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剪风》影如沙

65、牢狱之灾

　　白晔不知何时将铁网拿在手中，见古岚一发暗器，便把偌大一张网向半空一抛，铁网撒开，刚好形成一堵墙壁，把我和白晔罩在里面。
　　呯呯呯。。。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转眼之间，船板上掉落的袖箭、铁鸳鸯、如意珠等等暗器不计其数。
　　对面船上的古岚万万没想到白晔的秘密武器，气的大骂：“臭小子你等着！”
　　劈手把黑衣捕头手中的竹篙抢了过来：“你划得太慢了，给我！”
　　翟鹏见状，将天蓬铲深入水里，当做船桨，配合古岚，在右舷挥臂疾划。
　　水花四溅之间，乌篷船如箭离弦，飞也似的冲了过来。
　　这下不论我怎么努力也不中用了。
　　待到两船相距不足丈余之时，披发行者足尖一点，腾身跃起，同时天蓬铲向下一挥，泰山压顶般朝白晔头上砸来。
　　白晔此时如果挥剑去格，只怕连剑都要被压扁，于是向后纵开，天蓬铲落空。本以为行者那个大块头以如此强大力道落下，势必把我们这条小船砸翻，不想他身体却十分轻灵，双脚落地，船只是微微摇晃。
　　“疏影，我劝你还是乖乖伏法！”翟鹏大铲一横。
　　白晔并不答言，剑尖摆动，银星乱颤，攻向翟鹏。两人便打在一处。
　　我正想上前帮忙，古岚却已飞身落到眼前。
　　一挑细眉：“小贱人，上次算你命大，这次不会了。”
　　说毕手腕一翻。
　　我冷笑道：“古大捕头一向喜欢躲在暗处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她脸上变色，我接续说道：“难道是因为你自知面丑心毒，是个没人要的货，所以破罐破摔了？”
　　古岚气的鼻子眉毛挤到一块，一张脸果然更丑了。
　　“死丫头，今天姑奶奶就凭两手打烂你，看你还敢嘴贱！”
　　双掌一立，向我劈来。
　　我知道臭孔雀一发暗器，我必死无疑。便故意激她。
　　果然“丑陋”、“没人要”这种话，在她那儿是不能说的秘密。臭孔雀一听立刻爆炸。
　　不过没想到的是，即便是用兵刃敌她拳脚，我也没占上什么便宜。
　　古岚身形之快，势道之强，让我只有招架，根本没机会还手。
　　好容易抓到她胸前空当，我一招“神针搅海”，用上了全力，纵身一刺。
　　眼看剑尖达到她胸前衣襟，她却倏然侧身，避过这剑，我不及回招，就觉得手臂一阵酸麻，自己右肘和右腕都被她牢牢拿住。
　　原来她是故意卖破绽诱我攻击！
　　此时我右臂进退两难，便飞起一脚，向她下盘踢去。
　　古岚却早有准备，轻巧跃起，于半空一个横叉，我一脚踢空。
　　古岚双手一错，我右臂关节咔吧作响，简直折了一般。
　　“啊！”剑掉落地上。我咬紧牙关，忍着剧痛。
　　臭孔雀斜睨着我：“怎么样啊？滋味好受吗？”
　　“哼，这有什么。”
　　“死丫头，你还嘴硬！”古岚双掌一合，直扑我胸口而来。
　　我直直的站在那里，不闪不躲。
　　古岚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白光一道，鲜血飞溅。
　　古岚一双快瞪出来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右手。
　　那手掌之上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兀自向外涌着鲜血。
　　而我已软倒在地，不住喘着粗气，左手紧握铁剪。
　　适才古岚双掌击出，我猛然从身后挥出铁剪，饶是刺中她右手，可左手一掌还是没有躲过，结结实实拍在胸口。
　　倒在船板之上，我方有机会看一眼白晔。
　　原来他早和披发行者打到了另一条船上，撑船的捕头已经不见了踪影，估计是被白晔“送”到水里去了。
　　翟鹏一把大铲依旧虎虎生风，白晔的速度却明显的慢了不少，衣襟上已绽开数朵红色的花瓣。

　　翟鹏猛然丁步向前，天蓬铲从下往上挑来，白晔身子一侧，不料敌人途中变招，纵挑变为横拍，白晔躲闪不及，一铲打在肋上，整个人都被掀了出去，最后踩住船头，晃了三晃，方没有跌进水中。
　　“白。。。”我心里一急，正要从船板上爬起。
　　“贱人，你去死吧！”
　　头顶的太阳被一道黑影挡住，古岚恶鹰扑食般从半空中落下，骑到我身上。
　　她用受伤那只手臂狠命压着我，另一只手左右开弓。
　　如同被一只锤子击打着头部，她每打一拳，我的头都嗡的一声。直到最后，巨大的嗡嗡声占据了整个大脑。
　　我用残存的意识感知到，这个罗刹女并不想一下子杀了我，她要好好的折磨我，直到把我的脸变作猪头。

　　“雨燕！雨燕！”
　　白晔的声音仿佛响在另一个世界，飘忽而又惨烈。我费力的睁开眼睛，红色模糊的视野中，恍惚看见白晔正被披发行者从后面抓着两只胳膊。他在拼命挣扎，又在拼命的喊着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听不清了。

　　刺骨的寒意。
　　这流动的感觉是什么？
　　我睁开眼睛，满目尽是碧绿的液体，其中混杂着殷红的颜色。
　　秋水的冰冷激的我恢复知觉。
　　我是被扔进水里了吗？那个恶毒的女人，她是要淹死我吗？
　　一串串透亮的气泡在头顶破灭。
　　我用力屏住呼吸，想去划水，可是身体不由自主，只是一点点的沉下去。
　　窒息、惶恐、绝望。。。
　　我还不想死，起码不想这样死。

　　忽然，一双大手从后面将我抱住。
　　我被一点点托起，终于，头露出水面。
　　张开嘴，拼命吸了两口这来之不易的空气，头脑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白晔，我就知道你。。。”
　　我转过头去，却一下子愣在那里。
　　此时在水中抱着我的人并非白晔，而是，林招潮！

　　铁门外火把忽明忽暗，似乎要着到了尽头。
　　我蜷曲着坐在牢房的一个角落里，身子下面是坚硬的干草。
　　脸上依旧肿着，右臂也抬不起来，可我如今丝毫的疼痛都感觉不到。比起身上的伤，心里的疼痛感才是更加强烈的。

　　哗啦，过道尽头的大门打开，传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古大人，您请。”
　　“怎么，那个丫头还是不吃饭么？”
　　“是啊，从进来到现在，两天了，滴水未进。”
　　牢头在前面提着白色灯笼，古岚走在后面。
　　到了我的牢房门口，古岚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牢头将灯递给古岚，满脸堆笑的说：“是，古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叫小的。”
　　古岚应了一声，牢头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白灯笼发出幽暗的光，映着孔雀罗刹一张施粉过厚的脸，使得那脸孔显得更加白的吓人，白脸红唇，简直比鬼还像鬼。
　　望了我半天，她微微一笑：“程雨燕啊程雨燕，我还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你该不会猫变的吧，有九条命？”
　　“。。。。”
　　古岚一边说，一边蹲下身来，打开她带来的食盒。
　　我注意到她右手仍是缠着绷带。不敢用力。
　　古岚端出三盘热腾腾的菜，顺着牢门塞了进来。
　　“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我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坐在阴暗角落。
　　古岚冷笑一声：“怎么？怕我下毒害你啊？用不用我试吃一下？”
　　看我仍是雕塑一样的一动不动，她有点“慈祥”不下去了。
　　“小贱人，我不会再亲自动手了，马上就有人替我杀你了！你还不知道吧，明天一早，你就要坐上囚车押赴京城了。到时候菜市口咔嚓一刀，我倒要看看，你的脑袋掉了，还会不会再长回去呢？嗯？哈哈哈哈~”
　　古岚嚣张的笑声在这石头钢铁构成的牢房中被扩大了数倍，听起来更加刺耳。
　　自始至终，我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古岚起身要走之时，她忽然转脸来问我：“唉？你就不想知道你那个相好的小贼现在怎么样么？”
　　一句话钢针一般正好刺中我的心。
　　我抬起头问：“他现在在哪儿？”
　　“哼，他现在好的很呐，正跟少堂主叙旧呢。”
　　我冲到牢门前，用手紧紧抓着铁栏杆：“等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牢房过道上再次传来孔雀罗刹刺耳的笑声。
　　“该死的！放我出去！”我拼命摇晃着牢门，直到精疲力竭，一点点瘫坐在地上。
　　白晔，该不会已经被林招潮杀了吧？
　　不，不会的！我逼着自己不再去想。
　　一眼看见地上的三盘菜。
　　吃东西可以转移注意力的吧。
　　我这样想着，端过其中的一盘。没有筷子，就直接用手抓。
　　嘴里塞得满满的，用力生吞着，虽然都咽到肚子里，但那究竟是什么菜，一点没有咂摸出来。
　　这一口还没咽下去，手已经又添进去。
　　一边咀嚼，一边流着眼泪。
　　忽然间觉得好恶心，我扶着牢门，哇哇的大口吐了起来。。。

　　“雨燕。”
　　半睡半醒之间，我感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睁开眼睛，昏黄灯光之下，林招潮正看着自己。
　　“是，是你。”我的声音虚弱的要命，想要起身却没有起来。
　　“傻丫头，你。。。你怎么这么傻呢？”
　　林招潮剑眉紧紧蹙着，眼神里一半是痛，一半怜惜。
　　忽然之间我从干草上一下做起来，两手抓着林招潮的衣服：“白晔呢？他在哪儿？你快说，你把他怎么样了！”
　　林招潮怔怔的望着我，良久，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