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许我半世癫狂》莫璟

3、第三章

　　那人依旧穿着蓝色兜帽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吴邪。
　　“请问你认识吴邪吗？”“请问你认识吴邪吗？”……刚才的那句话还萦绕在吴邪耳边，一次又一次地播放着。带着一种叫做“疼痛”的东西，一点一点，将吴邪的心脏胀满，这种疼痛流进血液里，慢慢地遍布全身。
　　两人对视着，就像两年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张起灵，眼里满是冷漠，比多年前他们初遇的时候更深，更多。这眼神像是把锐利的刀子，闪着凛冽的寒光，一下扎到吴邪的心口上。
　　吴邪颤抖着从椅子上站到地上，带着那沉甸甸的疼痛，，一字一顿地说出口：“我是……”努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尽力挤出一丝笑容，虽然吴邪也知道，这笑，肯定比哭还难看。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但他还是要说下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邪……”张起灵先迟疑了一下，随后手居然不由自主地覆上他的脸颊，用平和的声音说道：“你哭了。”
　　“哭了？我怎么哭了？”吴邪诧异地用手背抹了抹脸，发现脸颊已经湿了一大片。
　　真可笑，自己居然哭得这么狼狈。
　　吴邪伸出手，一遍又一遍地拭去泪珠，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越来越多，直到后来，双眼都肿成了核桃一样。
　　张起灵一把抓起吴邪垂下的手，用力一扯，眼前那泪人儿便被他揽在怀中。
　　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行为，只是看见吴邪掉眼泪的时候，心里就像被千刀万剐了一样，好像只有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心里的疼痛感才会减少。他不知道吴邪为什么要哭，但是直觉告诉他，这眼泪是为他而流。
　　想到这，张起灵好看的眉宇间少了一丝冷淡，多了些难辨的暖意。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吴邪吐出的热气搔得他耳朵痒痒的，同时，也搅乱了他心里那平静的湖面，扬起一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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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
　　张起灵从那个墓里逃出来之后，那个墓就坍塌了。他浑身是血，刚踏进医院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倒了。
　　醒来时，自己是在一张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告诉他，这里是医院。
　　为什么自己会在医院？
　　张起灵忽地错愕了，他什么也记不起来。
　　摸了摸上衣的口袋，有一张名片。
　　那是吴邪因为害怕张起灵失忆而特地给他的自己的名片。现在看来，果真派上了用场。
　　“吴邪……”张起灵紧紧地攥着那张有些发皱的名片，艰难地说道。

　　至于为什么会在两年后才到杭州，他也不知道。
　　张起灵脑海里的最后一幕，是他上了火车就昏昏睡去，醒来时已经到了杭州。他以为才过了一两天而已，但是吴邪却告诉他，他离开已经有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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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找我，仅仅是因为想知道自己的过去？”
　　听完张起灵的一段陈述之后，吴邪苦涩地笑了笑，原本嘶哑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但是心里就像是被挖了个无底洞，原本所有的期盼，都被一点一点吞噬。
　　“不是。”张起灵果断地答道。
　　的确，他原本仅仅是想为了知道自己的过去而来找吴邪的，但是当他踏上杭州土地的一瞬间，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带着点难言的熟悉。
　　于是，他知道，他到家了。
　　不需要看名片上的地址，他的熟悉感带着他在杭州城里兜兜转转，待到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是在西泠印社门口了。
　　一番暖意和如潮水一般的熟悉感从他骨髓里涌出，稳稳地包裹住他全身上下的骨头。他知道他不需要再继续往前走了，他知道，他回家了。
　　吴邪看张起灵入神的样子，不禁失笑道：“在想什么呢？”
　　张起灵摇了摇头，虽然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吴邪看得出来，他在笑，笑得风轻云淡。
　　“很想知道过去吗？”
　　“也不是……特别想……”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明明在之前很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却在见到这个古董店老板的一瞬间，全部都烟消云散。
　　他累了，哪里都不想去了，只想，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虽然他说了不在意，吴邪还是告诉了他关于他的过去。吴邪说，自己和他曾经是出生入死的同伴，还有很多很多……但是，吴邪唯一没有吐露的，就是他们当年的关系。不是吴邪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不知道，失忆的张起灵会不会接受这种关系，接受还好，倘若不接受的话……他不想张起灵再一次离他而去。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吴邪扬了扬嘴角，但看上去是那么凄凉。
　　“吴邪……”张起灵将“邪”字拉得很长很长，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淹没在略带凉意的微风中。
　　“嗯？”
　　“带我回家。”
　　“好。”吴邪嘴角勾起一个满足的微笑，恍若隔世。
　　像多年前一样，那个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丝丝暖意：“吴邪，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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