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茗海初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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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龈堂大门被一个女子开启。
只见她皮肤白皙，一袭葱绿的衣群，连头上的绢花、脚上的软靴也是绿的。整个人如同一株柳树一般。
她将门打开，便垂首站在一边。
原来这也是个丫鬟，不过看起来级别高一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柔如春水，细若莺啼的好声音，仿佛是在轻吟着一首诗。
“只恐风吹去,还愁日炙消。哎呀呀，不想今天就这么毁了，可惜，可惜。。。”
一个身影惊鸿般出现于大门开启之处，然后飘然而至。说是飘然，我并没有夸张。因为她袅娜的姿态，和毫无声息、几乎看不出在动的脚步，都使她看上去是如同踩着云彩一般轻灵窈窕的出现在我眼前。
这个身着镶嵌暗花的石青色云缎，头戴珍珠歩摇的女人一出现，我立刻感觉龙龈堂中的空气失去了原本的肃杀，一下子变得春意盎然。
看那张脸，根本说不上她有多大岁数，若说她年轻，她眼角唇边的风韵可以让人一望而知这绝不是个少不经事的纯真姑娘，若说她年老，她的皮肤简直和仲春枝头的桃花瓣一样饱满娇嫩，仿佛一按就能挤出馨香的水珠来。
除了地上跪着的三个人之外，所有人都板板正正的垂首站好，似乎在等待这个美妇人的检阅。
茶婆婆收了大烟袋，偌大的眼睛居然能笑的眯成了一条缝，轻轻唤了声：“夫人，怎么把您也惊动来了。”
原来这老太太不是不会笑的啊，只不过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茶妈妈，我不过是过来看看，并没别的意思。你把原委讲给我听。我倒要知道知道，我的那些可怜的瓷器是怎么香消玉殒了。”
茶婆婆用最简明的语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倒是没有添油加醋。
“哦？九十两么？”
“是，夫人，这小丫头说她要文了，可是又拿不出钱来。”
“哦，原来如此。”
那美妇蓦然间在我面前弯下身来，我顷刻闻到了她身上散出来的幽幽香气。
她的嘴角泛起涟漪般的微笑：“小妹妹，没有钱，是吧？”
那双眼睛，动人心魄，这样的美人，别说是男子，就连我这个女子也看的呆了。
“臭丫头，我们庄主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茶婆婆一声断喝，我这才反应过来。
“哦，夫人，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钱，但是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笔钱还上的。”
“拿什么还？”她依旧是慢条斯理的笑着。
“我。。。”
“小妹妹，你可曾许了人家？”
她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一句，我大感意外。
“没有啊。”我诧异的看着她。
“呵呵。”她忽然娇声一笑：“那就好办了，我现在就给你想出了一条两全齐美的好办法，让你不用再为钱的事儿发愁了。”
这位夫人接下来的话我做梦也没想到。
“你就留在我的庄上，好好为我干活吧。一年的工钱算你三十两，你就给我白干三年好了。”
“什，什么？！”
仿佛是还身在庄主夫人通体幽香的云雾中没有出来，我稀里糊涂又无可奈何的在三年的卖身契约上按了一个血红的手印。就这样，我鬼使神差般的成了琴庄的一份子。
“雨燕！雨燕！”
“哎！这儿呢！”
“收工了！”
“哦！知道了。”
我把刚采下来的最后一把茶叶放进绑在腰间竹篓里面。
，沿着一条羊肠小道，一溜烟的小跑，然后融入到数十个女孩儿收工的队伍里。
那道路的两旁都种着碧绿的茶叶，枝叶已经伸展到路上，凡是我们经过的地方，必定要摩擦着那柔嫩叶片，发出沙沙的声响。
所有的姑娘上身是绛红的宽袖短褂，配了一条蓝底白花的裙子，头上戴着一个宽檐的斗笠。在琴庄里，负责采茶的姑娘都是这身打扮。
我自从签了契约，就被茶婆婆分配到庄上的茶园，成了一名采茶女。
琴庄的茶园，大的一眼望不到边际。
那是一片翡翠般细腻光洁的浩瀚的绿色海洋，微风中波浪律动，明暗交织。沁人的清香浮动于空气之中，会让人时刻保持神清气朗。
第一眼看到这片茶海，我就喜欢上了这里。
琴庄的茶园处于一个名为隐雾谷的幽谷之中。
幽谷里气候常年温暖湿润，非常适合茶叶的生长。
极品香茗“隐雾贞眉”就产自这里。
后来知道，它还有一个别名儿------“处子眉”。
看着满园青春年少的采茶女孩儿我隐约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庄主会问我“可曾许配人家”的话。
处子眉？有点变态了吧。
几天忙碌而新鲜的采茶工作让我对这个同样忙碌而新鲜的琴庄有了一点浅薄的了解。
琴庄分为五大部分----龙龈园、龙池园、岳山园、雁足园，还有就是隐雾谷里的茶园。
据说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都是庄主起的。
琴庄的庄主，人人皆称断弦夫人。我不知道这是她的名还是号。总而言之是很奇怪的称呼。她的奇怪并不限于她的名字。
第一，她的容貌让人过目不忘。
第二，她对男人似乎有着某种强烈厌恶或者说是不信任，故而在这座庄里住着百十来号人，清一色是女子。
第三，她要求全庄的人尽皆习武，说是一来喜欢武术，二来庄子这么大，又做着茶叶生意，让女孩子们会点武术能够看家护院。
不过，武术什么的，她并不亲自教授，琴庄的娘子军总教头是茶婆婆。
茶婆婆，就是那个彪悍的老太太，她是琴庄的大管家。如果说整座琴庄是在她的实际操控下才得以有效运转也不为过。
因为平日里断弦夫人很少露面，几乎都是茶婆婆每天马不停蹄的在忙碌着各种事情。
她负责着茶园的采摘、茶叶的制作、以及销售，同时，她还监管着琴庄姑娘们的生活起居，习武情况。就是这样她居然还能保持每天的精力旺盛，我真的开始有点佩服她了。
记得我到庄上的第二天，老太太就交给我一个黄色封面的小册子，让我好好背诵。我起初以为是古诗词呢，没想到打开一看，是琴庄的庄规，我用拇指按着册子边，从第一页一股脑翻倒最后一页，发现居然有三百条之多。
别说是背诵了，就是从头到尾看一遍也要崩溃了。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守规矩呢，我这样想着，把那本小册子折了一下，丢进了垃圾桶。
规矩多是够烦人的，更让人烦心的是，同在一起采茶的姑娘们对我不咸不淡的态度。
我和他们每个人每天平均说话不到三句，最多是视线交错的时候微笑一下。
常见的情况就是到了晚上，本来大伙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可是只要我一插嘴，讨论立刻暂停。几乎所有的眼睛都翻向天花板。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只好缩了回去，乖乖偎着炕沿睡觉。
偶尔有了空闲时间，我就跑到门房去找霁月，那是我在庄里唯一一个有交情的人。
她笑着说：“他们就那样儿，时间长了就好啦。”
“可是。。。”
我想说，可是这样真的很郁闷啊。人最孤单的时候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而是你明明和一群人走在路上，却没有人理你。
一次找霁月聊天，和她一起守着门房的绵儿不知道跑到那玩儿去了，她拿眼睛四下望去，周围并没有别人，便对我低声道：“你们东焦尾的人其实大都不错的，不过西面的那群。。。”
她口中的“焦尾”是琴庄对“厢房”的独特称呼，这也是断弦夫人发明的。
厢房里住的，当然都是仆人一类，反正是负责干活的。
庄上有三片大的厢房群，南焦尾在断弦夫人居住的岳山园内，那里的丫鬟们负责夫人的生活起居和整个琴庄的日常事宜。霁月就是南焦尾的。门房的工作是每月一轮，这个月刚好是她当值。
而龙池园中东西焦尾分立两侧。住的基本上是我们这些采茶女，西焦尾还有一部分人做炒茶制茶的工作。
霁月说到西焦尾，欲言又止，嘴角已没了笑容，头一回看见她这样严肃。
“霁月，你说西焦尾怎么？”我傻傻的问了一句。
霁月脸上又恢复了让人舒服的微笑，没想到还是那句话：“时间长了就好了。”
“怎么就好了，我看好不了。”我低下头嘟囔着。
“雨燕，你这么聪明，时间长了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霁月的话绝对有着深意，但是琴庄这座大宅院里的水，只怕比她的话还要深的多。
嗨~我长叹了一声。
三年，三年啊！程雨燕，你前面的路好长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茗海初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