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待到花开荼靡时 ...
-
云雀恭弥对于沢田纲吉来说意味着什么。
——主人。最重要的人。遥不可及的人。
*
Hybrid Child，不是人类也并非人偶，他们由主人给予的爱情为养分，不断成长。
沢田纲吉就是其中的一员。
沢田纲吉第一次遇见云雀恭弥是在八岁的盛夏，繁花绽放到极致即将迎来萎败凋零的时节，就如同他，被前主人花重金购买后不久又随意丢弃到一边。
环顾四周，身边摆放着许多Hybrid Child，他们光鲜亮丽充满朝气，满心满眼期待着未来主人的到来，将疼爱给予自己，就像曾经的他。
“叮当——”挂着两个大铃铛的店门被推开，又有新买家光临。
不少Hybrid Child极力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而视线转向沢田纲吉时又不禁露出一抹嘲讽，一个被抛弃、退回的Hybrid Child，完全失去了他应有的骄傲和竞争资格。
“就要他了。”清冷的少年音响起。
纲吉低垂着脑袋暗想不知又是哪个Hybrid Child被选走，虽然与我无关。直到一只手伸到了眼前，纲吉才惊愣地抬起头。
黑色的头发柔顺得贴服在脑后，稍显稚嫩的脸上挂着一副孤高的表情，就像故作深沉的小大人。
就是这位大人挑选了我？
挑选了既不出彩又曾被抛弃过的我？
这是一个玩笑，还是一场未曾醒来的梦？
他是否又会再次丢弃我？
云雀恭弥看着眼前的男孩瑟缩着小脑袋，棕褐色的眼中闪过惊喜的亮光，转瞬又黯淡了下去。
胆怯不安的模样像极了——
“喂，草食动物，再不走就咬杀。”
对，像极了弱小的草食动物。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拉过纲吉的手，径直走出店门。
夕阳将整片天空染成了茜色，衬得云雀恭弥的脸也有些微红。
沢田纲吉就这样看着前方少年的背影，尚不宽厚却令人莫名安心，感受交握的双手间传来的温度，咧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一定会是位好主人，我可以这么相信吧。
*
云雀恭弥，云雀家族的少主，即未来的第十八代家主。
面容冷峻，处事雷厉风行，年纪轻轻已自行在个人名义下建立起不容小觑的商业帝国——幷盛财团。俊美、多金、能干，是上流社会众千金眼中炙手可热的良人。
这样耀眼的存在，便是他沢田纲吉的主人。
自那年夏天被领走后，他已经陪伴在主人身边，度过了十个春秋。
他的主人年纪虽小，气场却很强。
起初与云雀相处的时候，纲吉总是束手束脚，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对方一不顺心就亮拐揍人。殊不知云雀恭弥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就是看着某人因为自己而一惊一乍，像小动物般瑟瑟发抖。
直到有一天被惊吓得快哭出来的纲吉，看到云雀嘴边戏谑的笑容，脱口而出：“云雀大人，为什么总是这般戏弄我！”
飞快地捂住嘴，却收不回已经说出口的话语。
完了完了，怎么就这样明目张胆质问起云雀大人了呢！吾命休矣！
被云雀那双狭长锐利的丹凤眼注视着，神情愈发肃穆，纲吉的心拔凉拔凉。
云雀大人的下一句，一定是——
“草食动物，欠咬杀。”
“因为喜欢。”
诶？什么？！沢田纲吉迅速抬头，只来得及瞥见一抹浅淡的笑容，那么柔那么轻，是他从未在云雀脸上看到过的神情，模糊而又不真实。
只是那句“因为喜欢”，是喜欢戏弄这件事，还是喜欢戏弄的对象，让沢田纲吉忍不住深想。
“咚咚咚——”，胸口处传来如雷般的敲打声，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让人感到无措。
沢田纲吉捂着逐渐发烫的脸颊，低声呢喃，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
云雀恭弥与沢田纲吉，以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相伴十年。
他们变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沢田纲吉依旧会为了云雀恭弥时不时的戏弄而惊得跳脚，会为了云雀恭弥偶尔表露的温柔而欣喜，却未曾察觉这份温柔独独为他展现。
以至于日子越是往后，他愈发患得患失，愈发明白自己与云雀之间的差距。明明靠得这般近，却仿佛有道天堑限隔其中，无法逾越。
无意间听见仆从们的闲谈，莫不是在夸赞主人的优秀，多少名门千金在为主人而疯狂。
我是那么卑微，那么废柴，什么事情都干不好，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地呆在云雀大人身边么？
能够永远永远和云雀大人在一起么？
因为在意，所以焦虑。
心中一旦有了质疑，不安与卑微感就愈发不可收拾。
不知从哪一天起，身为Hybrid Child的纲吉再也没有长大，不会长大的Hybrid Child是否意味着会被再一次抛弃呢？
*
沢田纲吉开始与云雀恭弥保持一定距离，那份小心谨慎尤甚从前。
每当看着这样的纲吉，云雀总忍不住咂舌，漆黑的眼眸紧紧凝望着眼前的身影，浓稠得化不开，似乎包含着万千心绪沉浮不定，最终归于宁静。
相敬如宾了数月，云雀再也没有像往日一般戏弄纲吉。
果然，云雀大人也开始厌倦自己了么？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倚靠在墙边，双手紧紧抓过胸前的衣襟，恰巧听闻转角处仆从传来的话语声——
“最近，少主和沢田君之间貌似不如以前亲近了。”
“是呀，而且你知道么，我今天还望见少主去拜访里包恩大人呢。”
“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Hybrid Child之父（即Hybrid Child制作者）里包恩大人？”
“莫非少主想要……”
……
想要换个新的Hybrid Child吗？
沢田纲吉在心中默默接了下去，耳边似乎再也听不进其他。
一想到有另一位Hybrid Child陪伴在云雀大人的身边，轻易取代了自己的位置，纲吉就难受得快要窒息。
明明我只是个Hybrid Child，不是人类也并非人偶。
如今，这颗不断跳跃的心到底是为了谁而鼓动？
对于云雀大人而言，我又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即便是如此卑微渺小、废柴无能的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奢望，无论如何都想实现的小小祈愿。
——想陪在云雀大人身边，想和云雀大人永远在一起。
如果这种心情就是里包恩曾经提过的爱情……
握紧双拳，纲吉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温润的褐色瞳眸变成了璀璨的橙黄。
*
“云、云雀大人！”
云雀恭弥刚刚回府，就看见沢田纲吉气喘吁吁向他跑来。
这些时日总是刻意保持距离的自家Hybrid Child竟然扯住自己的衣袂，主动亲近，实在是让他受宠若惊，虽然面上依旧表现得波澜不惊。
“嗯？”
“云雀大人，我知道我很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一点都不像个称职的Hybrid Child……但是我想和云雀大人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纲吉低垂着脑袋，声音渐带哽咽。
“我想快快长大，快快成为能够与云雀大人相匹配的Hybrid Child，所以……”停顿片刻，擦了擦眼泪，鼓足勇气继续说道，“云雀大人愿意给予我爱情么？”
Hybrid Child，不是人类也并非人偶，他们由主人给予的爱情为养分，不断成长。
给予，并接受，然后成长。
一直沈默不语静静聆听的云雀蓦地睁大双眼，极力撇开视线，不去注意对方那双过分明亮清澈的眼睛。
将衣袖从纲吉手中抽出，快步走向庭院，像是为了掩饰内心尚且无法平复的激越。
这，算是被拒绝了吗？
刚刚擦拭干净的泪水再次落下，渐渐模糊了视线，纲吉感到全身弥漫起刺骨的寒冷。
正在绝望之际，云雀那比十年前添了份磁性魅力的嗓音自前方响起：“纲吉，再不过来就咬杀。”
衣袖摇摆间，宽厚的手默默向后伸出，等待着某人上前相握。
就像手的主人，一直以来默默地等候。
相握的双手，牵连着两张笑颜。
云雀恭弥笑了，为那人姗姗来迟的醒悟；
沢田纲吉笑了，为那人沉默无言的守候。
墨色的和服上，印染着朵朵荼蘼，白色而柔软。在煦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
世人皆说，荼蘼是末路之花，韶华胜极。
然，待到花开荼靡，才能迎来崭新的开始。如同生活，璀璨绽放后，才能归于平淡，细水长流。
素年锦时，原来你一直都在。
离得这般近，不曾远去。
-fin-
凑字小剧场：
云雀：啧，我只是去找小婴儿探讨如何获得Hybrid Child的欢心，草食动物最近越来越疏远我了，我心焦虑啊，没想到反而……【面瘫脸+碎碎念
仆从：少主的心思太好猜，当初俺们都是这么想嘚！【猥琐笑
纲吉：什么？！原、原来是我搞错了？！我最后竟然还、还……【捂脸+泪奔
里包恩：废柴纲，果然你的修行还不够啊~【阴险笑
魂爷：许久不下笔、脑子又一团浆糊，写出的鬼东西完全词不达意，OOC都是家教迟迟木消息的错【众家教党齐点头
-tru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待到花开荼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