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不匮》百怜

9、卜诗 蓝火

　　※骸渣攻属性有，纲黑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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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这样天生被压制的、隐隐约约的悲哀火炎。
　　是那人的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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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天气异于往常的西西里，非常好。非常晴朗。
　　青年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捧着一本全意大利文的书，大概是旅行游记之类的非常罗曼蒂克的书。书上做满了用日文标注的注释，青年的意大利文并不好，在这个家族里，与他的沟通大部分是应用日语。
　　他身边用音质顶级的播放器放着歌剧的某一幕，端起琴酒啜了两口。如你所见。他心情非常愉悦。

　　“他们攻过来了，十代目。”
　　“是么。”
　　面无表情地淡淡应着，青年悠闲喝酒的背景是一片战火纷飞。

　　报告人员对这位首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私人情感，灾难临头也只是用平稳的语气报告着外面的情况，焦急的神色隐隐透出些对濒临死亡的恐惧。
　　——与他有感情的人，都走了，背叛了他，以他的爱人为首。
　　“全部撤离了么？外面的Soldier。”
　　“是。全部撤离了。”
　　“那么你也走吧。快点想想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拿。”
　　“已经没有了。”
　　“收下这张支票吧，然后回到家去。”
　　首领喝下了最后一口琴酒，额上美丽的橘色火炎烧灼了起来。对面的人微微地发起愣来，面对着这样充满死亡、毫无生气的火炎，他不由得想到了最初，那时这个青年拥有着那样纯粹的光辉。
　　据说这种火炎叫做【死气之炎】。但是一开始却并不是死气沉沉，而是充满活力。
　　变成现在这样……
　　现在的他，到底是被如何伤害了？
　　——被他所深爱的人们……
　　“是。那么请十代目尽快撤离。”
　　“我知道了。”
　　轻轻答应着，首领温柔地笑了起来。

　　“明明知道，我绝对不会离开的……”
　　还是这样劝慰着我，真是好温柔啊。
　　除去首领之外，停留在总部的最后一人转身出去，顺便带上门之后，首领在他身后垂眸，因伤心而垂下的眼角淌下一滴眼泪。
　　橙黄色的火炎，渐渐跳跃，七种色泽一一变换，最终停留在深沉的靛蓝色。
　　这是那人给他最后的留念，与他最不想忘记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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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上黑色的披风，他眷恋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纹章。
　　以最后的彭格列之名，不复从前，你我相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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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小的少女搂着超过自己身高的三叉戟，满脸担忧。
　　“骸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库洛姆忧心地看着一脸无谓的男人，抽抽噎噎的样子，像是要哭出来一般，“骸大人、骸大人不能这样，Boss他怎么办？你让Boss怎么办？”
　　平日根本不敢违抗男人的库洛姆，此时竟然瞠大眼眸，怒瞪着他。
　　六道骸微微笑着反驳回去，“他还是你的Boss么？”
　　“……”
　　她知道那片笑容之下，是怎样的心伤。Boss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的伤心根本无法比上这个男人的万分之一。他们所谓友谊的博爱羁绊，根本比不上骸大人和Boss之间爱情的自私。权衡了一下，她淡淡说道，“Boss的人格已经被这个世界更改了。骸大人……这样强硬的篡改Boss的人格，Boss他会崩溃的……”
　　略微邪佞地笑起来，六道骸撇了撇嘴，“我会负责的。”
　　——你负不起。
　　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语，被女孩强硬地憋了回去。
　　不仅是她，虽然看上去非常自然，其实骸大人也快要被逼疯了。被这样自暴自弃、失去自我的Boss。
　　谁都不想承认，曾经那样温润的少年，真的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模范黑手党。
　　原因她是明白的。那才是最真实的、因为他这样做仅仅是为了保护同伴。
　　如果不愿意将同伴染黑，那么他就自己坠入黑暗，

　　因为这样变得黑暗的少年，同伴们不但不予理解和救赎，反而一个个离开了他。
　　第一个离开的是云雀，沉默寡言的男人未发一词便拂袖而走，离开了他生活将近十年的西西里，回到了并盛。第二个离开的是了平，默默留下了一句“你变了”，也进入了拳击界继续深造。接下来离开的是山本，原因是天然的“我所跟随的不再是阿纲你了”，便在云雀之后几个月回了并盛。第四个离开的是狱寺，追随着山本一同离开了。明明是最忠诚的一个人，却早早离开了。第五个离开的是蓝波，这个孩子直到走都一直哭着喊着不想离开阿纲什么的，但是还是被Boss强硬地送回了波尔诺家族。大概那个时候Boss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危险，把身边的人都送出了总部。
　　Reborn似乎是想要拯救首领的，但是因为Arcobaleno的召唤，最终离开了基石族群之一的彭格列，密鲁菲奥雷、彭格列和Arcobaleno三方互不往来。

　　骸大人是坚持到最后的人。他陪着首领一次次出生入死，一开始最让人堤防的人却意外地忠诚到了最后。
　　而这也是极限了——是他组织全部已经离开的人进行了反叛。

　　“用这样的打击，恢复原来的Boss，这样……可行么？”
　　“……我也只剩放手一搏了。”
　　库洛姆皱着眉，无言地缩在一边。
　　这样……真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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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额上燃起了蓝火。
　　蓝色的、冰冷的，无情的、刚强的。
　　这样的蓝色火炎，好让人怀念他柔软的曾经。像是糯米团子一样，甜甜的、糯糯的，安静的、平常的。
　　在这蓝火引领的背叛中，少年转瞬间已万劫不复。
　　首领静静戴上手套，看着手套上的宝石由明至暗、由暗转明，最终定格在半明半暗。
　　是么……已经是最后的极限了。
　　Giotto好像开始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自己的堕落了。可是这又怎么行的通？对于他这样已经没有心神的黑手党……
　　所以他才拥有了蓝火。
　　“麻烦了、Giotto，就让我再依赖你一次——以后就不会了，就剩一次了……”
　　安抚般地对着自己指上的圆环说着话，首领像是突然从梦中醒了一般，扯掉钢化手套，橙色火炎立马灭了下去，变回了写有27的毛线手套，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因为是最后一次，所以才要自己……要自己来……”
　　将这一切毁灭。
　　不，应该是将这纠缠的一切结束，给他们一个新的开始。这里已经没有他们所谓的眷恋了，他也没有资格用自己来缠住他们了。

　　既然没有人一直陪伴着他走过这条艰难的道路，没有同伴的他，也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原因。
　　记得最初进入黑手党的原因，是要保护同伴们。那样单纯。
　　现在仍然是单纯地想要保护他们。
　　只是……

　　他垂下眼眸，想起自己突变的时候。
　　爸爸在黑手党激斗越来越热烈的时候，被敌对家族暗杀而死，随后得势的家族刨根究底找出了妈妈，妈妈也他们被杀死了。
　　首领被九代目藏匿的很好，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彭格列门外顾问的儿子。但是九代目无法站出来主持大局——当时他已经卧床不起了。被这样逼迫着的首领不得不立刻登上彭格列的顶峰。首领上位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杀死双亲的家族全灭，一直信奉和平解决的首领竟然下了狠手，用极端残忍的手段将对方解决。自这件事之后，彭格列由短暂的欣喜中脱离出来，陷入了惊恐——无人敢去惹怒这样怖人的首领。
　　没人知道这个首领曾经的温柔。
　　曾经他也是笑着的，虽然总是因为犯废柴而被人欺负，但是总是一笑了之。
　　心灰意冷的他们都怀念那时的首领，但是现实告诉他们，这个孩子已经回不去了。

　　模糊的人影站在首领身后。
　　相似的面容上，那人隐隐含着担忧。
　　——无论何时、无论你变成怎样，我都会守护你的。比朋友和爱人……更甚。
　　我们血缘的羁绊，又如何逃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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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道骸垂首，坐在办公桌的最前面。
　　剩余人窸窸窣窣地坐在旁边。
　　“这样做……真的好么？”
　　不知是谁嗫嚅了一句，本来就沉静到濒死的地方，更加地安静了。
　　“我只愿赌，仅此一次。”
　　没有诡异的笑容，六道骸竟是满脸的伤痛。
　　赌输了，你要怎么办？
　　失去他，你怎么换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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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领终于走出了房间。
　　蓝火下，带着温柔的笑容。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也已经不想这样浑浑噩噩了。——由你亲自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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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梧桐被风吹到，沙沙响了起来。
　　总部里有个池塘，在办公室里，把座椅转向窗外一眺就看得到。
　　手上的蓝火不及大空炎的热度，反而冰凉刺骨，却也灼得他心痛。
　　六道骸平日，也是这样的么。
　　冰冷的，孤独的。
　　想要舔舐伤口却无法舔到的……

　　蓝色的眼眸微微一闭，他略有痛苦地捂住了左眼。
　　虽说他可以操作七种火炎，但是还是不如自己的火炎来的自由。
　　不自由的控制就会像这样——像六道骸一样，一只眼睛是靛蓝色，另一只眼睛是橙黄色。
　　右眼冷漠的靛青色并没有什么波动，而左眼温柔的橙黄色却盈满了泪水。
　　“好奇怪啊……像这样……”
　　左眼在不停地滴出眼泪。
　　那已经不是滴了，应称之为正在流淌着的充斥悲哀的河流。
　　“……”
　　我本已经许诺自己，不会再哭泣了。
　　可是、可是面对这种……我又怎么可能……

　　首领用随身携带的眼罩遮住右眼，黑色的布料从里到外被染湿的够呛，滴滴答答地从边缘渗下来。
　　“可恶！”
　　低咒了一声，首领索性不去管他任性的右眼，脸上挂着一行孤独的泪水，缓缓推开了奢华的雕花大门。
　　只是，不要再哭了。我的眼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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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上皮衣，打上惯用的黑色领带，带着另外五位守护者，冲到了彭格列的总部。
　　温柔的景色，就像是里面温柔的人。
　　门被推开时，娇小的人儿披着并不合身的披风，额上跳跃着……
　　六道骸全身一震。
　　属于他的蓝火，孤零零地在对方的额上和手上跳跃。并没有加以掩饰的橙色右眼不停地淌出眼泪。
　　不要哭……
　　快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压抑在他的心底，沉重的话他说不出来。
　　明明是想要保护的。明明是不想让他哭的。明明说过要一起走的。
　　是他先离开的，是他先背弃誓言的。
　　“若你再执迷不悟，我们便会攻占彭格列。”
　　“执迷不悟？”首领苦笑着摇摇头，舌尖舔去流到嘴边的眼泪，攥起已经被灼伤了的手，“我从来没有回过头。在我想要回头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在等我了。”
　　“可恶……”狱寺握紧手中的弓箭。
　　G的弓矢，他本来不想用的。他怎能用首领赐给他们的武器，来反叛首领。
　　首领眉角微微上挑，露出挑衅的笑容，“已经离开我的你们，又怎么能看清我真实的想法？”
　　“……”
　　好怪啊，哭泣的眼眸配上受伤的笑容。
　　“我自己的东西，要自己守护。如果迫不得已要离开了，我也会自我了结。”
　　“什……！”
　　六道骸伸出手，首领却娇笑着退后一步，燃着蓝火的双手举起来，“啊啦啊啦，骸先生你在干什么？不是要来讨伐我的么？”
　　“别闹了，纲吉，”六道骸向前走去，脸上是让人费解的伤感，“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这一层意思……”
　　首领右眼已经模糊了，不知为何，冷漠的左眼也蒙上了水雾。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再过来了！！”
　　首领恐惧地尖叫起来。
　　“……”
　　听见他的声音，六道骸便沉默地止步。
　　“不要再靠近我了……我都变了不是么？如果真的是来、与我战斗，那么就请动手吧。”
　　“……”
　　六道骸往后看了一眼，库洛姆站在最后抱着三叉戟，仰头对上他的眸光。

　　这个男人在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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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欢他的蓝火。
　　这冷漠无情的家伙。
　　蚀主，也可以这样自然欢快么？——像是养了什么家贼一样。
　　他好爱这个家贼。
　　好爱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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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纲吉！！！不、不别这样，纲吉！！！！”
　　属于他的蓝火铺天盖地、卷起了让人失神的风暴。
　　他深爱的孩子站在蓝火堆积成的城堡中，右眼流着清泪，左眼垂下鲜血，露出了一如往昔的温柔笑容。
　　仿佛那个温柔的人又回来了。
　　“……，……”
　　六道骸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很累。身心俱乏，快要站不住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
　　云雀惊异瞠大的眸子首先归于平静，甩下一句“是叫我们来看可笑的家庭伦理剧么”便扭头而走。

　　他在泣血。用六道骸给予他的蓝色瞳眸。

　　他想过很多。在进攻之前。
　　如果已经这样了，他仍旧残忍不知悔过的话，他要怎么办。
　　如果他执意守住他的彭格列忘记他的人格，他要怎么办。
　　如果他露出心伤的表情，他要怎么办。
　　如果他离开了呢？

　　“骸大人真的要……这么做？骸大人、骸大人不能这样，Boss他怎么办？你让Boss怎么办？”
　　“他还是你的Boss么？”
　　“……Boss的人格已经被这个世界更改了。骸大人……这样强硬的篡改Boss的人格，Boss他会崩溃的……”
　　“我会负责的。”
　　——你负不起。

　　是了，他负不起。
　　六道骸沉默地摸着自己赤红色的眼睛，手上一阵湿粘触感。

　　“纲吉……纲吉纲吉纲吉纲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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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漂亮的东西，就是他橙黄色的大空炎了。”
　　这样悲哀的蓝火，让他自己一人承担就好了，为什么……又要？

　　现在天下已为骸大人所有。
　　当日狱寺抓住他的领子问他是不是故意这样对待十代目的。
　　骸大人愣了一下，立马挑起残忍的微笑，从她手中抢过三叉戟立在地上，痛快地答应说是的。
　　不是的。不是的。
　　骸大人是真的在爱Boss……用自己的全部去爱。看他当时的眼睛就可以知道。骸大人的红色眼眸也同样在泣血。
　　只是他们都失去了理智。

　　下葬的那一天，是非常符合西方葬礼的天气。阴雨绵绵的。
　　骸大人并没有出现在葬礼上，说是彭格列最近的业务太繁忙了。
　　但是她知道的，骸大人在无时无刻地通过她的眼来看Boss是怎样离去的。
　　心里的那双眼睛，微微发酸。

　　彭格列守护者群起叛乱，彭格列十代目亡。
　　众人皆哀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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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适合这个世界，我是知道的，但我无法阻止事态蔓延。
　　可是为了保护你们，为了保护你，我便情愿此去万劫不复。

　　我的蓝火——此生已为你所有。

作者有话说

　　我写黑兔子写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