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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四章 ...

  •   我看着手中的奏折,心中“咯噔”一下。
      还真是落后就要挨打啊!堂堂中华大国如今可是霉运连连,去年底英法联军进攻广州,一时间朝廷里草木皆兵,好不容易今年三月份叶名琛报告说英法联军的船队退了,咸丰为此高兴了好几天,下了个“总宜弭此衅端,不可使生边患”的批复,没想到不过三个月,这俄罗斯人又来了!
      奏折上说,俄罗斯人打进了海兰泡,用枪杆子逼着中国与之通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所谓之“通商”,肯定是条件不平等至极,说白了就是中国人吃亏、俄国人赚钱的生意,咸丰他们跟洋人打了多年的交道,这点东西不会看不出来,又怎么可能接受?!
      看着手里的奏折,我不由犯了难。这东西我肯定是不能处理的,但咸丰这几日身体不好,看了这个肯定会加重病情,我该怎么办?由此又联想到那名以上退去的英法联军,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打下广州,朝廷的欢喜根本就是一场空,当咸丰知道这个噩耗,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将这道奏折放好,不管怎么为难,这件事情是一定要咸丰自己来处理的,肃顺等人盯上我好久了,如果我知情不报,他们马上就会把我赶下来。
      很快处理好其他事情,我带着奏折来到天地一家春。咸丰和四个汉家女成天在这里胡天胡地,当我在御书房里辛勤工作时,他却在这儿逍遥自在。眼看着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打得火热,心中的一把火熊熊燃烧,却又有着些微的刺痛,无法漠然视之。若是在现代,我绝对会找上门去痛打狐狸精,再把这不忠的丈夫一脚踢开,然而在这里,我却只能忍气吞声,独自吞咽满腹的心酸。
      走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一路上不论是宫女太监还是嫔妃都对我毕恭毕敬,我淡然地一一点头,终于来到了咸丰的寝宫前。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守在门口的太监王海见了我,机灵地跑上来请了个安,说道,“娘娘是来找皇上的吗?”
      我点了点头道:“皇上在里面吗?”
      他忙不迭地点头:“在,在,您稍等,奴才这就给您通传。”
      我眼看着他一溜小跑跑进去,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我在别处见咸丰并不需要如此繁复的手续,只有在这天地一家春,冒冒然跑进去说不定毁坏了咸丰的好事,这才照足了规矩层层传达。
      不一会儿,只见四春中的海棠春面色绯红走出来,见我急忙下跪道:“参见贵妃娘娘。”
      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我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一把利刃剖开两瓣,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可恶!可恶!!可恶!!!
      我想大叫,想摔东西破口大骂,心头堵着一口闷气无法发泄,我只想毁灭眼前的一切!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激动、这么难过,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花心了吗?不是早就决定关闭心门斩断一切情愁吗?为什么每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都会令我引以为傲的自控失效?!
      海棠春似乎早已习惯了我的反应,平静地说道:“娘娘,奴婢告退了。”
      我闭紧了嘴唇,因为一开口我就会失去对情绪的控制。我只是挥了挥手代替回答,海棠春便退下了,我紧盯着面前的房门,一动不动。
      “是兰儿吗?进来吧。”咸丰的声音响起。
      我深深地呼吸了两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走了进去。进门一看,咸丰正斜倚在榻上,看着我,笑着招了招手:“兰儿,来。”
      我定了定神,觉得自己的手已经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才顺着他的话走了过去,盈盈下跪道:“臣妾参见皇上……”话犹未完便被他拉了起来,一手拉进他的怀里。
      “好了好了,在朕面前你何须如此拘谨?”他笑着说,“找朕有什么事?”
      我的鼻端飘过似有若无的清香,是海棠春身上的,忍不住脸色一变,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
      “皇上,这儿有份奏折,臣妾不敢擅专,特来请皇上示下。”
      他并不当回事,只是笑着又来拉我:“做什么这么板着个脸?天大的事都没有抱朕的兰儿重要,来……”
      我急忙又挣脱了他,淡淡地说道:“皇上,兹事体大,还请皇上早作决断。”
      这下是个人都知道我在故意躲他了。他的脸色不由得也阴沉下来,冷冷说道:“什么事这么紧要?拿来朕看看。”
      我不言不语,只是递过手边的奏折。咸丰扫了一遍,立刻脸色变得煞白。
      “这……这可恶的沙俄!”他重重把手中的奏折摔在地上,“没想到这种时候他们也来掺一脚,实在太可恶了!”
      恐怕人家就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料定了清廷忙于应付英法,无暇分身;或者根本就是跟英法约定好了,趁火打劫来的吧?!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我知道他的身体不好,心头幸灾乐祸地想,谁叫他这个样子还沉迷于女色?却偏偏又有着一丝不忍,最终还是走上前去,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他的喘息于是好些了,却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我的手,问道:“兰儿,你看,这是而该怎么办?”
      看着他惶惑而软弱的眼神,我突然觉得好累,无力的感觉汹涌而起,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做了。
      我闭了闭眼睛,轻轻说道:“皇上,以臣妾看,咱们刚刚打退了英法的进攻,内乱也尚未平息,实在不宜再妄开战端了。不如派个人去,回了俄罗斯的要求吧。”
      他犹豫地看着我,说:“你说得对,不过,咱们不答应,他们就肯善罢甘休了吗?”
      我叹了口气道:“当然不会。俄罗斯处心积虑侵略我大清,到口的肥肉怎么可能吐得出来?这海兰泡是肯定要不回来了,咱们只能加强戒备,防止更多的地方落入他们手中。”
      咸丰听了,一脸的灰败,却也说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那,以你的看法,派谁去比较合适?”他又问。
      我努力想了想,桂良正在天津跟英法谈判,奕訢本来是最好的人选,可惜不为咸丰所容,剩下的,不是崇洋媚外就是不知变通,性格暴躁、懦弱怕事者一应俱全,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谁才合适。
      咸丰也是一脸为难,最后咬了咬牙道:“让奕山去吧,他跟洋人打过交道,应该有些经验。”
      我不由一愣,想起这个奕山,倒还真有点“本事”。他出身宗室,是先帝道光爷的侄儿,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他被封为靖逆将军,奉旨前往广东主持战事。可此人到任之后,说什么,“粤省情形,患不在外而在内”,“粤民皆汉奸,粤兵皆贼党”,“防民甚于防寇”,腐败无能,屡次讳败为胜,虚报战功,愣是连连得到道光帝的嘉奖,直到道光二十二年五月才以陈奏事件“不诚不实,迹近欺诈”,被革去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都察院左都御史等职务而仍保留正红旗汉军都统,“以观后效”。但由于此人的宗亲身份,第二年道光帝就放了他,还赏给二等侍卫充任和阗办事大臣的官职。以后又历任伊犁参赞大臣署将军、叶尔羌参赞大臣、内阁学士、伊犁将军等职,并以“功”封镇国将军。
      让这么个人去跟俄罗斯交涉,那基本上就是放弃那块地盘了。我沉默着,明知这人便是那臭名昭著的《中俄瑷珲条约》的签署者,却什么也不能说,只得恨恨地咬住了下唇,几乎将手中的绢帕撕碎。
      见我没有反对,咸丰疲惫地挥了挥手,说道:“那就这样吧,你就这么批。”
      “是。”我看了他一眼,又道,“皇上,臣妾的奏章已经批得差不多了,请皇上过目。”
      他烦躁地捶了捶榻沿,怒道:“不是说了你处理就好的吗?偏偏还来烦朕!你让朕过点清静日子好不好?”
      我默默地站着,并不反驳,听完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臣妾该死,臣妾冒犯了皇上,请皇上降罪。”便跪在了地上。
      当心痛痛到极致,剩下的便只有漠然。
      他愣愣地看着我,许久,方才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兰儿,你起来吧,朕身子不适,说话有些过了,你别放在心上。来!”他向我伸出手。
      我默默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任由他抱住我。
      “兰儿,刚才朕是急糊涂了,你别怪朕。”他说着,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轻轻吻住了我。
      在这一刹那,我只想笑。
      为什么他要这么刻意讨好我?在他心里,我究竟是什么?妻子?助手?还是一个……工具?
      木然地任由他的摆布,我一动不动。很快,他发现了我的异样,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是惊讶和震怒。
      他猛地放开了我,冷冷地说:“你跪安吧。”
      “是。”我整理好衣裳,平静地说。
      是啊,人家皇帝都迂尊降贵来迁就你了,就你一个小妾,还想怎么样?
      我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皇上,臣妾告退了。”说完,我便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慢着。”他突然又叫住我。
      我转过身来,看见他从榻上下来了,走到我跟前,凝视着我。
      我也凝视着他,心中尽是麻木,或许还有几分怨怼,几分伤痛。
      他轻轻叹了口气,拉起我的手,说道:“朕……也好久没到你那儿去了,一起过去吧。”说着,他揽着我的腰,一齐向外走去。
      我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心中又酸又痛,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每次都是这样,当我心灰意冷,当我想要放弃一切的时候,他却总是固执地闯回我的心底,不让我彻底驱逐,然后等待着下一次破碎的到来。我虽明知这后果,却是完全不能抵挡。
      “兰儿,你瞧,这天气多好!”他拉着我,走在湖边,初夏的凉风习习吹来,吹散了几丝燥热,让烦躁的心也得以平静。他的神色慢慢舒展开来,嘴角开始带着笑容。“今年有个闰五月,也算是少见的事儿,你看这天气这么好,美景如织,不如让亲王宗室们带着家眷们进园子里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我暗暗皱了下眉头,难得这国难当头的时候,他还能惦记着玩儿。
      这想法嘴上当然不能说出来,只得笑了笑说:“一切但凭皇上的吩咐。”
      他看着我,停下了脚步,把我环在胸前:“怎么,不生气了?”
      我又羞又臊,忍不住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嗔道:“皇上……”
      他笑了起来,发出低沉的笑声,未歇,便已经吻住了我的唇。
      他的吻火热,我的心却像在冰里冻着、火力烤着,历史的重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这个原本应该是我的支柱的男人却若即若离,身体上的疲惫并不成问题,要命的是心灵上的折磨,让我甚至想要一死来换取解脱……
      老天爷,我该怎么办?!
      * * * *
      不论我对于咸丰的享乐主义有什么看法,皇帝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快便被实现了。没过两日,圆明园里已经到处张灯结彩,欢歌笑语盈盈不绝,亲王贵胄们带着他们的家眷,穿着自家最高贵的行头,来到这美仑美央的皇家庭院,目的只有一个——让皇帝高兴。
      一群贝子贝勒们高高扬起了头,个个高谈阔论,有真本事的却难得见到一个;格格小姐们则是穿金戴银,华装丽服,一个比一个骄傲地仿佛孔雀开屏,争奇斗艳只为了给在场的公子哥儿们一个好印象,当然能够被皇帝看得入眼那是最好,从此便可飞上枝头做凤凰,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说是宗室的聚会,到现在倒像是个集体的相亲大会了!
      我百无聊赖,本就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加上如今身份不同,一举一动都要符合皇家风范,只好跟皇后和一群妃子们坐在一边,静静看着小辈们嬉笑打闹,暗自羡慕他们的青春活力和无忧无虑。
      因为是宗室大集合,才一岁多点儿的大阿哥也被带来了。他刚刚学会走路,摇摇摆摆的,趣致可爱,加上本身长得便唇红齿白,不一会儿工夫便俘获了众多夫人小姐的芳心,别提有多受宠了!
      我笑咪咪地看着儿子跑来跑去,活泼的样子加上不时迸出一两句“皇额娘”,仿佛一道阳光驱散了我心中的阴霾,难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但这样的轻松愉快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一个妇人带着一个比载淳大一点的孩子走过来,向我和皇后行礼,我一看,原来却是奕訢的夫人佳佳,带着他们的儿子来了。我的好心情霎时间跑得无影无踪。
      眼看着奕訢的大儿子载澂很快便与载淳玩在了一起,我却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着一个无法忘怀的身影。终于,透过重重的人影,在喧闹中,我与他的眼神相对了。
      仿佛突然被天雷击中,一时之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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