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花·寻梦》玉太邪

2、死生

　　他粗喘着气，看向地上被制住面容呆滞的新魂，心道运气不错，才没多少路就让他碰着了，而且灵魂还很纯净，不需还要费力将污物剔除了。将脑中这些杂念先排开，他不想浪费时间，修长白皙的手贴在新魂身上，闭目开始吸噬魂力。

　　不一会儿，新魂化为一道清烟消逝与天地间，他收回纤掌，缓缓地睁开眼，瞳孔变成了如夜幕般的黑色，当中灿星点点，熠熠生辉。他若有所思，总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这样消失？歪头浅笑，想那么多做什么！脸上泛起薄红，他还要和文正好好的永远生活在一起呢！

　　感觉不再那么无力疲惫，内视检查，破损的神魂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修补。嗯，再捕捉几个，就基本能恢复了~

　　有了些气力，自开始注重起旁枝末节，瞥了眼身上成条状的“不明物体”，他发出惊恐的尖叫，这些是什么？！赶紧又幻化出一身整洁的红裳。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外衣，都是他自己的神念幻化而出，适才自身都差点难保，哪还管穿的是什么。他梳理着如瀑长发，幸好，他没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再次出发时，他已可以悬浮飞行，虽还勉强，总赛过刚才的龟速。倏然，他感到一股异样熟悉的气息，那气息是敌非友。还没细思出个子丑寅卯，身后突然强光爆射直冲着他而来，保命要紧，形象也不顾了，就地从旁一滚，险险避开气势宏浩的银色长炼，直道好险，幸亏自己机灵，这一下要是挨实了，之前就白辛苦了。

　　他乘机向后扫一眼，看到远处渐近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瞳孔收缩，适才由于距离的关系，并不是很明显，而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熟悉，这人身上的气息，与那压制他这么多年的神箓气息如出一辙！他神情肃然，知道今天，不能善了。

　　上面那些念头虽看着繁琐，却也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事。连续腾挪避开银炼，奈何银色长剑，不，应该说它的主人锁定了他的气机，无论他怎样躲避，都会被再次追上。终究一次避闪不及而擦伤了，身上残留的劲气竟如附骨之蛆般透体而入，四处肆虐破坏，好容易有所起色的身子再次雪上加霜。他不由苦笑，看来这一次，老天爷也不再站在他这边了呢。

　　飞剑的主人也就是道衣男子走到近前，净颜隐透玉色，淡漠地俯视着他，仿似万物在他眼中皆是虚妄，唯余本我存真。男子周身道韵自然流转，直让人觉得天意莫测，大道无情。他看着男子，知道，这样的人，最是无欲，亦，最是冷情。他脑中各种计划飞速流转，又不断被否定，他要想一个万全之策。现在……

　　他微侧首，对道衣男子温润一笑，道：“不知这位真人如何称呼，在下先道一声失礼。之前承蒙真人赐箓，在下方能悟道。来得俗世，也只因心中有一牵念未了，真人请放心，在下绝不伤及无辜，直待了却此事，自会觅一清幽之地，闭居清修，参悟大道。”他顿了顿，压下喉头的翻涌，尽力保持语调的平稳，“真人，在下破除蒙昧，已开神智，当属灵之范畴，而上天有好生之德，万望真人成全，在下定铭记真人今日恩德！”

　　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虽然有所偏颇，但他确实拥有成灵的资格。他有理智，会思考，能自控，就是证据，早不像他原先的“同伴们”，只余一腔本能做事。他也没兴趣做什么劳什子的惊天血案，心中想的念的，唯文正而已。

　　然，男子衣衫轻扬，只是静默。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他不禁怀疑男子究竟有没有在听？

　　正当他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道衣男子神色清冷，语态澹然道：“大道有行，万物思极。往来处来，归去处去。你，应知。”

　　他细思男子之言，微蹙起秀挺的眉，做无用功了吗？却还是抬头看眼前之人，轻笑道：“真人，在下有一事相询，若有得罪，还请见谅。这人世间的个中滋味，不知真人尝过没有？不是看，是亲身。”

　　问的深刻，可眼前人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或者说，无视？男子显然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右手轻挥，飞剑立刻有灵性般发出了清吟。他看到这一幕，急忙嘶声道：“且慢，咳，我还有话说！”他是真急了，如此近的距离，他肯定躲不过，当下气息也不再压制，称谓也顾不得讲究，只是死死盯着男子。他并不知道，那一刻他望向男子的眸中，有着怎样的璀璨。

　　男子看着与自己对视的眼眸，动作一顿，另一只手一翻抛出一样物事，道：“祝公子，你神魂已染。天道，莫逆。”

　　“住口！咳咳，什么天道莫逆，我何曾逆过？世间恶人，薄幸之人千千万，真人既要秉天执法，何不将这些败叶扫净，让这炎凉世态，淡漠人情，都似浮云，咳咳，散去！哈，这世界要真是如此气象，哪需地藏王菩萨坐镇地府，普渡冤魂？而那些不得自赎的存在又是怎样产生的？可笑可笑！你们不去惩戒这些罪魁祸首，反而尽来欺辱我们这些往生者咳咳。”看着地上的绛色晶莹，却是那时他身受重伤所吐出的灵魂碎片，他想起过往种种，不禁瞳孔泛红，气愤难平。暗自调息一阵，他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地向后移动，以期拉远与道衣男子的距离，他是怒，但还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眼下，他要制造假象，遂又道：“真人也莫喊我什么祝公子，没人咳咳，期待这个“祝公子”，我亦不是他！真人唤我若鱼即可。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牛鼻子，不恤疾苦，又自拟秉天之者！你们不是都在追求天道吗？咳，来来，我来告诉你，我们这些东西为什么能存在？还不是上天允许的，咳咳！若无它首肯，又怎能诞生出来？”

　　男子怔然，他修行多年，天道对他来说，亦是个神秘不可捉摸的存在。厉魂的话，又勾起了他心中一些疑惑，然，他毕竟道基稳固，不消片刻便已回神，看向已退离自己有十步开外距离的他，眸光不变，右手一挥就待解决此间之事。

　　倏然，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空气中飘散着让人不安的因素，男子千古不变的脸上渐渐露出凝重之色，他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以及……

　　“师兄，玄清师兄，救我！”

　　“师兄，玄清师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