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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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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说不出的激动,脚下油门踩得太厉害,路上被两辆警车跟上,艾伦·托马斯让我靠边停下。没想到那两辆警车比我开得还快,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艾伦·托马斯欢呼着说我们运气真好,我隐隐有些担心。警察往玛丽医院的方向去,该死,难道是强尼派人去医院劫持了老汤姆?
我越想越不放心,一路飙车到了玛丽医院,医院门口停着四辆警车,里头听不到枪声,地上也没中枪倒地的尸体,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直接进去抓了人?这可不像是弗朗尼的作风,啊,这会儿已经是强尼的帮派了,该是用强尼·斯坦森的方式来办事了。一声不吭,杀人放火。
我和艾伦·托马斯跳下车,医院里没了外面看上去的平静,简直是一片混乱,医生护士被警察拉着做口供,身着病服的病患或坐或躺的挤在大厅里,哼哼哈哈喊着疼。
艾伦·托马斯拦住一个护士问她医院里发生了什么。
“刚才一个病人逃跑,撞伤了不少人。”
“撞伤?”
“他抢了隔壁床一个病人的东西,拄着拐杖跑的,边跑边拿拐杖揍人,真是吓人。”护士捂着嘴,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可怕场景。那病人多半是个受伤的精神病患,拄着拐杖逃离现实的魔窟,用自己赖以支撑的工具扫清一切阻挡他奔向自由的障碍,伟大的革命先驱。
“那个病人叫什么?”艾伦·托马斯还在那儿和护士纠缠。
“科林,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他抢了同病房的汤姆的铁盒子,还打伤了查房的护士。”
去他妈的革命先驱,这该死的,狗娘养的小杂种。我要敲断他的狗腿,拿他的骨头插进他的喉咙,我要让他一辈子都待在地狱,一辈子!!!!!
“迪兰,我们走吧。”艾伦·托马斯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医院外面。
“你冷静些。”他对我说。
我看上去很不冷静?不,不,我现在应该板着脸孔,不动声色,看上去冷静沉着,这才是我,沉默的迪兰·坎贝尔。
“你两眼在冒火,要是想骂人就大声骂出来吧。”艾伦·托马斯靠在车门上开导我,我作了个深呼吸,在脑内将科林大卸八块。
“你觉得他会跑去哪儿?”艾伦·托马斯抬眼问我,我要把科林投入像他眼睛一样碧蓝的海水里淹死。
“他是东城的人,一定会回去那里,那儿才能找到能帮助他的人。”
“我也这么想。”艾伦·托马斯赞同的点头,“我看,我们先去艾琳那儿歇着,我给德瑞克打个电话,等他有了消息就去东城。”
“艾琳住哪儿?”
“警局。”
“临时看守所?”
“不,她是个警察。”
这可一点也看不出来,她要是穿上制服,整条第八街都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制服美人。
“也就是说你的哥哥,妹妹都是警局的人?”我必须得和人说些话,好平复我现在焦躁的心情。
“说得没错。”艾伦·托马斯比出大拇指,颇为自豪地指着自己说道:“我是我们家最特别的那一个。”
亚当·托马斯看上去精明坚毅,艾琳·托马斯性感干练,艾伦·托马斯聒噪,热衷僵尸,自以为是,从这一点上来看他确实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人。
我问艾伦·托马斯要了德瑞克的电话,将他告知我的信息进行了一番确认。艾伦·托马斯对此怨声载道,唉声叹气的说自己不被信任,感慨自己从未如此悲伤。
他说:“迪兰你可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欺骗自己的朋友?”
我连眼神都懒得朝他所在的方向投去,我的耳朵在和艾伦·托马斯的相处中衍生出了一个新的功能:废话过滤。
他所说出来的话,对我来说都是些无意义的字眼,它们随意排列组合,形成无意义的字句,这些无意义的字句构成他这个无意义的形象。
“我说迪兰,你该不会在生气吧?就因为我骗你说我杀了艾琳?”艾伦·托马斯扯了扯我的衣袖,用试探的口气询问道。
“抱歉,我还不会因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生气。”我想我必须得回答他,好让他别再胡思乱想。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难道我本来总爱和他说话?艾伦·托马斯,赶紧从你的异次元世界回到这儿来面对现实吧!
“实话告诉你吧,除了艾琳这事我对你撒了谎,我和你说的其他事全都是真的。”艾伦·托马斯信誓旦旦,我再去听他信他的童年趣事我就是脑袋里装了屎,还他妈都是强尼的屎!
“关于艾琳。”艾伦·托马斯叹了口气,“其实我那会儿真得想杀她。”
我要把他这话录下来给艾琳听,给他预定够他吃一辈子的伊芙的狗屎。
尽管我与伊芙素未谋面,我确已经对它产生强烈的好感。
“艾琳小时候身体不好,看了许多医生都没什么用,父亲和母亲都放弃了希望,他们本来就不是太宠孩子的父母,他们讲究自我独立,自生自灭的观念。”艾伦·托马斯还打了个比方,“他们主张孩子像野草一样活着,无论何种情况都能活下去。”
“你说的不是野草,是蟑螂。”
艾伦·托马斯笑着说道:“总之就是这个意思。我和大哥都是在才学会走路的年纪开始照顾自己,指望父母,唉,那等于是自寻死路。”
他们托马斯家的孩子和散落在C城各个角落的孤儿倒挺像,都没父母可指望,只能靠天靠地靠自己。
“艾琳插着呼吸器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想要不去帮她一个忙吧。”艾伦·托马斯说到这儿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是回忆起了当时场景,也许只是在为这个故事梳理逻辑,寻找一个合情合理的说话,编造个凄美结局。
“后来,我的狗和鹿打架了,所有人都去看它们的热闹,大家都忘了艾琳。鹿死后,艾琳渐渐恢复了生气,我的母亲管她叫“鹿的精灵”。”
如果说这是个他经过番深思后编造出的故事,那么,只能说艾伦·托马斯是个缺乏逻辑思考能力的蠢蛋,更可气的是,他认为他唯一的听众:我,也是拥有如此可悲逻辑思考能力的可怜家伙。
“不过艾琳倒挺喜欢吃鹿肉香肠的。”艾伦·托马斯又给自己的故事添了一笔,似乎是想让它听上去更完整离奇些。
“你说完了?”我问他。
“说完了。”艾伦·托马斯耸了耸肩。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什么问题,说来听听?”艾伦·托马斯对于我的主动提问显得相当热情,靠近了些催促我快问。
“是这样的,你之前说你是三年前来的C城,众所周知,亚当·托马斯也是三年来的C城当司法局长,你是跟着他来的?你来C城的目的是什么?”
我倒想听听艾伦·托马斯在面对我这个“朋友”的时候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严格计算起来的话,其实还是我比亚当早一天到C城,至于目的,”艾伦·托马斯哈哈笑起来,“这可说不上来,我想来这儿看看,我想这会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他之前的生活到底得无趣到什么地步,才能滋生出来C城走一遭的主意?
我把汽车停在警局门口,艾伦·托马斯说我们得绕到后门,艾琳的家在那儿。然后他开始和我聊他在C城的所见所闻,他遇到的许多事我也遇过,这么细细盘算下来,我和艾伦·托马斯之间存在着许多巧合。我们曾在一个咖啡馆喝过咖啡,在一间酒吧的两张不同桌上打过台球,我捡走了他在那间酒吧落下的帽子,他拿走了我在咖啡馆门口忘记的伞,我撬过他的奔驰轿车,他撞坏过我的摩托车。
原来我的生活早在昨天之前就已经被艾伦·托马斯所包围,这种感觉真可怕,太可怕。
这些可怕的巧合让艾伦·托马斯兴致高昂,他说:“这可真浪漫。”
去年情人节我和我的摩托车一起在修理厂里度过,确实挺浪漫的。
艾伦·托马斯没将“浪漫”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歪着肩膀,一跳一跳地走在路上,时不时查看一下左腿的伤势,眼神每每与我接触,总是对我抱以乐观的微笑。他这是在暗示我其实他一点也不介意我在维特家朝他开枪的事?可不管他介不介意,恨不恨我,我都会朝他开枪。
“你说,要是强尼比我们先找到钻石,你有什么打算?”他忽然问我。
这个问题简直不用思考就能得出答案。
“抢回钻石,杀了强尼。”
我们沿着警局后门的一条小巷走了会儿,我看到了艾琳·托马斯,她站在路边抽烟,微微低着头。
“和你说过多少次别再吸烟。”艾伦·托马斯夺走艾琳手指间的香烟,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和你说过多少次别惹麻烦。”艾琳不依不饶地瞪着艾伦·托马斯,抬起脚踢了踢他的左腿,艾伦·托马斯惨叫着向后退了两步说道:“科林抢了钻石跑了。”
“这事我知道了。”艾琳领着我们走到一扇小门前,这地方倒和雨林酒吧的后门挺像。她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艾伦·托马斯不满地说了句:“那你怎么不通知我们?”
“你们走了之后就有伙计和我说了,你说我用着你没电的手机该怎么通知你们?”
“公用电话或者问别人借,总是有很多种办法。”
“我不记得号码。”艾琳回答的理直气壮,她示意我先进去,她跟在我身后关上了门,还问艾伦·托马斯,“你记得我的号码吗?”
艾伦·托马斯哑口无言,艾琳走进屋里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她的屋里有股酸味,像是腐烂的西红柿发出的味道。
如果说艾伦·托马斯坚持在地下建造居所是出于他可怕的妄想症,那么艾琳·托马斯在屋里摆上这么多显示器和一整套的监听设备一定是出于她的职业需要。我试着这么去想,但是艾伦·托马斯却说:“她是个偷窥狂,天生的。”
对艾伦·托马斯的指控,艾琳并没反驳,她开始启动显示器,调整屏幕亮度以及各个监听频道的声音高低。
“才搬来,还没调试好,你们等会儿。”艾琳·托马斯从一堆纠缠在一起的电线里拉出根红色牵引带,这看上去像是伊芙的玩意儿。
“你们在这儿待着,我去把伊芙带回来。”艾琳捏着牵引带,临走前特意叮嘱艾伦·托马斯:“尤其是你这个瘸子,在我没回来之前别到处乱跑。”
艾伦·托马斯举高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他沿着墙壁坐在,还拍了拍身边的空地邀请我一起享受冷而硬的木地板。
“这会儿要是能来罐啤酒就好了。”艾伦·托马斯的眼神在屋里四处乱转,他指着摆放显示器的桌下说:“那是不是个冰柜?”
我想是的,但是我不想喝啤酒,不想动,我有些困,想打个盹。
艾伦·托马斯念叨着要喝啤酒,挪到了桌子底下。他打开冰柜从里面拿出来罐啤酒,放在地上滚给我,我的腿挡住了啤酒罐的去路,我拿起它,将它竖直放在地上。他拉开自己那罐,咕嘟咕嘟喝下好几口,发出满意的赞叹:“这可太棒了。”
我打了个哈欠,开始数艾琳·托马斯屋里的显示器。摆在桌上的,挂在墙上的,吊在半空中的,大大小小,足足有二十七台。
“迪兰,你想过放弃吗?”艾伦·托马斯用讨论人生般凝重的语调和我搭腔。
放弃什么?钻石,强尼的命,我的清白,还是朝他艾伦·托马斯屁股上来一脚,放弃和他合作?
“说实在的,你为什么和我合作?”
“因为你有车,有钱,有个当司法局长的哥哥。”
我可没在开玩笑,要不是看在这些的份上,我早用炒面活活勒死他了。
艾伦·托马斯握着啤酒罐大笑,他说他欣赏我的诚实。
“谢谢。”
我也欣赏他的冒险精神,勇于和射穿自己小腿的人合作。
我隐约听到有狗的叫声,说不定是艾琳·托马斯牵着伊芙回来了。我趴到床边往外面看,艾伦·托马斯也跟着靠了过来,在火烧般的晚霞下艾琳·托马斯牵着一头眼珠黑亮的白色大狗与身边一名穿着棕色长风衣的男子有说有笑地朝我们这儿走来。
“那是她男朋友?”
“不知道,没见过。”艾伦·托马斯摇头说道。
艾琳·托马斯将男性友人带回家的举动再正常不过,可是现在她家里可还有我和艾伦·托马斯这两个杀人嫌疑犯,我们对这个陌生男人一无所知,也许就连艾琳对他也知道得不多,他们兴许才相处了一两个星期,上过几次床。
这个男人可能不认识我和艾伦·托马斯,但是他有很高的几率听说过我们俩人犯下的事。弗朗尼先生的死好比一颗爆炸的原子弹,在C城这片地方,所有人都能看到它所产生的蘑菇云。报纸,新闻,电台,这个陌生男人的生活中有太多机会能接触到我和艾伦·托马斯的名字,他甚至可能看到过那些被登载在报纸上,出现在电视画面里的我们的照片。
如果他看到过娜塔莎的通缉令,如果他是强尼的人……
我站起身,靠在屋中的暗处朝外看,艾琳和陌生男子在门前紧挨着说话,白色的大狗乖乖地坐在艾琳脚边。我期望他们就此分开,艾伦·托马斯问我看上去怎么很紧张。
他可真是幸运儿,不会思考的人永远不会有忧愁。
陌生男子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艾琳已经掏出了钥匙准备开门,我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快步走到门后。
任何可能造成危险的火苗都得掐灭。
房门打开,白色大狗率先冲了进来,艾琳喊着“伊芙”跟着进来,伊芙冲我大叫。我举着玻璃烟灰缸,朝走在最后的陌生男子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要不是艾琳拼命拽着伊芙,我想我一定被它一口咬断手腕。
“迪兰,你都干了什么?!”艾伦·托马斯慢吞吞地站起来,嘴里虽然说着惊讶的话,可他脸上却带着诡秘的笑意。
他像是在幸灾乐祸。
“我得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我把房门关上,艾琳还算冷静,没有立即冲上来给我两巴掌。她把伊芙的牵引带绑在桌腿上,这才跪到地上查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动的男子。
伊芙一个劲儿地朝我龇牙狂叫,我瞪了它一眼,它露出两边锋利的尖牙,喉咙里发出宣战般的呜呜声。
“上帝啊。”艾琳捧着男子淌血的脑袋,声音颤抖:“他晕过去了。”
“这我们都看出来了。”艾伦·托马斯说。
“他是谁?”我问道。
“他叫皮特,是我的男朋友,也是个宠物美容师,我今天把伊芙送到他店里去理发,就想带他来见见艾伦。”艾琳平静地说着,她拿衣袖抹去皮特额头上的血迹,扒拉着他的头发找到了流血的伤口。“我和他认识已经有两年了,他和你们可不一样。”
我们什么样?起码我和艾伦·托马斯一定不是一个样。
“好了艾琳,先替他止血吧,过会儿就能醒了。”艾伦·托马斯不知从哪里找出来几张纸巾,赛到了艾琳手上。我走到伊芙边上对它比出个噤声的手势,它的脖子拼命朝外昂,试图摆脱绳索的控制,它伸出前爪来抓我,我站在它挠不到的地方对它笑。艾伦·托马斯催着艾琳听听强尼那儿有没有什么动静。
艾琳坐在地上拉长了脸,她说:“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就先出去转一圈,等皮特醒了,我打发了他之后再和你们联系。”
“我们直接去东城找科林。”与其干等着,还不如自己去找,德瑞克这家伙,我还是信不过。
“东城可不是你的天下。”艾伦·托马斯喊住我。
他这话简直是在放屁,何止东城不是我的天下,哪儿都不是我的天下。
“我们再等等。”他看着手表说道,“如果七点之前德瑞克还没有消息,我们再去。”
此时距离七点还有一个小时。
“好的,我明白了,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留在这儿陪着你妹妹,我一个人去。”我可不想浪费这一个小时,无所事事地坐在这儿面对各色旅馆里上演的色情电影。
艾伦·托马斯撇着嘴,想了会儿终于迈开腿朝我走来。艾琳忽然喊住他,双手颤抖着抱这皮特的身子大声喊艾伦·托马斯的名字。
“艾伦!!你快过来,你过来看看!!他怎么没有呼吸了??!”
她得冷静些,刚才我那一下还不至于把皮特活活砸死,顶多在他脑袋上开个窟窿,血止住了就没事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呼吸?
艾伦·托马斯脸上挂着不情愿的神情慢吞吞走到惊慌失措的艾琳边上,他按着艾琳的肩膀,轻拍了拍她的背:“艾琳,没事的,迪兰那一下可砸不死他。
换句话说,要是这男人被我一下给砸死了,那他一定是上帝造人的流水线上生产的不合格产品,脑壳太薄太脆,像曲奇饼干似的。
艾伦·托马斯伸出手指探到皮特鼻下,他的脸色瞬间变了,艾琳抓着他的胳膊忿忿地说道:“他确实没呼吸了,他死了,艾伦,他死了!!”
伊芙又开始大叫,艾琳的尖利声音成了它发怒的催化剂。它朝着我亮出尖利的白牙,我对它叹了口气,外头夜色正浓,我拉上窗帘,开了灯。
我可没想杀人,只能怪皮特自个儿的生理缺陷,他能活到今天,没被飞来的棒球弄死,没被楼上掉下的花瓶砸死,还能和艾琳·托马斯这么漂亮性感的美人成为情侣,已经称得上是幸运儿。
“现在怎么办?”艾伦·托马斯又俯身去听皮特的心跳,他敷衍地做了会儿抢救,没见到什么效果,起身问艾琳:“找个地方扔了吧。”
艾琳没有哭,她站起来走到伊芙边上抱着它,安抚着它。她把脸埋进伊芙蓬松的毛发里,搂着它的脖子一动也不动。
艾伦·托马斯笑着拍了她一下,“你想用这堆狗毛自杀?那死时一定很难看,满鼻子的狗毛。我说艾琳,别难过了,我看就把他扔到后头的游乐场吧。那儿平时没什么人去,尤其是晚上。”
艾琳依旧抱着伊芙,轻声说了句:“随便。”
艾伦·托马斯搓着手掌,朝我打了个响指:“来吧杀人凶手,我们现在去弃尸。”
我上前看了眼被皮特脑袋里流出的血所染红的纸巾,它们皱巴巴的靠在他的左手边,像两朵盛开的玫瑰,透着血的芬芳。我上前搭了下他的脖子,指腹下感觉不到任何的跳动。供应艾伦·托马斯未来口粮的伊芙的美容师被我杀死了。
可怜的皮特,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上帝偷懒,用曲奇饼干给你造了个脑壳。
艾伦·托马斯问艾琳要了张床单,我和他一起给皮特裹上。我们一头一尾地抬起皮特的尸体,艾琳过来给我们开了门。
“把屋里清理一下,烟灰缸洗一洗还能用。”艾伦·托马斯的嘱咐换来艾琳的白眼。这动怒的美人自打我砸了皮特的脑袋后,再没正眼瞧过我。
艾伦·托马斯带着我往小巷深处走,他说:“再往前就是游乐场的后门了。”
他不是说他从没来过C城的游乐场吗?
见鬼,我他妈再也不会相信艾伦·托马斯说的任何一个字!任何一个!!
“迪兰你在想什么?这可是你杀死的第一个人。”艾伦·托马斯吹了个呼哨,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可真沉。”
“他可真不耐揍。”艾伦·托马斯难得说句人话。
我抬头仰望夜空,一轮孤零零的弯月挤在街道两边高耸的建筑中间,它身边没有一朵云彩,见不到一颗星星。
又是一个夜晚开始了,这又将是一个漫长的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