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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奴的最艳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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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里有几十匹马,管理马的马倌也有几十人,一个小马倌要照管几匹马,而我月奴,就是其中之一,无论马是饿了、渴了、不爽心了、尥蹶子了或者别的什么事,都是我们的责任,而我们则是受老马倌管理的。
老马倌管了一辈子的马,不仅比我们有经验,还知道这堡中人事,若我们不小心犯了谁的忌讳,是要由老马倌打发责罚的。
这也是为何老马倌能管的起来下人的原因。
可有一个马倌,对我们倒是很好,有一个小黑孩儿受了一鞭子,他便抱他在怀里,哄他叫伯伯,小黑孩儿哭的泪花闪闪,叫:“伯伯……”声音嘶哑却又氤氲着无限依赖。
我多羡慕他!
而当马倌这么对我说的时候,我却不敢——不敢让他惹火上身,我知道他还要照顾更多的可怜孩子,他决不能因我的缘故死去……
而在他之前,那个肯在我受鞭刑八十之后,给我一口水喝的清秀男儿,已经被活活杖毙了。
听说,他是惹恼了院子里的红月小姐……可天知道,红月那丫鬟是后院园子里的,平素一向不来马房,怎可能见着他呢?
这么说,不过是因为红月不能来这里辟谣罢了……
我甚至能看到那人是如何一副嘴脸吩咐“待她有惠的全部除去”的命令的。
可我不能说,我不能让马房里的所有奴才为此事被灭口——无论是谁,都容不下堡里竟有如此丑事——而我若不登高位,迟早一天,会被知晓此事的人除去以保名声。
林家,早在上一代就准备着灭亡了。
我这嫡出的大小姐,要在堡里的最底层,遭受人间酷刑,遭受最远也最近的骨肉分离——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找我,他的心,早被人拿了去。
而我,甚至都不能出着十米见方的天地……
所以那人真是好手段。
所以我还差的远。
所以今天,当我会见我已经清醒明白的爹的时候,我连怨怼都无法叫他了解——他怎么可能懂得呢?
他不过是,家族培育的一个继承人罢了。
他所经受的最痛苦的事,无外乎各堡联姻,而即使这样,他娶了娘,也算是比较真心的。
我呢?
一生何求?
却因一点点争权的缘故,无人保护,自寻生路……
我无数次的想不明白,她为何不杀了我。
我无数次的盘算她的智慧,却总是无疾而终。
我想要学习她斗争的路数,却不得其门。
我从嫡出的大小姐,到现在连名字都保存不了,只能被唤作“月奴”。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有什么是我没注意到的?
我在家的时候,并没有几个丫头,每日房中也甚少私物,一应器具都是堡中统一制式,
自从娘亲死后,院子里的来往更少,丫头仆妇也从未更换,不该有外来口舌。且我作息不定,规律难寻,也并非日日去向爹爹请安,用饭也不常去前院……
如此尚能找到我的弱点,她也算能人。
败在如此手段之下,我如何能不奋起自强!
可这一方的天地里,让我见到了世间最可怜的亲情——老马倌和他带的小徒弟。
他能扑进一个人的怀里,叫:“伯伯。”
我却只能默默退开,为了各自的性命平安。
我知道,多年以后,我掌握着有我的狠的林家堡,我养育着有我的恨的灵儿之女,我甚至……想要好好待她。
我知道我的一生,都将献给冰冷无息的林家堡,我知道我的婚姻,属于不爱我的李逍遥。
可我管理蜀山的能力,控制林家堡的能力,将永不会见弃。
而我深深印刻在骨子里的悲哀,将会毁了我,毁了这个世界……
艳羡,是爱的前奏,而爱,哪里有?
我给了灵儿之女我艳羡的那物,却知道这种东西我永不会得到!
因为我,早已经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