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柯南]》执念的旧时光

13、残酷的真相

　　她猛地站起身，迈着急促的步伐走向柯南，抓起他的手，然后选择不看他的表情，头也不回地拽着他走出了教室，不顾身后柯南惊讶的低叫，也不顾此时开始响起的上课铃声，头也不回的走下楼梯，走出教学楼，站在了午后浓烈的阳光下。
　　然后她回过头，直视柯南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流露出来的对面前人的鄙夷。
　　柯南觉得那个目光让他窒息，比毒辣的日光更让他觉得自己在一点点被烘烤得变干枯，他不能忍受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神。
　　“看着我。”她的语气虽然很轻却带着不由质疑的命令。
　　他还是无法让自己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他还记得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曾在他面前流露出迷茫的感情，他看不懂的感情，他很想去了解的感情……他还记得那一切是发生在那列地铁上，那列通向那座水坝和井上明的地铁，通向井上明的地铁。
　　可现在，那列地铁还在单调机械地往返在冷硬的轨道上，而却再也不能通向井上明了。
　　他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他要逃离，逃离这片空无一人的操场。
　　灰原死死地攥紧了他的手，他无法挣脱。
　　“看着我。”她轻轻重复。
　　他慢慢睁开了双眼，眼前过于刺目的阳光刺破了闭眼时眼前略带橘红的黑暗。他找到了她的眼神，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的目光变得平静。
　　于是灰原犀利的目光变得柔和。
　　她轻轻松开了攥着柯南的手，然后盯着他的眼睛。
　　“有些痛苦是我自己的，有些错误是你无法挽回的，对吧？”她突然移开了目光，眼神飘渺地落到了操场边的足球场，那些草在阳光下散发着浓烈的草腥。
　　柯南感到自己的身体震动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他所回避的，自责的，残酷的真相，从她的嘴里慢慢的说出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回避了。
　　他顺着灰原的目光，望向那片在日光下散着夏日里最为浓厚的绿色的草地。

　　那是去年的夏天，在慢慢经历了平静一如他们的二年级一般的生活后，黑色毫无预兆地打破了宁静的表象。
　　那些残酷的战争在他脑海里变得粘稠，难以清晰地分离出整洁的真相，他和灰原以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的身份，参与了那场对黑暗组织的对抗。
　　然后，他的记忆就总是定格在一个画面。
　　灰原哀蹲在井上明的尸体旁，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同样面无表情的人。灰原的脸苍白得没有血色，井上明的脸上也苍白得没有血色，却一如他平常的样子，他看上去就像平时他们常常见到的闭眼沉思的样子。
　　井上明紧紧地闭着双眼，他带着一点自然卷的黑发依然有些凌乱，几缕发丝□□了的血迹粘在了额头上，他看上去像是在皱眉，好像在为什么事而烦恼着，在沉思着对策。他苍白的嘴唇也紧紧闭着，那张嘴看上去总是不曾大幅度地牵动过，他说话时似乎从不牵动嘴角，那些句子也就因此听上去很慵懒，仿佛主人并不不屑于开口，他的手放在口袋里，好像抓着什么东西，手臂带着一丝不自然地弯曲着。
　　可是那张嘴再也不会张开了，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看起来虚无缥缈地盯着什么东西了，那双苍白修长并且指骨分明的手再也不会拿起画笔画着他所执念地追求的东西了，也再不会拿着那块很旧的镜片刮擦着每一把他坐过的椅子后背了。
　　柯南感到一种很无力的颓废。
　　井上明死了。
　　他的眼神转到了灰原的身上，九年他和灰原的相处中，他了解了井上明对于灰原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是她可以无条件信任的朋友，可以当做自己来对待的朋友。
　　小小的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一起成长，再次成长。
　　于是，那个当年很成熟的小女孩再次成为了少女，成长的途中，井上明一直都在，其实他与灰原的关系类似于柯南和服部的关系，灰原常常接到他的邀请，然后和井上明出去在咖啡厅里坐一整天，或是呆在井上明的画室里静静地看他创作，就像灰原一直执念这的在美国和井上明在一起的旧时光一样。
　　而现在，一切美好的结束就这样一次苍白冰冷的形式呈现在灰原的面前。
　　她没有哭，她没有声嘶力竭地像别的死者家属一样呼唤他回来，她只是看着他，很仔细地看着他，即使这张脸她很早以前就已经熟悉到骨髓。
　　然后她缓缓地把手伸进了他的口袋，将井上明一直插在衣袋里的手拖出，然后握住了那只略带僵硬的手，那只手很冰冷，冰冷的触感让她很多已经麻木的情感又苏醒了。
　　翻开了手指，井上明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那块很久的眼镜片。
　　她突然感觉不能呼吸，喉咙似乎哽住了，深吸一口气，她张着有些颤抖的手，然后触碰到了那块同样很冰冷的眼镜片，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紧紧地握住了眼镜片。
　　柯南觉得自己无法再看下去了，他转过身体，忍着眼前的一片温热。
　　他需要做些什么。
　　于是，他没有和她商量，拿过了统计的阵亡名单，在井上明的名字后加上了宫野志保和工藤新一。
　　他在做那件事时什么也没有考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这件事的用意，只是凭直觉。
　　讨厌的直觉。
　　灰原看了那份名单后什么也没说，然后偏头望向窗外，手里紧紧捏着镜片。柯南望着她，知道她即使有疑惑，即使不同意，也没有力气来回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