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所有的回忆》周童

32、染缸

　　【苏沫】
　　睡醒一看身边，空荡荡的，手摸上去没有一点温度。

　　对着白色的床单发呆良久，然后想起高志云跟我说过他有急事要出去一下。

　　洗澡沐浴的时候，我刻意又去看了看第一次看见的那枚戒指是否还在。仔细找了找，还是不见踪影，然后随意躺在浴缸里撑着脑袋又睡着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开始转凉了。穿上浴袍，我打算给自己做一份大餐，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毕竟，跟一个饥渴的成年男性在一起，没有足够的体力是不行的。

　　刚吃好饭，电话就响了起来。我想，这时候应该是高志云吧。

　　拿出手机一看，却是林雅婷。

　　“苏沫，我跟你说哦，云南的天真是超级美！”

　　“不是去越南吗？怎么都三天了还在云南？”

　　“从这里陆路过境比较省钱。好了好了，我只是想和你报声平安，我们要出发了。拜拜！”

　　还没等我回过神，她就急急忙忙地挂上了电话。

　　也许人生真如高志云说的那样，它就是人生存的意义，只是我到现在还没找到我的意义。

　　林雅婷的电话刚挂上不久，周天翔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一接起电话，就听见周天翔用着他特有的嗓音说着：“苏沫，你现在来一下行里。政委的人突然决定明天过来检查工作，上面让我们这里负责接待。”

　　我实在想不出那么多员工，干嘛什么事情都一定要扯上我。于是口气不满问道：“政委的人既然是来检查工作，那我们不如一切照旧，这样更能显示出我们的办事效率。”

　　“你不要胡闹，赶快过来。行里给你报销打车费，你到时记得问师傅要□□。”

　　这年头到底是怎么了，全都不等我说完话，凭着自己高兴想挂电话就挂！

　　换好衣服，我还是很没骨气地打车要了□□去了行里。

　　一进办公室的门，我就被周天翔拉去了办公室。低头一看，只见桌上满满一叠信封和一沓沓的粉红票子。

　　指着那些钱，我问：“这是？”

　　“你还愣着干嘛，快把这些钱放进信封里。记得每个信封都放三百！”

　　“给政委的人？”

　　周天翔正赶制着其他的东西，听见我说话，头也不抬，“不然你认为呢？记得给领导的信封单独放。”

　　“放多少？”

　　“一千。”

　　我一边把钱放进信封，一边不解地问：“上次听吕哥说他们年前的时候来过了呀，怎么又来？”

　　“你懂什么？年前是慰问，这次是日常工作检查。名头不同，目的一致。”

　　“啊，怎么这样呀！”

　　“你懂什么呀，”周天翔抬头一看，神秘地说：“张处长早不想做了，他想调到政协单位去。”

　　“银行不是也有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这到底也是国企，铁饭碗。”

　　周天翔不屑一笑，“你呀，果然是还没真的进入社会。这年头哪里还有什么铁饭碗，你以为每个国家都和小日本一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但他这样拿着公家的钱走后门就不怕惹出事？”

　　“有什么事？人人都这样做就没事了，鲁迅先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上本没有路，走的多了倒也就有了路。”

　　果然，第二天领导来检查工作的时候，张处长一直发出爽朗的笑声。

　　“干的不错呀，小张。这里倒也被你打理的很好嘛。”

　　“哪里哪里，蔡主席您过奖了。这不是都靠着您领导有力吗，我们不过都是按着您的吩咐办事。”

　　一旁的吕哥阴阴地说了一句，“也没见他发过什么指示，这张处长就如同地里的泥一样把他往天上捧。”

　　“估计就算有，我看这蔡主席九成也记不得了。”

　　吕哥回头看了看我，然后我们俩人相视一笑，但笑容一会儿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周天翔狠狠看了我一眼，然后向张处长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只见张处长瞄了眼周天翔，然后后者很心领神会的把一早准备在袋子里的信封分别送了上去，然后嘴里笑着说：“这是误餐费，请大家收下。”

　　忽然，有人在我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上次一起喝酒然后送我回学校的先生，名字和高志云只相差一个字。

　　他今天穿了件米色衬衣，刚开始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显然是才来的。我想，为着这三百元的误餐费真值得他这样过来跑一趟吗？琢磨着他只要说一声，不少人愿意把误餐费给他送过去吧。

　　“你好。”我点头打着招呼。

　　那人微微一笑，“一进来就看见你了，不过你貌似在发呆。”

　　“哈哈，不好意思。”

　　周天翔身子一转，走到我身边，然后亲切地握住高展云的手，热情问候：“哎呀，不知道原来高先生也过来指导工作，我们马上去准备高先生的误餐费。”

　　高展云轻轻一挥，摇手说：“我不过就过来办个事，顺路上来看看。这给什么误餐费，你还是去陪陪蔡主席。”

　　看着周天翔一副谄媚的样子，我死命克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高先生要不也和我们一起就餐吧，您看这时间点刚好吃午饭。”

　　就在这时，蔡主席带着一众人马，满意地踱出办公室，大家簇拥着挤入电梯下楼，往酒店走去。

　　周天翔在包厢里张罗着安排座位，高展云忙拉着我坐在一起，吕哥又赶紧给周天翔占了个位子。

　　花了很久时间相互礼让，客人和工作人员方才坐定，足有三桌。

　　张处长开始做热情洋溢的讲话，我趁机偷偷夹起两片凉拌海蜇丝塞进嘴里，今日急行军一个小时，早已是饥肠辘辘，只恨不得现在马上让服务员端上一碗白饭，解决温饱。

　　高展云在我旁边，看着我的小动作，悄悄问：“你认识高志云吧。”

　　我正喝水，一口呛在喉中：“电视名人当然认识。”

　　“这样啊，我看你的照片在他手机里，还以为你们的关系不错。”

　　只觉背后发凉，额头上渗出细汗，心跳也噗通噗通加速。

　　这时，恰好张处长站起来敬酒，让我堪堪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