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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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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满头的臭水,瞪着眼前抱着米布米宝不断道歉的圆脸男人,汤姆的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果然,有些人,无论他们有了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名字,有些毛病,依然永远改不掉。
比如,现霍格沃茨草药学教授纳威•隆巴顿。
天知道,这个平均每周要走错一次教室、忘带两次教案、穿错一次衣服、每月要错过一次教师会议、节节课都要靠韦斯莱家族设计的专门闹钟来提醒的家伙,是怎么成为教授的?梅林在上,这还在他拥有两个课程助理的情况下。
不过……咳,鉴于他的助理一号泰迪•卢平有自己正式的工作、只是来兼职打打工(或者不如说他的主要目的是来追维克托娃),而助理二号弗雷德•韦斯莱更关心的始终是他所带领的格莱芬多魁地奇队,隆巴顿教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挺可怜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样一位教授,居然连续十年被评为霍格沃茨最受欢迎的教授!
好吧,平心而论,这个年轻的教授虽然小节上常犯糊涂,专业水平还是很过关的。他的课算不上活泼有趣,但胜在明白易懂,作业批改得很认真给分却很宽容,花房里的植物也都照料得很好,加之顶了一张喜感十足又颇为和善的圆脸,还真能极好地抚慰一年级的小巫师初入霍格沃茨的不安。爱屋及乌的心态人人都有,渐渐地,隆巴顿教授某些丢三落四的小毛病竟也被看作了“可爱的小缺点”,在学生们的善意哄笑和提醒下,一次次化尴尬为玉帛。
不过,或许他当选的最大理由,是因为他拥有两个对教授而言最可贵的品质——耐心、公正。
必须很遗憾地说,霍格沃茨能真正做到这两点的教授还真不多:变形学的麦格教授虽然行为上不偏倚,但还是能从细节上看出对斯莱特林的习惯性戒备——虽然这种戒备是对他们的家长;魔药教授斯拉格霍恩多少偏爱斯莱特林;黑防教授克里维明显偏爱格莱芬多;魔咒教授弗立维除了上课就见不到人、只有拉文克劳学生的无责任实验或地下刊物惹了麻烦时才会出现;至于其他存在感很薄弱的教授……好吧,或许孩子们没的选择。
不过,对此时的汤姆而言,受不受欢迎教授之流都是浮云,他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这个男人的清洁咒用得很完美,连那股臭哄哄的气味都一起解决了。
为表达歉意,纳威邀请他到办公室去喝茶。托邓布利多之福对“喝茶”一词有着严重心理阴影的汤姆忙不迭拒绝了,推说自己的作业还没有做完,迅速逃离了现场——对杀死了八分之一个自己的男人他还是多少有些心理阴影,至少不希望与同处一室,纳吉尼被斩断的头颅发出的恐惧尖叫以及那阵令自己感同身受的痛苦,他还记忆犹新呢!
纳威很失落地望着汤姆的背影,低头看看怀里米布米宝丑丑的小脑袋,郁闷地说:“阿不思生气了……唉……”
“你不该拒绝他!”阿不思飘在汤姆背后,不断回头看着高大的圆脸男人,“纳威叔叔不是故意的。他一直对我们兄弟很好,你这样他会伤心。”
“我很怀疑他并不具备如此发达的情感系统。”汤姆冷淡地说。
“那也比你强!”阿不思瞪着他,“纳威叔叔至少没把自己的感情弄丢找不到!”
汤姆站住,慢慢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碧绿的眼睛里目光平静得有些不正常,片刻,又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继续走向地窖。
阿不思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刻追了上去:“汤姆,汤姆,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你……我只是生气你瞧不起纳威叔叔,我……我错了。”
“用不着道歉,你并没有说错什么。”汤姆快步走着,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的确,我只是一个残缺不全的灵魂。”
“汤姆,你不要这样说自己……”阿不思直接将某个写实的描述理解成了气话,越发歉疚起来,“你很好,你是个好人……我知道,其实你可以不管我直接去做你想做的事,但你没有,你帮我上课帮我做作业还帮我写信……是我不好,我不该出口伤人。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他是个好人?汤姆的心情无比复杂:这个孩子是傻了还是怎么?都不记得是谁占了自己的身体吗?
“我和詹姆都经常说错话……”阿不思郁闷地垂着头,“我知道自己容易冲动,但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真的。对不起……”
汤姆推开寝室的门仰在了床上,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悬在他面前一脸担忧和愧疚的绿眼男孩,心情有些复杂:从小到大,他还真是头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的道歉。
与斯莱特林孩子永不道歉、只以行动表达忏悔的方式不同,阿不思坦率得没有任何技巧,有的只是无比诚恳的态度和极度认真的目光……
他忽然觉得偶尔试试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也不错。
汤姆注视着阿不思,慢慢地整理并描述着自己的感觉:“我没有生气,但是我确实觉得不舒服。你的话没有错,但是我听到后的第一时间却会产生否认的愿望。也许是因为我无法反驳……总之,你让我感到自己的无力。我讨厌这种感觉。西弗勒斯,告诉我,这样的感觉正常吗?”
“当然!”阿不思见他回应了自己,紧张的表情立刻放松下来,扑闪着一双绿眼睛,“谁也不喜欢被人戳中自己的弱点。不过……爸爸说,逃避是人的本能,但能够坦然面对的人自己弱点的人是真正的勇者。因为正视,才能超越。”
“是么……”汤姆轻声说,眼睛却透过了阿不思的身体望向了遥远的地方。
他似乎有些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弱小憨驽的孩子能够突然爆发出那样的力量,拔出格莱芬多之剑斩杀他那巨大恐怖的魔宠。
因为鄙视弗兰克•隆巴顿的半吊子实力,在二选一的选择之中,他放弃了这个隆巴顿家的孩子。但事实上……如果当初自己标记的不是哈利•波特而是他,恐怕……也还是全输吧?
以前的自己,真的是对这些看似软弱实则柔韧的人们太过轻忽了。柔韧不是懦弱,他一直没能理解……汤姆的眼前又浮现出阿卡德那双平静的褐色眼睛,以及眼里那种温和内敛却不服输的眼神。那个孩子,将来或许也会和这个纳威•隆巴顿一样,慢慢地脱颖而出吧?
汤姆以为这件事只是他在霍格沃茨的一个小插曲,却没想到到第二天早上,它的影响还没有结束:不安的纳威在第二天早上送了长长的道歉信一封和改良版安神草一盆,在大厅里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毕竟,这种罕见的植物在整个英国也不会超过十株,纳威就是因为成功培育了它的盆栽幼苗还获得了一个二级梅林勋章。
不过,让汤姆和阿不思都更留意的不是这个特别的礼物(当然,如果他们此时就知道这盆特别版安神草每个晚上会定时唱起催眠曲不唱到主人都上床不罢休还会附送一个晚安吻的话,或许会在小草认主之前把它送给斯科皮),而是与它同时寄达的另一封信——署名为J的黄色信笺。
回到寝室,阿不思就催促着汤姆拆开了信封。一股淡淡的薰香气味慢慢弥散开来,带着温馨的感觉。只不过……信的内容远远没有那么温馨:
“亲爱的阿不思: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我想,以后我们没有必要再联系了。很高兴能通过这种方式认识你,和你聊天也是个轻松愉快的消遣。不过,毕竟只是一个消遣,而且这个消遣对于已经进入霍格沃茨的少年太过奢侈了。有些幼稚的游戏(亦或梦境?)还是及早成为回忆比较好。我想你也这样认为,对么?你永远的 J”
阿不思的目光呆呆地凝滞在鹅黄色信纸上那行短短的字上,良久没有一点反应。好半天,才抽了抽鼻子,哇地一声哭了:“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再通信了呢?”
汤姆背对着伤心哭泣的绿眼男孩,盯着信笺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当阿不思向他转述了那句“我不懂你”时,他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对于掌握欲如此强大的马尔福,一旦认为自己受到欺骗,愤怒则是必然的!没有多少人接受得了前黑魔王与黄金二代的反差,对他来说,这个事实的冲击力绝对不会比“阿不思的初恋情人其实是他男性室友”要小。
只不过,那位小马尔福的心态竟也如此认真,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呵……这只有趣的小蝎子,看来他的心理,远远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成熟啊~
死亡车站之内,戈德里克定定地看着那最后一笔几乎划破了信纸的大写字母“J”,表情有些发怔。萨拉查下意识地转开了头,却悚然一惊,一只手已经被戈德里克攥在了手里。他眉头微微一皱,把手往回一抽,却没有料到戈德里克的居然抓得那么紧,他冷下了脸,一个咒语抽了过去,戈德里克的身子被打得一震,但手却依然没有放开。
“当初,你走的时候……”金发的巫师注视着委屈地扎到汤姆怀里哇哇大哭的阿不思,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为什么连封信也不留?”
“……”萨拉查忽然展颜一笑,笑容清灵如融化的积雪,但眼底的冰冷却比先前更重,“难道你认为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戈德里克被噎了一下,愤怒地抓起了萨拉查的前襟,把他的脸直拉到自己面前:“就算不是对我,连罗伊纳和赫尔加也……到现在我也无法相信,你居然就那么离开了……”他喃喃地摇着头,“你说过你永远不会放弃霍格沃茨,可你居然走了……”
萨拉查再次笑了出来,笑得几乎无法呼吸,弯起的唇角带着残忍和悲凉的意味:“你说我放弃?”刺耳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他摔开戈德里克的手腾地站了起来,傲慢地俯视着震惊的金发男人,“萨拉查•斯莱特林,从来不曾放弃霍格沃茨!”
离开霍格沃茨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要留下只言片文,哪怕只是交待一下斯莱特林学院的去从,但是……他写不出。
那个被重力法阵和缚魔锁链牢牢压制住的金发巫师努力瞪视着他的血红双眼令他疲倦,疲倦到握不住羽毛笔。最终,他叹息一声放了手,那两道如剑目光中的仇恨与决绝压垮了他的最后一丝不舍和留恋。
……人类,真的可以交托信任吗?不会背叛的,恐怕只有灵魂相系的魔宠吧?
于是他给那只被蟾蜍孵化中的公鸡蛋留下了一个暗示,就把他们双双封闭在了密室深处的能量法阵之中,让那个还未出生便肩负了沉重使命的小生命在这个没有食物和水的空间里依然能够缓慢成长……
——替我看着霍格沃茨,等我回来。如果我没回来,我真正的继承人就是你的主人,要服从他的一切命令。自己不要出来,但必要时,清除所有威胁到霍格沃茨的人,清除所有不配的生命,永远不要让发生在萨拉查•斯莱特林身上的悲剧,再度发生……
这是他当年所下的命令。其实,在发下这个誓愿的时候,自己已经意识到……无法回来了……
但是谁会想到,这个经由过往小蛇传出的誓言,在经过了二百多年的岁月、无数种生物的转述而进入人类史册之后,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面貌;萨拉查•斯莱特林,也已经成了残暴与偏执的代名词?
诚然,那个自己培育了十年,却最终没来得及见证她出生的蛇怪姑娘,后来确实违背了他的初衷,反杀死了霍格沃茨的学生。但这笔血债,它已经用生命偿清,只是凶兽的恶名,却不能随着它的死一同消散。
“格莱芬多,”萨拉查的手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意味抚上了戈德里克的脸颊,“我知道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只可惜,你和我从来不曾走在一条路上。所以,你执着与否、相信与否,没有丝毫意义。”一切诡异的笑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脸严肃与空洞,“我没有义务对你解释。任何事!”
“啊……”戈德里克先前因激动而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点了点头,“很好。那么从现在起,我将不再问任何问题。”
萨拉查重新在长椅上坐下了,银色的眼睛重新盯住了眼前的屏幕:“记住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