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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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了？打你电话一直没听。” 纪欧阳回到秋水豪庭时，女人闻声出了房。男人低着头，换鞋，脸上试图隐藏着白天里的一切不快与痛苦。
“怎么了？脸上怎么了？”清晰地注意到他脸上的红肿，若澜关心地跟到了他的面前，询问。
“没事。”强颜欢笑地朝她扯开嘴角，紧紧地揽过她的身躯，拥入怀中。这种时候，如果告诉她乐逸的事，她一定会比他还要难过。
“那你脸上的伤....”
“不会毁容。” 勉强地故作轻松，男人敷衍地闪躲过她的眼睛 。
女人忍俊不禁，嘴角微微地扬了扬，随即转身进了卫生间。
“记得我们还在纽约的时候，乐逸最喜欢跑我那里去了。每次我给他买吃的，他都会一点也不剩地提回家给若澜。有一次，他被几个高大的男孩子欺负，我碰巧看见，想上去帮他，结果，被他拦了下来。那个时候，他就是一副比成年人还要理智的模样，他说，穆叔叔不要惹事了，如果让妈妈知道，她会很烦心的。我当时就在想，这孩子是不是五岁啊。怎么比十五岁的人还要懂事。”
“ 若澜为了带他，一天好几份工，我经常看见她，朝着为难她的酒吧老板忍气吞声。有时候，我看不去下，就会莽撞地冲上去帮她，结果，总是被她责备地打发走。她的嘴边一直以来就是那一句‘没办法，我要赚钱养孩子。’ 为了乐逸，她很少舍得给自己花钱。孩子要玩具，她想也没想地就去买，一发薪水，她就会带他去超市，买上一大堆的生活用品。孩子有次发烧，她大晚上地从住的地方背他去了医院，最后，不眠不休地把自己给累垮了。我常常会羡慕乐逸，总打趣地对他说，你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像对你一样地对我啊。小家伙听见，更骄傲了，每回一收到若澜的礼物，他就会炫耀地跑去公园里，用他那自学自会的英文，对着那些同龄的孩子说，看，这是我妈妈送的，不错吧！”
分开这么些年，这是第一次，他安安静静地听完了穆子睿讲诉的--他们的事。零零碎碎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扯着他心尖的细丝，一寸一寸地收紧，疼痛。
原来，这八年，她过的这么不好。
纪欧阳坐在沙发上，双手扶额，眼里的悲伤显而易见。他回想着他听到的关于她的消息，忍不住心酸。
她就是这样带大孩子的吗？为什么她不来找他？这又是为什么，当他以为幸福就在眼前的时候，所有的痛苦又纷至沓来了呢？
乐逸....如果她知道.....
无法想象下去，男人蹙起眉，闭目靠向了沙发。
“是不是又和人起冲突了？” 女人端着热水毛巾，走近，在他身旁坐下。
她注意到，他的脸上尽是疲惫。不安的呼吸，隐隐约约带着沉重的焦躁。
“你在心疼我？” 睁开眼，女人的身影已出现在他的视线，他看着她，强扯了一丝笑意。此时此刻，他是有多无力，面对她，面对孩子。他竟然觉得自己特别特别的失败。纪欧阳，真的是全世界最没用的人！
女人听着他惯有的语气，禁不住扬了扬嘴角，小心翼翼地将毛巾敷上了他的脸。
温温热热的呼吸，传递在两人之间。
周边，轻的似乎只剩下了他们的心跳。
这样安宁的时刻，他怀念了多久？这样真实的距离，他又等待了多久。
过来的这八年，他就是一个笨蛋，一个想爱却不敢爱的笨蛋，一个自私到只看到自己伤害的笨蛋。
他是有多后悔，后悔他要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认清自己，来谴责自己。
纪欧阳，真是一无是处。
“筱懒。”
“嗯？” 抬起头，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对不起。” 他深情地望着她，这三个字，像是凝聚了这八年来的所有情绪，有爱有恨，有想念，有愤怒，有等待，有放弃。所有的偏执和疑惑，所有的不甘与释然。
女人呆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表情讶异。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他，歉疚的样子，就仿佛是个犯了滔天大罪的孩子。懊悔地低着头，原本有神的双眼再一次暗淡了下来。
真的没事嘛？女人担心地望着他，直到陷入他的怀中。
纪欧阳紧紧地抱着她，将头压在了她的肩膀。他含糊地一句又一句地说着对不起。眼睛，试图掩藏住自己的眼泪，紧紧地闭上，悄无声息。
“什么，剪断了刹车管？” 齐盼盼出院的那天，突然来了两个调查事故的警察，他们平静地朝她询问起情况，女人的脸色逐渐泛青。
她一直以为，这是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当时的她，只记得拼了命地打回方向，踩刹车。
她根本无法接受，她的车子竟然被人动了手脚。
按理，她在A市并无深仇大怨，又到底是谁，居然那样可怕地企图谋杀她？
警察的一系列假设性猜测，听得齐盼盼毛骨悚然。女人不安地反复思索，脑袋里依旧空白一片。
这些天来，若澜一直清闲地呆在家中。纪欧阳最近像是很忙，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里，基本洗了澡就能呼呼大睡。
他告诉她，乐逸跟着齐盼盼和穆子睿一起去了北京旅游。
孩子大老远地不在身边，她甚是担心，于是，每天都会朝着他们的手机拨上一通。可奇怪的是，原本一直喜欢24小时开机的两人，居然通通都关了机，她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不太踏实。
星期六同往常一样。纪欧阳回到家就进了浴室洗澡。
女人准备着晚餐，茶几上男人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听着一阵接一阵的铃声，关了关电磁炉，擦了擦手便替他接起。
事实上，她真的不该接那个电话。
如果不接，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忘掉她所听到的一切。
听筒里的声音很急促，女人一接起，他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句“是纪欧阳先生吗？请赶快来医院一趟”
他焦急地解释着，拿着手机的女人早已面容僵硬。
纪欧阳拉开浴室出来时，屋里突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扬声喊起，丢在沙发上的手机，让他猛地意识了过来。
他匆忙地穿起衣服，拉开门就往外跑。
医院里的气氛，静肃，沉重。
齐盼盼和穆子睿望见她跑进病房的时候，互相望了一眼。
“怎么样？烧退了吗？”
“没事了吗？”
“睡了多久了？”
女人一进门就扑到了床沿。她焦虑地问着他们，俨然眼里只有床上的孩子。
肌肉萎缩症。这是个多令人恐惧的词。
她在小说里看过，电视里看过，却是第一次，在自己的生活里遇见。
那个在她眼中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他竟然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床上。
他昏迷着，小鼻子吃力地扇着，稚嫩的脸上，烧的通红。
退烧的点滴一滴一滴地从管子里输入他的体内，就好像是在一点一点地浇灌着他的生命。
她疼惜地紧抓着他的另一只手，眼泪，放肆地直往下掉。
他是要离开她了吗？连他都要离开她了吗？
埋下头，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身后，一只手搁在了她的背上。纪欧阳，一直静静地站着 ，欲言又止。
病房里，灯光微弱，狭小的空间，窒息的沉重感弥漫到了每个角落。耳边，若隐若现地回荡着孩子那奶里奶气的喊声。
“妈妈..妈妈..”
每一次的呼唤，都是那么得真切。真切到她一度以为，他们会母子相依地走过一辈子。
看到他长大成人，盼到他结婚生子，甚至到她连路都没办法走的时候，他还是可以在她身边，像小时候一样，喊上一句妈妈。
那样的未来破灭了。突如其来，遂不及防。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三十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