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飘零》宸漫

2、盖屋

　　我昏昏沉沉病了几天之后，渐渐好转起来，白天他会在石洞外的石椅上铺上软绵绵的坐垫，我坐在那里晒太阳，望着他忙碌的身影。他会做各种家具，把竹子劈开，再削成细的竹丝，编织成小竹篮；还用竹材做了藤椅的主干部分，用藤皮缠绕，制作出一张美丽而又小巧的藤椅。让我惊讶的是，他有一天做了一个相对我的身体来说巨大无比的木桶，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我的浴缸，话说有了温泉还要浴缸做什么。
　　我的身体痊愈之后，他把我带下平台，到了谷底，跟着他在山谷东逛西逛就是没有看到谷底的尽头，只是四周的峭壁显示这个山谷不是无限的。他在一个小山丘的半山腰停留下来，我看到了六十平方的一米高用石头砌平整的围墙，四周摆放着一些土砖。
　　“你这么快就把地基弄好，还砌了这么高的墙。”我惊讶道。
　　“不是，这些是以前没事的时候就做好了，一直也没有把它当成正事，就是个半吊子工程。”萧牧说。经过几天的相处，我成功让他相信我是个失忆的小女孩。在很确定我失忆之后，他貌似轻松了起来。
　　“这里有没有更多的石灰啊？”我蹑手蹑脚走到他的身边，想帮帮忙。
　　“你要石灰做什么？”他转过头来诧异问道。
　　“我随便问问的，石灰可以用来把墙刷白，屋子也会亮堂一些。”我看着那土黄色的砖头，觉得好丑。
　　一个星期之后，他完成了那个半吊子工程，房屋砌好了，还盖了瓦片。房屋坐北朝南，总有六间房，东西边是各有两间卧室并成一排，里间短小一些，外间长一些，前后都开了窗子。中间前面是客厅，后面是厨房，红木厚实的门看着有种厚重的感觉。房屋前后的排水设计都非常完善，后墙离山有三四米远。他用剩余的石头砌了一个矮墙，一个小院子就这样出现了，院门外用小石子铺了一条小路通向山下的河边。
　　他每天早上会去山上挤羊奶给我喝，连续吃了半个月的水果和烧烤，我特别想吃米饭和蔬菜，但又说不出口。这天，我们又在吃烧烤的兔子，我看着那些油淋淋的兔子肉，想着它在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又想到自己跟这只可怜的兔子又有什么分别呢？蓦地坐倒在他身旁，手抱着头，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怎么了，不好吃吗，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不会还记得以前的美味吧，还是想家了？”
　　“不是啊，我只是觉得这只兔子很可怜。”
　　“好了，等我忙完这阵，去集市买蔬菜。”萧牧无奈地摇摇头。“遥儿，吃完饭之后，我们要去粉刷墙壁，说说你想怎么刷。”
　　“我们刷石墙以上的土砖墙，把盖瓦以下的土墙都粉刷好，只粉刷里面，白色的外墙在这个山谷里太显眼了，破坏了周围的美景。”
　　“恩，你也来帮忙吧。”
　　他的这个提议让我从刚才的哀怨中走了出来，我站在木梯上，用一把小刷子均匀地粉刷墙面。他的肩膀上沾了几滴石灰水，在一旁看着不忍，那么帅气的画面被破坏得像一个农民工，我用自己左手的衣袖去擦拭，不曾想脚下未站稳，差点跌下去，他在下面把我接住，而我右手中的粉刷直接戳在他的肩膀上，这下更糟糕了。
　　“我，对不起……”
　　“傻丫头！”他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出去玩，我来刷就好。”
　　我跑到河边去把自己的脸擦洗干净，清澈的河水中有鱼儿游来游去，我跟随着鱼儿在水中漫步，并不急于抓住他们，追得满头大汗之后。爬上岸躺在青绿的草地上，交叠着双手，头枕在头上，望着天空中的朵朵白云，想起《红楼梦》中的宝钗扑蝶也是缘于年少无聊。

　　几日之后，萧牧又准备出门，他把我送到平台上的山洞中。
　　“不可以带我出门吗？”我问道。
　　“不可以。”
　　“多久？”
　　“下午就回来，你需要什么，我买。”他摸摸我的头。
　　“买一些漂亮的窗纸，要够大还有够多就好。”
　　他走了之后，我的眼泪滴滴的流下来，我恼怒自己像山羊一样柔顺，羡慕他那样轻轻一跃就从平台下去。平台空旷无比，我找不到活物，没有鱼没有山羊没有猴子，我满目所及的是山谷中的红花绿树，可是我什么也够不到。我推开木门，躺在床上轻轻啜泣，这是他第一次在我清醒的时候离开，我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弃了。听到一丁点声音，就会走出来观望，后来，我坐在藤椅上静静等待他的归来。太阳快落山时，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平台上，我浑身懒洋洋的，打起瞌睡来。他跃上平台上，我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我的脸触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推开一看，是一只小狗，我慌忙退后了几步。
　　“买了一只小狗与你做伴。”他边说边递过来，我又退后了几步。“别退了，你怕狗？”
　　我转身看自己快退到平台边缘了，十岁那年被一只大狼狗咬了十几口，之后就怕得要死。“嗯，怕”，他把狗放下来，牵手走进山洞，早上他走的时候准备的食物我也没有吃，这时候他拿出了一串冰糖葫芦，心里本身是抗拒的，但还是拿过来塞进嘴里，原来真的很甜。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嚷着要他带我去布置新房子，我在床边的墙上也贴上了墙纸，窗户上也贴好，他书房的柜子面前也贴上粉红的纸。我做这些的时候，他也在摆放新添的家具，他瞟了几眼快乐的我，也笑了笑。布置好一切之后，我站在各处望了望整个房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跑到门外把剩下的一小截竹筒装满水，折了几枝桃花摆放在窗台上。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布置自己的房间，整理零碎的东西会使我的心情好起来，这时，我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老师窗前有一盆米兰，小小的兰花……”
　　“别忙了，过来吃饭吧。”
　　洗好手走到客厅，他已经把碗筷和菜摆好了，饭也盛了放在我面前。我坐下来，望着他有小许紧张的眼神。“别看了，吃吧。”他这么说着，自己却不动筷子。看着桌上红的、绿的几盘蔬菜，我胃口大开，夹了大把白菜送进嘴里。“哇塞，这么咸，烤的兔子肉已经是勉勉强强了，没想到连简单的白菜也做得这么难吃。”抬头对上他那期待的眼神，勉强吞下口中的白菜。之后又扒了一口白米饭，“天呐，居然没煮熟，兔子肉虽然有时候会烤焦，但还是熟的，这夹生的饭吃了肚子会坏吧。”我微微皱眉又吞了下去，不敢嫌弃得太明显，只好继续慢吞吞地吃下去，这顿饭是我这一辈子最漫长的一顿。
　　“不要吃了。”他抢下我的碗，原来我还只吃了不到小半碗，接着又递过来一盘果子。他把抢下的饭倒进自己的碗里，三两下就把一大碗米饭和两盘菜吞下肚。他洗过碗筷之后，消失在树林之中。我在房间里面坐了一会儿，又把一些装饰的“花瓶”和剪花挪了一下位置。
　　我顺着他去的方向，来到一片桃树林，满山的桃花像一片粉红的海洋，一阵清风吹过，一片片桃花掉落在我的头花上，落在脖颈上的桃花像一个清凉的吻，让我的心颤了一下。接着我听到挥剑的声音，我在桃树后面看到他的剑法狠辣，面目相较平时更为冷峻。他的剑碰触到的桃树，花都散落下来，那些桃花像是飞舞的蝴蝶，包围着他。他的剑忽然脱手而出，砰的一声，剑越过我的头顶，插在我身后的树干上，剑身颤抖了几下后定住了。我本能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头。他过来把剑入鞘，把我抱起，往屋里走去。
　　“以后不要站在树后面，要看就走出来面对着我，要学我也可以教。”萧牧轻声怒道。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在桃树林里面练剑，在空旷的草地上炼好不？”我轻声哀求。
　　“为什么？”
　　“桃花花期很短。”
　　“好。”
　　“我可以给你一些奖励。”我忘情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什么？”他轻轻抚摸我的头。
　　“今晚，我做饭给你吃。”
　　“一个傻丫头，也会做饭？”
　　“比傻爹爹会好很多呢。”我磨蹭了几下，想下来自己走路，不习惯被他抱着。
　　他的身体突然硬了一下，抱着我的手紧了紧，脚下也停了下来。不久，他放我下来，我跑在前面，他跟着。

　　我的厨艺本身算是一绝，会吃也会做，但穿越成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我还真没有多少把握会是什么结果。我们在厨房中忙碌着，萧牧像个小厮，听我使唤，拿这个拿那个的，终于，一股浓郁的饭香飘逸在房间中。我站在凳子上，灶台比我还高，菜铲也不够长，我探着身子翻滚着菜，萧牧被炉灶里面的烟呛了几次。我不禁摇摇头，他在这方面还真没有什么天赋。饭菜摆在桌上时，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我也带着几分揶揄。“吃吧。”我幽幽道。他学样夹起白菜，放在嘴里停留了一下，吞了下去。我看他面无表情，慌忙也尝了一下，没有失水准，再尝了饭，也是香气四溢、甜而滑。我对着他正经的神情，大笑起来，他拿起多出的一双筷子敲了一下我的额头，也轻笑出声。“不准笑，吃饭。”他屏住笑容，正色道，可嘴角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