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静静开》饮茶自喜

17、第17章 往事如烟

　　苏珊在心里纠结着到底该不该套一套高剑的话--她需要确定林凯现在是不是有了女朋友。但是她怕弄巧成拙，那么今天晚上所有的戏都白演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高剑说着话，脑子里不停地盘算着如何才能知道问题的答案而又不让高剑有所觉察。

　　高剑调侃着问苏珊：“苏珊，你那么神通广大，有没有合适的女友给我介绍一个？”

　　苏珊做出十分吃惊的表情，“怎么，你还没有女朋友吗？像你条件这么好的男人还需要我介绍？！”

　　“算了吧，我条件算什么好啊。现在满大街的富豪挤都挤不下就不说了，再加上像老林这样的高级金领，哪有我的份儿呀。”

　　“高剑你别这么说啊，我就觉得你很不错。挺会照顾人，又有幽默感，一点儿不比林凯差。”

　　“谢谢你夸奖我，我就先暂时麻痹一下自己。不过，我可不敢和老林比，人家那是真的条件好，青年才俊，走到哪里都不缺女人追。”

　　苏珊顿时觉得胸口闷了一下，她立刻追着说：“高剑，你讽刺我呀？是不是暗示当年我追的林凯呀?”

　　高剑连忙摇头，“我可没那个意思，就是感慨一下人家老林条件好。”

　　高剑平时虽然话很多，但是关键时刻分寸却拿捏得极好。他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从自己的口中让苏珊知道林凯和青言的事情。

　　苏珊不知再如何继续套话，不过她对自己的直觉已经有了九分的把握。不错，林凯现在是有了女朋友。

　　回到酒店房间，苏珊一脚甩掉了高跟鞋。从香港飞过来的时候，她一直怀揣着一个让她有勇气面对林凯的想法，那就是，林凯至今还是一个人。这是今年高剑出差时她得到的信息，她觉得一定不会有错，高剑没有必要骗自己。可是，现在出了差错。难道，林凯就恰好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有了新的女友？如果是这样，老天爷简直是跟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苏珊无力地躺倒在床上，心乱如麻。

　　和林凯相识的那一年，林凯二十五岁，苏珊二十七岁。

　　那一年年末，公司亚太区在香港举行盛大的圣诞酒会，出席的有公司的高管，B&G的重要客户，供应商还有当地的一些媒体。这样规格的酒会，原本林凯是没资格参加的，但是因为Peter特意和上级打了个报告，说是此行和林凯还有一些公事需要处理，就这样，林凯就从北京和Peter一道飞去了香港。

　　酒会是由B&G的公关部来策划和组织的，而担任当晚司仪的就是苏珊。从二十二岁大学毕业进入B&G香港分公司，苏珊可以说是公关部一颗耀眼的明星。人长得漂亮这就不用说了，更难得的是，苏珊似乎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在交际方面，没有苏珊搞不定的人，疏通不了的事。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就是苏珊最好的写照。因为苏珊从小在广州长大，说得一口流利的粤语，而她英语本科的背景又让她和公司的外国人打起交道来毫不费力，所以可以说，苏珊在香港这个国际都市里生活得如鱼得水。

　　酒会那个晚上，苏珊穿着一身金色的露肩曳地晚礼服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无懈可击的妆容，染成栗色的头发高高盘起，用了和礼服同色的发箍梳成了一个优雅的发髻，胸前唯一的点缀是一条价值不菲的海蓝色宝石项链。她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想法：太美了。

　　林凯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严格说来，这并不是林凯第一次见到苏珊。当年林凯刚进公司被分到香港实习的时候，苏珊这个名字就频频出现了。有一次，高剑大呼小叫地告诉林凯，“你知道吗？今天见到了传说中的‘司花’。真是太漂亮了，绝对不输给明星。”

　　林凯听了也不免好奇，高剑这人嘴很毒，什么样的女人到了他的嘴里都会被嘲弄一番。既然这次都入了高剑的法眼，想必是非常出众。

　　没过几天，两个人正在公司饭厅吃饭，高剑忽然使劲用胳膊捅林凯，“快看，快看，那个就是苏珊大美女。”

　　林凯顺着高剑的手势望过去，老远就看到一个个子高挑长发披肩的美女。苏珊在不远处落座，和她的几个同事有说有笑吃着饭。这可苦了周遭的男士，眼光时不时地飘向美女不说，连身子都不由地坐直了，吃饭的仪态也绅士起来，似乎是要以此给美女留个好印象。

　　林凯瞧了一眼就把眼光收了回来。高剑一看，“怎么，这你都觉得不够漂亮？”

　　“那倒不是。不过，这么盯着人家一直看，不太好吧？”

　　“老林你有没有兴趣？”高剑压低了嗓音。

　　“没有。”林凯回答得很快。

　　高剑给了他一句，“虚伪。”

　　那晚酒会正式开始以后，苏珊和公关部的总管陪着亚太区的CEO到各桌给大家敬酒，也顺便让CEO认识认识大家。等到了林凯这桌，不用任何介绍，CEO和Peter就热情地拥抱了一下，两人同是Duke大学的校友，早年就已经非常熟络。拥抱完了之后，Peter把林凯介绍给CEO，并且形容林凯是一个非常聪明，上进，有远见的年轻人。林凯不卑不亢地回答了CEO的几个问题，这让一旁的苏珊对他留了心。

　　在苏珊的心目中，刚刚在B&G工作的人大都是聪明有余而经验不足。这些经验就包括如何和周遭的人相处，更重要的是如何和大老板打交道。这个林凯看上去毕业也没有几年，却很难得身上有种大将之风，回答问题恰到好处，命中主题，没有多余的废话，而又没有给人以聪明外露的感觉。

　　果然，CEO听了林凯的回答也露出了赞许的表情，对着Peter说，你很幸运，有这么好的下属。

　　苏珊不由得冲着林凯点头微笑，林凯也报以微微一笑。

　　等到自助餐会开始的时候，苏珊找了个机会走到林凯的身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了一下。林凯有些意外，不过有这样一个能干漂亮的女性主动接近自己，那自己也断不会有拒绝的道理。

　　苏珊听说林凯还要在香港逗留几日，就说，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联络我。说完，留了自己的名片给林凯。

　　第二天，林凯一个人在酒店待得无聊，就给苏珊打了个电话。不到半个钟头，苏珊就带着林凯出现在了兰桂坊。正是圣诞期间，兰桂坊人山人海，四处都是开怀畅饮的俊男美女。林凯不由自主地被这种狂欢的气氛感染，再加上苏珊又是跳舞的高手，两个人很快就玩儿得high了起来。

　　林凯也算是一直被女孩子围着长大的，以前也短暂交过一两个女友，可是像苏珊这样又漂亮又这么会玩儿的女孩子林凯还是第一次接触到。

　　两个人痛饮过后，苏珊又带着林凯到了旁边的‘California’吃饭。在浪漫的烛光下，苏珊更加是人美如玉，巧笑嫣然。她给林凯讲了好多B&G内部的小故事，还把自己接触到的高层都是什么样子的一一说给林凯听。林凯心下不由得感动，这些话，如果苏珊不是把自己看得很重要，又怎么能随便讲给自己听呢？

　　吃完了饭出来，两个人意犹未尽，并不急着各自回去。已到午夜，空气中有些微凉，苏珊不由地慢慢靠向林凯，林凯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揽住了苏珊的肩膀。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两年的异地恋。

　　最开始的时候，林凯一个月至少要往香港跑两三次，每次都是利用长周末或者林凯自己的假期。每次到香港，林凯所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陪着苏珊逛街。从中环的置地广场到金钟的太古广场，再到铜锣湾的时代广场和尖沙咀的半岛酒店商场，基本上所有香港的高档购物场所都跑遍了。头半年，林凯还是挺有兴致的，毕竟一个男人身边带着这样一个品位又好人又靓的女友都会有虚荣心，而且林凯也算跟着苏珊学到了不少时尚的东西。但是日子久了，林凯不由觉得有些乏味。

　　有一次林凯周五大半夜才飞到香港。第二天一早，苏珊又拉着林凯出去逛街。林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就问苏珊这次能不能别购物了，两个人出去吃个早茶，再到太平山去看看风景。

　　苏珊一听就不高兴了，吃早茶有什么意思，那都是阿公阿婆干的事情。再说太平山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就是那个样子。苏珊是个购物狂，她尤其喜欢拉着林凯陪她一起逛街。自己眼光好，身材好，再有个很帅的男人在一旁陪着买单结帐，光是身边女人艳羡的目光就让苏珊觉得得意非凡。

　　林凯实在拗不顾她，只好带着满身的疲倦陪着苏珊又逛了一天。

　　回到北京，林凯就结结实实生了场大病。苏珊知道后虽然没让林凯在随后的几个星期到香港看她，可是她自己也没有到北京去看望林凯。

　　转眼就到了另一个圣诞节，苏珊嚷嚷着要到东京去玩儿。林凯倒没什么反对意见，毕竟自己也没去过日本，到东京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谁知道要出发之前，苏珊在电话里兴奋地规划了两个人东京游的计划--购物，购物还是购物。

　　林凯终于火了。他冷冷地对苏珊说，你自己去吧，我对购物没兴趣。

　　两个人在电话里大吵一架。苏珊不相信林凯会在这个时候放自己鸽子，最后还带着一线希望在香港等着林凯来和自己碰头。谁知道，林凯还真地没出现。不仅如此，连他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林凯和高剑一帮子哥们儿去了云南，到丽江，束河好好玩儿了几天。

　　苏珊这下子有点儿慌神了，她也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头了。

　　等林凯从云南回来的时候，苏珊已经到了北京。这是两人恋爱一年以来，苏珊第一次到北京来看林凯，只不过是为了道歉而来。苏珊给林凯带来了圣诞礼物，还头一次放下身段和林凯去摊上吃北京小吃。看着苏珊这么陪着笑，林凯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两个人又和好如初。

　　不过，林凯去香港的频率也慢慢变成了一个月一次，甚至两个月一次。两个人的关系进入了冷静期。林凯开始反省自己到底为什么喜欢苏珊。想来想去，林凯只能总结为漂亮能干。除此之外，林凯找不到苏珊身上还有什么吸引自己的地方。至于两个人的共同点，那就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南辕北辙。

　　林凯在这边放慢了脚步，苏珊在香港却没闲着。在一次和朋友的聚会上，苏珊经人介绍认识了Paul。Paul自己是做广告宣传的，只是个中产。但是Paul的父母在沙田区持有市值二千万的物业，家世不俗。苏珊当然没有立刻和林凯分手选择Paul。和林凯比，Paul显然有很多劣势。林凯是一支绩优股，而且是很帅的绩优股，潜能无限。更何况，苏珊对林凯是真心喜欢。苏珊对Paul的若即若离只不过是出于微妙的心里：给林凯一点儿压力，让他知道自己有的是男人追；打发一下自己无聊的时间，有个像Paul这样百依百顺的男人也不错。

　　直到有一次，有个和林凯要好的同事从香港出差回来，和林凯打趣，哥们儿你再不看紧点儿，美女可就跑了。

　　林凯听了，心里冷笑。过去苏珊在他眼里的巧笑嫣然一瞬间变成了轻浮浅薄。林凯整整三个星期没给苏珊打一个电话。苏珊虽然心急，但是也沉住气没有搭理林凯。自己去年北上看望林凯已经给足了林凯面子，如果自己这次再让步，以后两个人的关系里哪还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又过了两个星期，到了六月。林凯突然从北京飞到了香港。苏珊喜出望外，以为林凯终于妥协了。谁知道，两人一见面，林凯居然提出了分手。苏珊情急之下失声痛哭。林凯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和苏珊认识这么久，还从未见她哭过，更别说是嚎啕大哭。

　　这一下，林凯到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苏珊哭着向林凯解释自己和Paul根本没有什么，自己心里想的全部都是他。林凯的心一下子软了，他倒是也看得出来苏珊对自己还是很有感情的。

　　他只好安慰苏珊，自己提出分手只是因为长期两地，自己对两个人今后的发展感到悲观。苏珊连忙说，怎么会呢？以后她会经常到北京去看林凯。

　　苏珊说到做到，紧接着的第二个星期，她就飞到了北京。林凯自然很欣慰，苏珊为他做的改变他都放在了心里。这样子持续到了九月份，林凯觉得每次苏珊来，两个人就在北京闲逛，苏珊也有点儿腻味了，于是他就决定利用自己的假期带苏珊到锡林郭勒草原去玩一玩儿。

　　两个人在九月末到了草原。林凯深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远离都市的喧嚣，可以真正看到“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景象，还有在夜晚触手可及的星辰。而对于苏珊而言，这次旅行就是折磨。当地的卫生条件，饮食习惯，她没有一样能适应。而且，林凯吟的那些诗，自己也没什么感受，更体会不出什么美好。

　　终于，林凯发现，苏珊不过是为了自己，陪着笑度过了在草原上的这几天。他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两个人之间的鸿沟不是靠着他或者苏珊到北京或是香港就能解决的。他们之间真正的分歧在于：两个人根本就不适合彼此。

　　回到北京以后，林凯没有再说什么，默默送苏珊上了回香港的飞机。可是他知道，离他和苏珊彻底分开的时间不远了。

　　苏珊也有些心凉，自己也算是够迁就林凯了，怎么他还是不知足。自己可以陪着他去草原，他就不能陪着自己去东京购物吗？有了这个想法，苏珊去北京的次数也少了起来。而Paul对苏珊的追求却是攻势越来越猛，除了陪吃陪玩，经常出手阔绰地送苏珊礼物。对比着林凯的冷淡，苏珊和Paul越走越近。

　　等拖到了年底，林凯想，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下去了。两个人最后一次在香港见了面，同样的兰桂坊，同样的‘California’烛光，两年的恋爱走到了终点。

　　苏珊从回忆中渐渐清醒过来，她暗自庆幸自己今天没有迫不及待地问高剑林凯是否已经有了女友。其实，就算是林凯现在有了女友又如何，难道自己会因此放弃接近林凯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急于一时。就算要问，自己还有其它的渠道，何必向高剑打听呢？念及此处，苏珊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只要林凯和自己还有接触，自己就总会有机会，不是吗？

　　苏珊决定还是按原计划回香港，绝不再北京多停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