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霹雳-戢武王]》长空无双

64、迷糊

　　我睡了很长一觉。

　　睡得神魂颠倒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梦里踏着时与空的边界不停地往前走，走着走着，梦到雅狄王那混账出现在我身边，苍老的面容中仍旧摆满了老狐狸般的算计，后面说的话忘记了，却依稀记得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疼痛与无所归依的彷徨，走着走着，梦到王兄出来，我牵着她的手，引导她慢慢行走在这时空的河流中，遥远的界树传来模糊而温柔的气息，我仿佛看到又是多年之前小小的孩子，仰头站在王树前面，努力装作镇定却无比好奇的模样。

　　我走累了，可脚下的路仍然没有止尽。我从这边走向彼岸，梦从生命的此刻向过去逆流，仿佛时空哗啦啦倒走，埋葬在我脑海深处的回忆顺着年轮一圈圈往回转，一直转到降临灵明界之前，转到岁月还未起始，我还能哭泣还能懦弱还能没心没肺站在阳光下放肆大笑之时……

　　尼玛梦醒后还清晰记得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悲伤，就像胸膛里的东西被活活挖出来、又眼睁睁看它捏得稀巴烂一样，有些伤口以为忘却了它就能愈合，但某一天，在尘封的角落发现它的时候，才看到那依然还是旧时的模样，狰狞可怖地翻着血肉，汩汩流淌着新鲜的血液……疼得几乎窒息，可特么就算拼命睁大了眼睛，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霹雳世界还带穿越者记忆回播功能的啊卧槽！

　　它居然还给我来趟高清回放？！坑爹啊！劳资在学了多久才学会忘记！现在一切又被重新翻新，又活生生地再经历一遍那些惨烈的往事，醒后却连愤懑都打不起精神。

　　我靠在王树上，用手支撑勉强维持住平衡，冷汗已经打湿了背，而我想起战云梦泽那段绝望的故事，痛便透彻肺腑。亲手把青墨封印的时候，我在心口狠狠扎了一刀，可如今只是恍然忆起属于王姐的结局，却如同又扎上一刀那般，只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痛的了。

　　王兄匆匆赶上祭天台，显然是接收到了当生的急讯，浑身的气势翻滚着衣袍，连话语都因紧张而略嫌快速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为何这般早就出来？”

　　出了什么事？呵呵，劳资的心魔随记忆又回来了！

　　尼玛我在时空尽头游离的千万年，于这现世只是弹指一瞬，我在宿命血海中苦苦挣扎的疯狂，终究不过你眸中一息烟一盏茶的时光。

　　我想留的都留不住，我想救的都救不了。我倾心以待的离我而去，我恋恋不舍的毁于一旦。

　　大概是眼神中的悲戚太重，王兄吓得好像我马上就要死一样。我就笑了一笑，她连嘴唇都抖起来。

　　一个恍惚，意识陷入无尽深渊。

　　*

　　我清醒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拿着热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我额角的冷汗，眼睑微微颤抖，就听到一个温婉的声音欣喜道：“凝蓝姐姐？凝蓝姐姐你醒了吗？”

　　是妹纸啊……我挣扎着避免意识又回到黑暗中去，努力适应着刺眼的光线，眉角蹙起，因为喉咙干燥而低低咳了几声：“湘灵？”

　　“嗯！”湘灵应了声，将我轻轻扶起来靠在床头，布巾继续任务，将另一边的薄汗也擦去，“凝蓝姐姐你先休息下，我去叫王兄！”

　　妹纸貌似很开心地跑走，我望着她的背影发了会呆，无奈敛下眉眼。勉强抬起手，细细看着掌心的纹路。身体还很沉重，约莫是新构建的灵力系统还未适应这副躯壳的机能，以至于两相不协调。王树中的灵力已经重塑了我大半的灵能脉络与功法，只是缺了玄冥冰焰那般的锤炼作用，目前全部贮存在血肉中，但并未完全精纯并且转化，剩下的，还需借助弦月血枯。

　　尼玛渴得要死！视线瞄着不远处桌几上的茶壶，轻轻动了动手指，茶壶也跟着微微晃了晃，于是按捺下心神，控制着力道输出隔空倒完茶，正准备收力将茶杯取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只手蓦地出现在视野中，伸指捏住了那只杯子。

　　我愣了愣，王兄已经带着那杯子走近，直接递到我唇边。

　　……擦我还没残废呢！

　　努力把咆哮咽下去，想着这回比之前的瘫痪样已经好不少，总归是有人愿意服侍，乖乖享受不就得了……低头，喝水。

　　王兄把空了的杯子拿开，轻轻道：“还要吗？”

　　我木然摇了摇头。

　　她伸手探探我的额，声音徐缓而低沉：“烧终于退了。湘灵去端药了。”

　　什么？我居然会发烧！

　　王兄显然get不到我的脑电波。寥寥几句话之后又两厢沉默。

　　最后是她先开口：“祭天台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吾做了一个梦。”

　　“梦？”

　　我没答话。我能说我梦见尸横遍野，碎岛毁于一旦吗！我能说我梦见玄舸葬在林荒之地，而独存的你血战数日，为了最后想要守护的事物，引八龙护体，力竭而死吗？

　　她又沉默许久，忽然道：“灵术师。”

　　我抬头看她。

　　“自你离去的岁月里，吾经常会梦到一片梅花林，灿烂如云霞的梅海。”

　　我心头微跳，尼玛不会那么玄吧……“那是香雪海。”

　　“香雪海？”

　　“路尽隐香处，飘然雪海间。吾曾常住苦境，所居之地名为忘世尘寰，化身忘世姑娘，天水隐香忘世姑娘。”

　　王兄静静听着：“灵明界，苦境……四魌界……你曾到过很多地方。”

　　“很多很多地界……”我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又重复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句话：“若有一日，能叫你也看到，那便好了。”

　　湘灵从外间掀帘子进来，看到这边，微怔过后脸上的红霞几乎飞到耳根，匆匆走到床边把药碗递给王兄，转身就跑走了：“抱、抱歉，打扰了！”

　　两人的目光极默契地随着她的身影平移到门口，王兄在原地愣了许久，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我，表情疑惑。

　　妹纸你红什么脸？我也纳闷：“湘灵没事？”

　　“没事，”王兄很镇定，把药碗递过来，“喝药。”

　　*

　　午后阳光很好，我在殿外晒太阳。

　　功体恢复情况不错，除了不能妄动大招外，已经能勉强凑合了。然后第一件事就是在祭祀殿湘灵的寝殿及其周围布上阵法结界。

　　来来往往之人总有，不能一直关闭祭祀殿，既有阵印封存，掩藏身份亦不是难事。而且我有预感……我能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弦月血枯已经寄存在王兄手心，要剥离凭我如今不全的功体还不够，手头原本有两个人选帮忙，一是悦神圣族的御圣主，一是慈光前任祀者，前者失踪已久，自然不能，后者先前有交流，还欠了一笔债的说，再欠点也算不了什么了——朋友之间，送上门的乐子不要，还计较别的做什么呢？

　　说起来，恍惚又想到这次回到该段时间之中该是与尚风悦有所交集的才是。否则就不能解释为何那时想要醉饮黄龙的神源之力，极道先生会二话不说送来……可降临四魌界那么久，却始终未曾与之相遇，且这段时间里，御圣主尚风悦该是已经出逃苦境，根本没有碰面的机会，那要怎么才能修正那偏离的宿命轨道呢？

　　坑爹啊有木有！天道给我重温了一遍剧情——可特么我游走的全是剧情之外的故事！两眼一抹黑睁眼瞎，想找一点熟悉的都找不到！全部都是乱套的！不带这么玩人的！

　　头痛扶额，神思纠结。妹纸在我旁边一边偷笑一边温故《荒木载记》：“凝蓝姐姐在想什么？嗯……虽然王兄看上去不苟言笑，严肃了点……但其实很温柔的。”

　　劳纸在纠结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跟王兄有什么关系？

　　妹纸的脑洞开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