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赞伊人》蜗牛小姐

14、（十四）

　　蔡同学第一次见到筱懒宿舍的另三名室友，是在平安夜那天。
　　某人很不要好地特意过来索要“礼物”
　　筱懒正好要和宿舍室友们一起去吃中饭。于是，顺道带上了小菜。
　　坐在校南门的某家人气餐厅，俞老大很惊叹地朝着小菜打起招呼。
　　“你就是传说中那个一分钟就能搞定女生的楚留香？”
　　“你就是素有八卦小天后之称的鱼老大？”小菜很从容的应对，嘴角笑意连连。
　　“久仰久仰”
　　筱懒汗！这场面怎么感觉是像来参加华山论剑的。
　　潘美芢：“你的皮肤这么白，平时都用什么保养的？”
　　小菜很骄傲：“天生的，想黑都黑不了。”
　　众人摇头，暗自感慨，美芢一看见脸白的，就像是见到了光明。

　　“我的礼物呢？”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小菜整着一副要债的脸色，扬手示意筱懒交货。
　　筱懒很有准备地掏出了一双白绒绒手套，“给你。这可是我这一个月里挤海绵般的给你挤出来的！我的呢？”
　　“怎么是白色的？！”小菜有点意外“我怎么带出去？！”
　　“就是为了不让你常带，我才特意选了白毛线。否则按照你的破坏程度，很可能一天就得把它给弄瘫痪。我可不想无辜地再替你打一双。” 筱懒解释，继续不客气地朝他要起礼物：“我的圣诞礼物呢？你没准备？”
　　“当然准备了！”
　　“在哪？”
　　“还在超市。嘿嘿，晚上陪我过生日吧？！” 小菜得寸进尺，边说边将手搭在了筱懒的肩上。
　　“我...”筱懒吞吞呜呜，半晌也没将纪欧阳约她看电影的事情表达出来。
　　“诶呀，筱懒和他家官人有约了” 不知是谁，嗖地就冒出了一句。
　　“算了，不打扰你新婚燕尔” 小菜的口气活像个深闺怨妇，谈话之际，他又转头问起宿舍另三人“晚上赏脸的话，一起过来吃饭，我在人民广场那边的舟山人家订了包间，还有几个我学校里的朋友。你们去的话，我们也不至于太闷”
　　宿舍三人异口同声：“有帅哥么？”
　　小菜撇嘴：“都是单身。”
　　潘美芢“真的吗？有像你这么白的么？！”
　　俞老大“貌似舟山人家的海鲜特别有名...”
　　班长：“晚上闲着也是闲着...有地方打发时间也不错 ”
　　“....” 筱懒摇头，她又被当做空气了吗？！

　　“诶呀，我的睫毛膏用完了，筱懒，你的给我刷一下...”
　　“哦” 宿舍里，筱懒自顾自地包装着她今天要送给纪欧阳的圣诞礼物。本来，她不注重这些，只是想着从认识他到现在，自己好像还欠着他一些钱。上回他生日也没准备什么。所以，此次，也当是一并回赠了。
　　“凯丽，帮忙把卷发器插头插上去...”
　　“我们这样隆重地打扮，会不会夸张了一点？”俞老大边问边站在了宿舍的全身镜前，脸上的表情因为化过妆而矜持有度。
　　美荏：“有什么夸张的？！我们这么隆重，那都是为了幸福！ ”说着，她又开始用她那五音不全地歌喉哼起那歌词乱套的某首网上歌曲“ 好想找一个男朋友，给他世上最好的温柔...”
　　筱懒迷惑，记得昨天她唱的时候，歌词分明是好想找一个女朋友。
　　班长幽怨地盯着自己脚下的那双靴子，眼神相当无奈“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变得娇小一点吗？我真的不想穿鞋了...”
　　俞老大摸摸下巴，打量起她：“办法不是没有，不过你得去日本，工藤新一就是在那变小的！！！”
　　筱懒偷笑。宿舍里难得一见的化妆场面，让她充分地感受到了相亲节目的火热情势。
　　看着宿舍三人那一脸特意准备的妆容，她突然也冒出了有必要打扮一下的念头。话说，母亲给她买的那些彩妆用品除了第一天多看了几眼，之后都被她冷落地抛到了角落，倒是美荏，常常会帮她利用一下。
　　“那个，你们说我头发扎起来好还是随它放着好？”想着想着，她突然问起了宿舍三厮。
　　众三人惊愕，然后纷纷丢下手里的工具，将她挟持到了宿舍的全身镜前，坐下。
　　潘美荏：“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打造出一个全新的造型...”
　　老大：“今天你也别穿羽绒服了，笨重的像北极熊。我去给你找件合适的...”
　　班长边打理着她的头发便哼起小调：“ merry merry christmas ，lonely lonely christmas ...”
　　筱懒后悔。
　　如果知道自己的脸会被她们当做画板似的涂抹，她宁愿选择素面朝天地被当做半个男人。

　　“你们确定我要这样子出门？”半小时后，筱懒哭丧着脸，朝着宿舍三人问道。
　　原本厚厚的羽绒服已被身上的一件单薄毛衣代替，下身的牛仔裤也被这三人监督着换上了袜子短裙。
　　更要命的是，脚最怕冷的她，连雪地靴也被恶狠狠地剥了下来。
　　潘美荏：“通常美感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创造出的。筱懒，你真是美呆了！”
　　筱懒：“问题是，我觉得我像是在过秋”
　　俞老大：“怎么会！你把围脖圈上就好了，很明显的冬季！”
　　筱懒扶额，“今天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雪，我还是再穿件外套吧...”
　　三人喝止：不行！
　　筱懒无助，最终在恶势力的催促下，弱弱地出了门。

　　纪欧阳望见她的时候，足足地愣了两分钟。
　　筱懒见他一脸奇怪地盯着自己，更是尴尬地说不出话。
　　纪欧阳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带帽棉绒毛衣，下身是他常穿的那条levi's牛仔裤 。十二月的寒风中，他的脸颊有些显白。
　　见筱懒瑟瑟发抖，他有些责备地拉过她的手：“ 谁让你这么穿的？！”
　　厄，筱懒猜测，看来今天的效果并没有让他有多大惊喜。
　　“冷吗？”见筱懒低头不语，他又继续关心地问起。
　　“嗯。”筱懒点头，事实上，她是真的被冰冻了，双脚也像是麻木地失去了知觉。
　　“呵呵。”纪欧阳勾了勾嘴角，将他揽得更紧，“单筱懒，这招是谁教你的？！”
　　筱懒无辜 ，这家伙分明是以为她在用苦肉计博取他的怀抱。

　　“嗯？不是说要先去吃饭吗？”被纪欧阳带进了锦润百货，筱懒不解地问起身旁的男生。
　　“你的回头率太高，我不喜欢。”纪欧阳淡淡地说着，随后就将她拉进了某家店里。不容筱懒多问，他就替她选了一件长款的白色毛绒外套。
　　“这衣服，会不会...”筱懒犹豫地从试衣间里走出，话还没问完，纪欧阳就已拉着她走出了店门。
　　“钱还没付呢...”筱懒困惑地转头，提醒起他。
　　“第二份礼物。”他解释着，筱懒注意到，暖气下的他，脸色泛着淡淡的红晕，嘴角若有若无地藏着些许笑意。

　　晚餐的时候，筱懒从包里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她红着脸，话语里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听你和沈桀说，你的lomo相机下岗了，我和美荏她们前两天碰巧去逛数码城，看见就买了。”
　　“单筱懒”
　　“嗯？”
　　“你能把碰巧两个字删掉吗？！听起来很不舒服。”
　　“哦。”筱懒理会，事实上，她的确不是碰巧，更正确的说，是特意，特意请了美荏吃了一顿必胜客，然后才在她的陪同下买了这款复古的傻瓜相机。
　　结束晚餐已快七点，筱懒一直微笑着，任由他牵着手走出了餐厅。
　　站在四楼的电梯口，两人静静地等着电梯。
　　筱懒一直觉得，自己有自己的生活，而母亲也有母亲的生活。
　　从父亲和妹妹去世以后，她就从未想过要去涉足。
　　只是当他发现母亲一直信任和依赖的那个男人正无耻地搂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她的鄙视与不屑，翻山倒海地凶猛。
　　电梯门打开，对上的是那一双贪慕虚荣的眼睛。
　　蒋文均很讶异地盯着她看了几秒，接着还是从容地朝她打起招呼：“筱懒，这么巧！”
　　“的确很巧。”筱懒回应着，眼神并不友好。
　　“你今天很漂亮。”他来来回回地从上往下将她打量了遍，转头注意起身旁的纪欧阳：“ 换男朋友了”
　　“和你无关。”筱懒直勾勾地瞪着他说道：“ 请你尊重他人。凡事自重。”
　　蒋文均显然是有些意外，在听到筱懒说的这句话后，他更是大吃一惊。
　　一向淡然处之，从来就表现着一副事不关已的单筱懒，居然也会有生气与愤怒的表情？
　　她是在为她母亲不值？
　　男人思量着，回眸时，电梯门早已关上。

　　接下来的路上。筱懒一言不发地跟着纪欧阳进了电影院。
　　想着这样需要人陪的平安夜，她的母亲会在干嘛？
　　那个男人没有陪她，那么，她会在哪？一个人？
　　电影播放声中，纪欧阳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的侧脸，然后目睹着她心不在焉地坐在自己身边。
　　换男朋友了？刚刚那个男人和她说的这句话，他介意了。
　　应该说，他很介意。
　　嘀~筱懒呆坐着，募地被自己的手机短信声吵醒。
　　打开。
　　如果不想看电影，我们回去吧。
　　她转头，发现，身旁的纪欧阳正阴沉着脸，望着前头的大屏幕。
　　对不起。不小心走神了。她回复着，主动去碰触起他的手掌。
　　途中，两人都没在说话。
　　筱懒偷偷地瞄上他几眼，然后转开视线。
　　纪欧阳也同样，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用余光瞟她两眼。
　　安静地，专注地欣赏完整部电影。
　　发现，天气预报果真准的很。
　　外头飘飘洒洒的雪花，使得好大一部分的人都堵在了电影院门口。

　　“下雪了...”她伸了伸手，去接起一朵一朵掉落的雪花。
　　“回去吧。”纪欧阳的语气有些生硬，脸上面无表情。
　　“我想在逛会。” 筱懒上前，主动扯上他的毛衣袖口。
　　“嗯”，点头答应。
　　跟着，两人慢慢地走在冬日路灯洒下的街头。
　　“刚刚你见到的那个人是我妈养的男人。”她很冷静地叙述着，然后看到纪欧阳的表情带着一份不可思议的荒诞。
　　连她都会觉得可耻，又何况是外人呢！筱懒已习惯，所有人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
　　“我爸和我妹妹在我高考那年出车祸去世了。爸妈从小关系就不好。爸爸死后，母亲就找了现在这个男人。”她说着，仿佛毫无情绪，“我们家很复杂。”
　　“不管有多复杂，单筱懒始终还是单筱懒。”纪欧阳的眼神异常坚定，说出这句话后，他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右手，接着将它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在他心里，单筱懒始终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伊人。那个出现在学校大会堂的路上，剪着平刘海，弯着眼睛，朝他递着情书的女生。她一直都以最美好的姿态存在着。无论过了多久，她依旧让他牵肠挂肚。
　　筱懒望着他，嘴角染上幸福。刚刚纪欧阳的话语，像是一根许久未碰的弦，突然发出了最美的声音。连同心脏也跟着触动般变得柔软。
　　口袋里的右手，不知何时已微微溢出了汗，温暖的就如同她的内心，在湿润的空气中，发出了爱情的嫩芽。
　　漫天飞舞的雪花越洒越大。
　　女生宿舍的楼下，一位穿着白绒绒外套的女生，就那样轻轻地落入了另一个怀抱。
　　一朵一朵的雪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温柔地，十分应景地掉落到了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还有那一个美得如痴如醉的冬季里。
　　筱懒低着头躲在他的胸前。
　　纪欧阳的身上，暖暖地朝她传递着体温，他的声音很轻，但筱懒听的真切。
　　“别在像一年前一样转身就把我给忘了。”
　　女生微微地仰起头，嘴角呈现着最优美的弧度，筱懒不懂，不懂他说的话。但是那一瞬间，她却仿佛看到了，看到了她的石榴花火红火红地开满了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