主持过不少节目,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表演出那种惊慌失措的神态也不会太离谱。

      她会拨打陈世美的电话:“老公,我刚才肚子突然痛起来,好像还有血……正打算去医院……”

      陈世美再不理她,也会问问在哪家医院吧。要是真的不接电话,余露露就实施下一步:去医院。

      要是鸡血能糊弄到医生,就让医生给陈世美打电话,“你是余露露的家属吗?你老婆现在在医院,你还不过来看看?”

      要是鸡血被识破,余露露就把陈世美变心的事告诉医生,争取对方的同情,并同时叮嘱对方打电话的时候千万不要露馅,不然自己会受到负心汉更可恶的冷待。

      而我,要千辛万苦赶到医院,在医院门口守株待兔,一见陈世美的身影,就赶紧给孕妇打电话,说兔子来了,叮嘱她千万不要忘记后续台词。

      计划还比较完美,只是天算不如人算。当天下午老刘和小吴要去总公司开会,我得一个人待在仓库。这其实也没什么,我还巴不得呢,那样我还能用用老刘的专用电脑。平时老刘在的时候,我肯定是没机会也没资格用,就算老刘一时不在,我也不好趴在电脑前面埋头敲字,旁边还有小吴虎视眈眈呢。但是我的文不能断,也无法在我七点左右回家,八点左右搞定杂事后再琢磨情节啥的,只好在海绵状的时间间隙里挤出点滴来写片段。实话说,键盘敲字久了,写字能力就有点退化。我记得很久之前自己写字还挺流畅的,并不像现在这样磕磕巴巴。可这也许是好事,用铅笔,圆珠笔,中性笔在废纸片上胡乱写下不同的片段,有中文,英文,文字不行了就画图——外人看了一定以为是天书,因为我写的汉字变化很大,可以由楷书变行书,行书飞快地变为草书,草书到了一定时候则化为狂草,大概连“草圣”张旭也会被这中外文字与图画混杂一体的片段弄花眼睛。于是,就算被老刘或者小吴看到我写的小片段,也只会将它当成我胡乱写的东西,不会在意。

      在电脑上打开网盘,将新近写的文发上去,没看见什么留言——本尊抗打击的能力已经被磨砺得不是一般的强了,看到此种情况居然心如止水。转念一想,没有留言,我也能集中精神敲字了。

      忽然间想起在总部的时候,每天战战兢兢一面敲字一面防着领导驾到的情景,那时感觉自己就像做贼一般。也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才会发生敲错字的狗血事件。如今回味起来,既好玩又好笑,小职员在得在这种情况下写文,与端坐在寝室里的学生妹写文可是天壤之别。前者写文的目的更现实些吧?为了一点水电费……我匀速敲着字,看着灰黑色的仿宋字一点点前进,将情节一点点推进。男主进入从未到过的世界,即将迎接前所未有的挑战。魑魅魍魉,粉墨登场。

      我敲字敲得起劲,目光突然瞟到右下角的时间,哟,快到五点半了。老刘和小吴应该不会回来了,他们先前也说要是快下班的时间还赶不回来,就不用等他们回来。仓库的钥匙在我的手边。

      心里记挂着余露露的事,我查看了仓库里各区的情况,确定没有问题后,关闭所有电源,然后锁上大门。

      搭上公交车直接去那所医院,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接到余露露的电话。

      “你现在哪里?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他说很快就过来。”余露露似乎很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那个王八蛋还不是那么绝情嘛,另一方面也说明大姐你的演技比较到位。

      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厢里就像沙丁鱼的罐头,除了有座的人,其他的都被挤得怨气冲天,怨言四起,完全没有当沙丁鱼的自觉。配合公交车轰鸣的环绕立体声,倒是别有一番热闹。

      余露露的说话声在噪音的背景中并不是很清楚,因此我有必要调高自己的音量,以便她听清楚。

      “很好,你就等在那里。我现在公交车上,还要过半个小时才到。记住,他来了一定要想办法拖住他,不然鸡血就白用了。”

      “我用的是红墨水。”

      “……红墨水就红墨水吧。哦,还有,医生那边要说好,千万不要漏马脚,不然给你老公发现了,那可就不是一两句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余露露连声应允:“我知道。你就过来吧。”

      叮嘱完女主角,我放下手机,却看见好几双眼睛盯着我,目光里尽是惊诧与怀疑,好像要从我的脸上找出点什么来。

      看什么看?本姑娘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将那些凡人远远抛到脑后,我开始思考起余露露接下来怎么跟她老公商量的事。按照我的建议,就是要在友好、平等、理智、客观的气氛下将双方会谈顺利地进行下去,严禁一切损害会谈的大脑发热行为。比如一开始就当面愤怒谴责陈世美的负心行为和小三的狐狸精举动。

      “你怎么能背着我找别人?”

      “那个女人比我好在哪里?”

      “我现在有了你的骨肉,你居然还勾三搭四。”

      “……”

      或者是到了会谈的途中,追忆似水年华,心脏脆弱者开始哭哭啼啼。

      “你当初跟我谈恋爱的时候对我百依百顺,还发誓永不变心。”

      “这几年来我们不是一直过得很好吗?连吵架都很少。”

      “知道怀孕那会儿,你还说要把我们的孩子好好养育成人。这些都不是真的吗?”

      根据本尊长期的观察与相关方面的数据,男人平素最恨之一就是女人的唠叨了。试想一下,要是有五百只麻雀在耳朵边一齐鸣叫,就算再温柔的男人都会心情恶劣脾气暴躁,换了不那么温柔的男人,估计就是迅速冷了脸叫“闭嘴”了,要是男人有暴力因子,那么在下一刻很可能就是一耳光扇过来。

      相反,男人最爱之一就是看见美女。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遇到俊男也会多看几眼。我的测试是,当一位窈窕淑女与一位大肚子孕妇同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选择看谁?

      呵呵,扯远了。那位顶着“前女友”名头的小三我没有见过,漂亮与否无法确定,但肯定不丑,因为容貌是自然界生物选择配偶的重要决定因素之一,毕竟诸葛亮类型的男人不那么多的。余露露的老公与那位小三的感情放在那头,与正室的感情放在这头,但天平并不平衡,即使这头还加上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余露露必须与她老公说清楚以后将怎么做,最好能签个友好平等的协议,像六方会谈那样。可那个会谈似乎拖了很久,我记得满镜头里都是交头接耳的各国官员,扛着长枪短跑的记者,明晃晃的灯光将一个庞大繁杂的会议现场照成菜市场。

      千万不要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到了站,跳下公交车,快步向医院走去。余露露说她被安排在单独的观察室里,那里比较安静,也没别人,正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在我的印象中,不少医院的布局乱得叫人无所适从。挂号在一楼,血尿常规在二楼,肝肾功能生化X光什么的又在别的地方,等所有的全查完,腿差不多也跑软了,更不用提那些CT,MRI,PET之类的检查了。余露露是在妇产科……问了好几个人后才搞清那科室的位置。

      观察室的门敞着,没听见说话的声音。我走进去,看见余露露跟孵蛋的母鸡似的端坐在铺了白色床单的病床上。还以为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会是“你来了?”结果——

      她看了我一眼,露出恶心的表情说:“你不知道我刚才多难受,红墨水弄在卫生巾里湿乎乎的,幸好没用那个什么鸡血。”

      “你以前也不是没用过卫生巾。”我无所谓地说,找了椅子坐下,揉腿,“我开始提出来的时候你可没反对啊。”

      她动了下身子,将视线瞥向一旁,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我没有反对,只是感觉比较难受。”

      我转到主要话题上:“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你老公还没来?”

      “应该快来了……”她低下头,单手抚着肚子。

      我俩之间的对话好像进行不下去了。气氛有点冷(以前也没热起来过),我瞪着雪白的床单,预感到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她很可能都要回忆流金岁月。

      就在这时,听见外面有人大声问:“请问有叫余露露的病人在这里吗?刚进来的。”

      “在观察室里。”

      “谢谢。”

      过一会儿,门口又进来一个人,金丝眼镜,皮肤很白,长相尚可,身材中等,西装革履,文质彬彬——余露露的老公。他进来的第一眼是看病床上的余露露,第二眼是看我。

      我站起来走过去,对他伸出右手,笑着说:“你好,李先生,我叫文鸯,是露露的同学。”

      记起很久之前的请柬上写了他的名字,和余露露的排在一起,叫李敏鸿。

      李敏鸿很客气地跟我握了手,问:“你好,文小姐。我见过你吗?”

      “以前在婚礼上见过的。有几年了,你可能忘记了。但我没忘。”

      他微笑起来:“哦,是那样。我手头事情多,难免忘记了。不好意思啊。”

      “贵人多忘事嘛,哈哈,”我回应说,“我今天来就是听说露露身子不舒服,就顺便过来看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谈。”说完,我冲余露露点了点头,就走出了观察室。

      那男人看着就是个青年才俊型的人物,据说开了公司,想必在商场上也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余露露在学校里再怎么厉害,依照她那种学院型思维,对上这种在生意场上长期打滚的人也是没辙。想到这儿,我不禁为孕妇捏了一把汗。她怎么跟那陈世美斗啊?如今也没老包在旁边撑腰。要是李敏鸿直接来个杀人未遂也就罢了,余露露大可报警告他,可人家现在来的是软刀子,一点一点磨过来,余露露只能干望着生闷气。

      在门外的不远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现在已经过了医院的下班时间,走廊里多的是拿着饭盒的病人家属,还有几个慢慢踱步穿着病号服的孕妇。

      肚子咕噜了一声,发出饥饿的惯有信号。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现在这个时候,我也需要往胃里塞点东西,以分散对它的注意力,刚下公交的时候没去买点吃的真是失策。可是余露露正在跟她老公会谈呢,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我一时也走不开。女人是感情动物,怀孕中的女人不知道是个啥情形。只希望她能从容点,镇定点,不要男人一威逼,她就轻而易举把底线给扔了。

      闻到一阵浓郁的饭香,我很自然地转向气味的源头,只见一个孕妇正拿着饭盒数落身边的男人:“又吃鸡腿,吃得我都想吐了,还有红烧肉……看到肉我就犯恶心。番茄也不好吃,太酸了……”她唠唠叨叨念着这不好那不好,那一脸抱歉相的男人居然一点反抗的表情也没有——看来五百只麻雀一起合唱还是有例外的。要是换了我,早就一嗓子吼了回去:“挑什么挑,有的吃就不错了!要不是看在你挺着一个大肚子的份上,老子才不给你买荤菜呢,直接给你来碗咸菜萝卜!你知道现在好点的猪肉有多贵吗?快二十了。改天让你去买菜看看!”

      鸡腿那可是本尊的最爱啊,竟然被当成呕吐的原材料……看来人真是过得越好,活得越贱。我想自己是不是要勒紧裤腰带,观察室那边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呢。

      于是,我就这么在饭香与肚子的咕噜声中煎熬着,直到接近八点钟的时候,终于看见李敏鸿出来了,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没在走廊里过多停留,转眼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急忙跑进观察室,问还坐在病床上孵蛋的余露露:“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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