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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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阿雅一直都是最可靠的！”黑发黑眼的清丽女子的虚影像是离体的灵魂凑过来笑道，弯着眉眼打量着身体保持僵硬姿势、面上却精神饱满的小遥。在她的身后，苏芳依然沉睡着，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一张虚幻的面容近在眼前，笑容款款，宛若苏芳花的热烈绮丽；一张真实的面容遥不可及，高枕安卧，诚如秋叶的安恬静美。
仅仅只有着虚影的女子望进小遥惊讶的眼中，四目相对，期待地问道：“你就是未来的‘我的新生’吗？”
小遥眨眨眼，骤然发现束缚感消失，身体轻松起来，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对方的问题，只不由地活动了下手臂，恍然这里或许就是所谓的“时间夹缝”，她曾经在天空之城学到精灵能力的推测延伸时特别关注过关于时空的课题，因此得知了某些精灵的特殊能力能够造就一种连接时间奇点的奇迹，这不是回溯过去，也不是重组时间链，而是为过去与未来这两条平行线设立一个交点，创造出一个名为“时间夹缝”的特殊时间段。
环视一圈如同按下暂停键一般不属于现世的神都遗迹，小遥收回目光坦然接受苏芳的审视，同时，她也仔细地观察了对方，等到双方都刷新了一遍对对方的大致印象，这才不卑不亢地开始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们……包括雅都是这样说的——虽然我一直确定我是‘千里遥’而不是你，”小遥想到刚刚获得的记忆片段，用肯定的语气发问，“你就是苏芳？”
“对呀！看来我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千里遥，这就是你的名字吗？真好听！我可以叫你小遥的吧？对了！”刚刚冷静下来的苏芳说着说着又欢快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呐呐！阿雅还好吗？大家——就是手表里的精灵们都好吗？你继承天空之城了吗？有没有拿到区域冠军，将来的目标是什么？还有碧……”
“……”
这么多问题，还完全不给插话的机会，我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小遥的额角划下一排黑线，看着苏芳在大气不喘地一连问出了6、7个问题之后热情拉着她求答案的样子，保持了沉默。
苏芳也从小遥的态度上看出了不对，兴奋劲头随着这样的安静而慢慢降了下来，她有些担心的发问：“这样的表情，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作为一位从小就被严格要求的职业歌手，哪怕没有唱而优则演，苏芳的表情管理也是非常到位的，每一个表情都称得上是模板一般的赏心悦目，却偏又没有丝毫违和做作，自然地仿佛一颦一笑都是浑然天成。就像现在，小遥相信，任何正常人看到对方这样担心的神情，都会动了恻隐之心，不自觉地放松心防吧。
——自己与她，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没这回事，我只是还有些意外竟然能够见到你，突然被问那么多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小遥摇了摇头，歉然一笑，突然决定不告诉对方自己目前的困扰，“雅总是会很有气势地督促我不要懈怠了学习和训练，每次旅行都能收到他很多讯息——很短但都是很有用的建议；大家都很好，天空之城也很好，碧已经不在了，不过琉璃作为他的继任者，每天都很开心地在天空之城生活着，偶尔还会把工作丢给雅，拉着我出去玩耍……”
看着苏芳耐心听着自己絮絮叨叨的话语，并且露出了满足而欣慰的神情，小遥也禁不住回了对方一个微笑，而后似乎只是顺便好奇地开口问道：“那个，我能知道你在这里做了什么吗？都说你是我的‘前身’，可是我连关于你的记忆都不完整，而且，时间过去得越长，记忆就变得越发的模糊，有时候，甚至觉得你的一切像是我的一个梦，或许有一天醒来，就会再也不能够回想起来……”
苏芳极不明显地怔住了一瞬，紧接着，释然的笑容自她明亮的双眸开始渲染开来，只听她柔柔地道：“这样不好吗？你是我的新生，而不是关在以‘我’为名之中的笼中鸟，我所经历的、所拥有的，都不是束缚你的枷锁，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活下来的不是‘苏芳’，是‘千里遥’啊。”
苏芳伸手抚上小遥的面庞，明明感受不到一点实体的碰触，小遥却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心口涌出，被苏芳虚覆住的脸颊也传来暖暖的温度。
“可是，这样一来，还有谁会记得你呢？还有谁会证明你存在过呢？”小遥定定看着苏芳的眼睛，生怕错过对方眼中一丝情绪变化，“我很想知道，不是为了成为‘另一个你’，而是为了同雅他们一起，用我余下的生命铭记你的存在。”
“……”
这一次苏芳脸上的愣怔完全没能掩饰，她轻轻叹息，温柔的声音像是流水般拂过小遥的心间：“果然，我就该知道，我是不可能瞒过……‘你’的！我确实一直相信，被他人记住，死者可以生；被他人遗忘，生者可以死……我不在乎虚名，却无法忍受孤寂，更无法接受对于‘自我存在’的否定，所以，我只是提前为自己做出了选择，毕竟，当回归原本世界的希望破灭，内心其实根本无法在精灵和人类、情感和理智之间做出选择的我终将面临精神的彻底崩溃，阿雅就是明白了这点，才从头至尾都没有阻拦过我。”
“你指的是……？我……好像还是不太明白。”小遥露出疑惑的神色，觉得苏芳的话莫名深奥，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没有明白。
“嗯——抱歉，我忘了你的记忆并不完整，那些心理辅导师的引导并不在你的记忆里呢，呐，就这么跟你说吧，人的精神归类成三部分：自我、超我和本我，其中自我代表着人的意识，这是最理性的部分，本我代表着人与生俱来的欲望，这是最脆弱也最感性的部分，超我则是其中的管制者，会抑制本我也就是欲望乃至情感的发展，所有人的精神都需要这三者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塑造出独属于自己的人格，否则，人的精神就会失控。”苏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依次点过三幻舞台上三个角，用眼神询问小遥是否能听懂，得到肯定回答后，才继续讲诉。
“抚养我长大的人一直致力于将我培养成她心目中从内到外无一处不美的‘完美艺术品’，”苏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的超我从小就被人为的加强，她让我的自我道德化，也就是让我拥有了深入骨髓的自律和完美主义，这样的我心志极为清醒强大，也极为敏感脆弱，因为我的信念无坚不摧，只要某件事情符合理性原则和道德规范而被判定为正确，我便会至死不渝地达成；然而，与之相对的，一旦有某种真正属于我的欲望或者情感想要超越甚至打破已经建立的信念和原则的束缚，我的精神就会面临可怕的全面崩溃。”
——在原本的世界，她是粉丝们心中完美的偶像，她是母亲手中最满意的“艺术品”，从实力到长相，从人品到底蕴，无可挑剔、完美无瑕，她曾对那样的生活、那样的自己习以为常，她曾认为那就是真正的幸福。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的所有认知几乎都被重建，不过，这些改变都不会令我无所适从到绝望，直到自认为理所应当遵守的原则被开解为不需在意的束缚，直到在这个世界经历了各种不在计划内的挫折，直到体会了各样意料之外的人情世故，直到与曾经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大家建立起了越来越深的羁绊……”苏芳双眸氤氲着深不见底的复杂感情，她的焦点有一瞬的偏移，透过小遥看向她身后的某个位置，“直到意识到那份正在萌芽的、决不可言说的爱恋……”
小遥蓦地捂上嘴，脑海中闪过的一道灵光让她的心脏微微刺痛了一下。
似乎因为回忆起那些沉甸甸的东西，苏芳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揉了揉眼角，才再度睁开眼睛迎上了小遥一直没有移开的目光，说道：“这个世界很神奇，在跟碧讨论两个世界的联系时，我们曾提出一个推论：宠物小精灵的诞生与我原本世界的人类的心灵有所关联，他们很可能源自于我那个世界中的人类与其本世界的其他生灵接触后的所产生的心灵投影，这种投影来自一个人类的时候并不强大，但当它的形成方式传播开来，千千万万的人类据此衍生出的心灵投影终于成功影响了这个世界最初的进化链，促成了精灵诞生的同时，也让这个世界走上了这样一条独特的道路……Pokemon——他们是拥有着部分乃至完整人性的神奇生命体，寄托着拥有力量、并能不断发展进化、创造奇迹的内在希望。陪着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就是这样鲜活而骄傲的生命，它们一直在试图保护我、教会我做我自己，可是，我所有的理想连同存在方式都是由他人灌输给我的，就像一个活在谎言世界中的人惧怕接受真实的审判，因为两者相悖，仰仗谎言而栖的人将要被夺去的是自己的存在感。”
苏芳长出一口气，似乎因为终于能彻底坦白而感到无比放松，“至于对这世界的生命而言过于脆弱的身体，不过是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让这个悲剧更早地迎来结局罢了。”
“所以，你便在自我被迫崩溃之前，主动分裂了自己？”小遥竭力稳住了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
“是的，这个世界没有完善的轮回说法，灵魂若不能强大到滞留现世或者去向死者的空间，就只能魂飞魄散，化为孕育新生的养分。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我只找到了分裂自己这一种办法，为了避免丑陋而无可挽回的彻底毁灭，也为了防止新生的‘我’走上歧途，在我看来，这是我唯一的选择，”苏芳后退几步，展开双臂，示意小遥看向三幻舞台三位一体的结构，“你看，我把自己所有负面的欲望以及极端的感受和情绪分离出去，就像阿尔创造出身为影子的骑拉帝纳，这个世界创造出无序的反转世界，这将让‘我’的新生的前进脚步不再受到所谓前世体会到的过于深刻的感情牵绊；那些对我来说充斥着谎言和不幸的记忆携带着我的部分天赋被取出，交由这个世界的幻之精灵收藏，以此对我意识中所遵循的过于苛刻的理想原则釜底抽薪，并换来幻之精灵的认可和祝福，于是‘我’的新生将毫无负担地拥有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对一切怀抱纯粹而美好的希望，享受自由，寻回真我；剩下的部分就是‘我’缺失之后的‘完美’，可以重写信念、重塑真我的‘完美’——如同侵染香薰、压上暗纹花边装饰的高档白纸，虽然在最初就有了不一样的独特，但是归根结底，它的本质还是与其他的白纸别无二致。”
“之后，那部分‘主体’会通过超梦携带着的破坏因子分解凝炼，在阿尔的祝福以及迪亚鲁卡和帕鲁基亚的时空力量的守护下，经由凤王的引导重新投入这世界，最后，‘我的新生’便诞生了。”
那就是你——千里遥。
苏芳看着小遥，用眼神传递出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
“别摆出这样‘是不是很痛苦’的表情，我可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同情！”苏芳伸出手，想要捏一捏小遥的脸，却在即将碰上对方脸颊时想起自己并非实体，有点遗憾地收手插腰，另一只手利落地将长发扫到肩后，昂首挺胸以近乎高傲的姿态展示着她不容侵犯的高贵，“我可是为此，才特意不把来到这世界之后的记忆留下的，说实话，像我这样的好女人真的不多了！啊，对了，你得记住了，就算所有的骄傲都被撕去，直到最后，我也依然是完美得无懈可击的，所以，你更不能给我丢脸，不然，哼……我可一点都不想哭着在梦里跟阿雅说‘我后悔了’！”
“噗嗤！”小遥被苏芳最后十足傲娇的收尾逗笑，眼角沁出的泪水分不清是笑出的，还是笑疼的，她一边笑一边抹去眼角的湿意，等笑够了，她的神色也已恢复了与苏芳初见时的精神十足，元气满满地向着苏芳伸出了右手，竖起了大拇指。
“Walking proud——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认输的！”
回应她的是苏芳竖起的大拇指，同样的坚强自信，同样的一往无前，无言的默契弥漫在两人之间，刹那永恒。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6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