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集子》湿叔

3、荒芜居民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居所。
　　叫做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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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某个学理科的青年说过，这个世界上的未来，并非只有一个，未来有无数种可能。
　　我还想起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多么的严肃而可笑。
　　我知道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但是，我想不通，过去不会改变，那么未来的结局为什么会有多种？
　　当然，我不会傻到现在就急匆匆的问他这种扭曲的问题。

　　我来到天台，坐在轮椅上，二十层楼的高度的确有点吓人。
　　我的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我原本以为我的头发会被风吹的像个疯子，我突然知道，自己的头发早就修短了，我的头上的近在咫尺的天空，或许，五十楼高度的天台上的天空也是近在咫尺的。
　　我高傲的望着下面川流不息的人群，瞧，他们渺小的像蚂蚁一样。
　　我微笑，闭上眼睛，像只猫一样晒着太阳，不知怎么，我又想起了他惊慌失措的表情，我笑出声来，我并没有睁开眼睛，我想再看多他几眼。
　　我看见他着急的向我大叫着，他的脸上全是血，有别人的，有自己的，他深褐色的眼睛里找出了我自己的脸，我想那一刻，他是属于我的。

　　……啊，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在叫我，叫我快逃。
　　可是我当时没照做，傻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说死都不放手，当时我心里应该没有底，或许是我被眼前那场杀戮吓傻了，没有任何理智的说出了这句话。
　　不过，到最后，我还是没死，双腿断了，脑袋完全不能清醒，不过……他死了。

　　彭格列完了。
　　那时的景象早就记不清了，我只是依稀记得当时场景很混乱，他的葬礼匆匆忙忙的举行，是我亲眼看见他睡进黑色的床，他很安详，他的伙伴没有哭，不过就是在他的棺材前站了三夜，看，也许他们现在还在那里为他首领，不过也是没有必要的事情了，人都死了，还装什么忠诚。

　　之后彭格列家族散了的散，走的走。
　　前些年听说谁谁大言不惭的说要复兴彭格列，在我看，那纯粹就是痴人说梦，果真，那么想重新让彭格列起死回生的那些人被政府捉了起来，个个都实行了枪毙。
　　真是无聊的人，彭格列家族是绝对不可能振兴的，绝对不可能。
　　彭格列的希望早就应被扑灭了，就只有那几个蠢货异想天开。
　　这样的话，他一定会高兴的，因为彭格列毁灭了，他一定会高兴的。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了……

　　他死了啊，我才恍然的发现。
　　我还以为，他一直活着，到现在还活着，原来他死了啊。

　　他死了。

　　也好，解脱了。

　　忘了说了，当时我是彭格列的一个小小的员工，好不容易挤到这样的家族来，我第一天看到他的时候，那时的他对着我身旁的伙伴微笑，那一刻，我的心泛起了微微的酸味。
　　不管怎么说，我并不是个绝对忠心的人。
　　唔，剩下的记忆全都模糊了，乱成一团。

　　让我想想，那是近期发生的事情，所以我还能起得起来。
　　我记得，我穿着厚厚的棉袄，踏着漫过我脚踝的白雪，我的双脚早就被冻的毫无知觉了，瞧，我又记错了，我是坐着轮椅来的，我的脚断了，早就没有了感觉。
　　我吐着白雾，掰断戳破我衣服的树枝和杂草，我差点在这茫茫大雪中迷失了方向。
　　看见以往被人称之为的地狱的彭格列基地的时候，我就在想，现在的废墟，原来地狱也有被歼灭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躲过，那么些漫不经心由政府派遣的士兵们，他们个个都拿着枪，就像一个魔鬼。
　　如果他在这里，他一定苦笑着，为他们辩解吧。
　　那我一定要好好的帮他认识一下，你可是黑手党啊。
　　我好不容易来到来到他的办公室，那里已经堆满了灰尘，把我呛的好像要咳出血和眼泪来。
　　我哆哆嗦嗦的，这里好冷，我记得这里有个火炉，以前他在用。我问他为什么不买更好的，他笑着说不行，因为创始彭格列的那个人好想也用过这个火炉。
　　你看，他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我可一点都没说错。
　　我想把这里打扫干净，我就这样试着打扫了，但过了不久，我还是放弃了。
　　我做贼似的翻了翻他的抽屉，一股沉甸甸的霉味，把我的眼泪都呛出来了，然后怎么也收不回来。
　　我在抽屉里找出了一份公文，也许是政府在这里搜刮什么东西的时候遗留。
　　我敢发誓这个公文里有他的字迹，可是他的字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忘了。
　　我只是觉得，眼前的他就坐在这里，批改着这份公文，他微笑着。我自恋的以为他是冲着笑的。
　　我也冲他笑了，可是他就这么不礼貌的不见了。
　　我还想多看看他的脸，要是以后在街上，我怕我会不认识他。
　　哦，对了，他已经死了啊…….
　　我看着这份公文的落款——Sawada Tsunayoshi
　　他是谁？是他吗？
　　我忘了。
　　我只是记得我没有被自己舍弃的情感突然爆发，我哭得抽搐。
　　接着，我被那几个士兵们发现，他们强行的带我走。
　　再想想，再后来呢？
　　我记不清了。

　　我睁开眼睛，我好想睡了一觉，我仰着头，望着天空，因为眼睛的不适应，我流出了眼泪，但我想这样。
　　再想想，我记起什么来了？！
　　我不清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我跳出直升飞机的窗口，降落伞像只蘑菇一样蓬起来。我的心脏在那一刻不再属于我。
　　那个时候，我从从来没有那么近的接触过天空，我看见他惊讶的向我大叫，我也冲他大喊。他害怕极了，他望着地下那小的成黑点的人，不停的呼叫，他的头发被逆流的风打乱，露出被刘海盖住的额头，他望着我，无助的像个孩子。
　　我冲他飞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给，我拉住他的手，耳边的风像今天一样想着，拍打着我的脸，我艰难的握住他另外一只手，风变大了，我都不敢睁开眼睛。

　　所以我遗忘了他的相貌。
　　他的声音，他的微笑，他的动作，他的习惯，他的名字。
　　全部都忘记，但是我以前记得。
　　我回过神来，周围的一切突然失去了颜色，然后变花，我擦了擦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但是我没有忘了他。
　　他一直都存在着。

　　过去没有，未来也不会。
　　我望着天空，试着想了想，坐着轮椅到了天台的边缘处。
　　我忘了我是要干什么，我只是沉浸在了我自己的回忆里不肯出来。
　　我看见他在对我挥手，他冲着我笑。
　　我不是已经忘了他吗？
　　我也冲他笑，我想抓住他，可是却碰到了窒息的空气。
　　他越走越远，我冲他他叫着，回来——！！！！
　　“回来！！！！！！！！！！”
　　我在那一刹那，想起了，当时我和他在天空中，带着降落伞，手牵着手。

　　“不用怕，到时候，我接住你就好了。”

　　我继续向前走，然后松开轮椅，望着接近透明的天空，笑的如同一个孩子，跟那时的感觉一样，都在下降，都在上升。
　　我的身体急速的往下降。
　　我看见他笑着冲我走来，他的怀抱很温暖。

　　——呐，我朝你的方向过来了。
　　——你是Sawada Tsunayoshi。你是泽田纲吉。
　　——我记得，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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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