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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决定 ...

  •   “咳咳,咳咳咳。”

      若鱼一手紧按心口,另一手扶着床沿慢慢起身,脚步虚浮地行至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热茶,待得稍稍凉却一口饮尽,方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些。

      细细磨搓着茶盏怔怔出神,他恢复得快,自得到医治起至今日不过十数天时间就已能下床走动,连楚大夫都惊叹说行医数十载,还没见过体质比他好的人。

      思及此,他眸中鎏光徜徉,蹙了蹙眉,面色忽喜忽悲闪烁不定,一时房内静谧的让人产生种错觉,仿佛屋内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在活动。

      良久,若鱼突然觉得有些气闷,四顾之下才发现屋子门窗紧闭,原来这几日气温下降的狠,楚大夫怕他病上加病,在无人陪护的情况下都会关窗,严防风寒扫进来。

      起身缓缓的走向窗边,伴随着因做力的喘息与木窗打开时的咿呀声,一股带着草木气味的湿冷寒风倒灌了进来。

      “嘶!咳咳。”

      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冷不防被风给呛了一头的若鱼并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开始不停地深吸气感受微凉空气中涌动的灵气。这真是个好地方,他如是想。

      此时,远处的天际披上了橙红的外衣,这缕象征着最后温暖的斑斓色彩,即将伴随已然半边身子垂下西山的太阳消泯,这种涤荡人心的宁和美好让若鱼有些迷醉。他卷曲着身体,忽略因动作幅度过大而带动背部伤口的顿痛,挤在由窗口透射进来暖色倒影里,痴痴地望着那抹火红。

      清透的嗓音带着丝怅惘与悠扬轻轻低唱:“#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牛羊下来。”身子靠着墙慢慢滑下,书生垂下头,稍长的刘海如帘幕,遮掩了他此时的心情。

      “吱呀。”

      楚大夫推门进来笑道:“公子,今天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倏然看见倚着墙倒在一边声息全无的若鱼,他顿感心脏漏跳一拍,连忙跑上前轻呼:“公子,公子?!”

      若鱼闻声抬头,眼中厉芒一闪而逝,见是楚大夫,方无声的放松下来,“大夫唤学生有何事?”

      楚大夫见眼前人有回应,明显长出了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问:“没事,只是看公子倒在这里无声无息,还以为公子出了什么事。呀!公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若鱼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有吗?”

      楚大夫点了点头,终不忍心告诉书生,他现在的脸色,就,像个死人。“还请公子先上榻歇息,老夫为公子号脉。”

      “好,咳咳咳。”

      若鱼闻言就想起身,可一动作浑身便阵阵无力,天旋地转后又一屁股坐回原地,头晕目眩后紧接着不停的咳嗽干呕,伴随着身上无一处不存在的刺痛,若鱼惨然一笑,呵呵,现在的自己,有太多东西,都成了可望而不可及啊。

      “公子,公子!你要不要紧?老夫扶你过去吧。”

      “咳咳,不碍事,如此有劳咳咳咳,大夫。”

      “公子说哪里话来。”

      若鱼靠回床榻,看到老者脸上的汗歉然,“学生任性,害大夫受累。”

      楚大夫笑笑:“公子看轻老夫了,老夫在公子这个年纪可是能无需绳索就攀岩采药,还曾行遍天下广济百姓呢!”拿出一个垫枕,用手一指道:“来,请公子将右手搁在这里。”

      “如此有劳了。”若鱼依言伸手,看着为自己号脉的老者微笑,“大夫您现在也是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呢。不过也可以遥想到大夫当年的风采,学生冒昧,可以听听您那时的事吗?”

      老者难得的有些羞涩,“公子若不嫌无趣寡淡,说说倒也无妨。”

      “学生求之不得。”

      楚大夫兴致昂扬,“那老夫就现回丑了,在老夫还未及#总角时,遇见了师父,他……”

      老人家常年在外,膝下无人相伴难免寂寞,遇着个肯细细听他忆往昔话当年的,自然感觉五内舒泰。若鱼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非常配合的做着听众。不得不说,楚大夫阅历真的很丰富,所以,这故事还不算太枯燥。

      就这样,时间在老者的滔滔不绝与书生应和声中飞快流逝,当夜幕落下,楚大夫终于意识到时间不早了,可两人还没吃饭,老脸一阵发烫,“公子……”

      “不碍事,大夫的故事引人入胜,学生都听得入迷了!到是学生只想着自己,您劳碌一天还这样拖着您。”

      “哈哈,没有的事,不瞒公子说,老夫已经好久没和人聊得这么畅快了。”

      若鱼容颜端丽,笑如三月东风:“您要是不嫌弃,日后可同学生说,学生对您颇为景仰呢。”

      “谬赞谬赞。”楚大夫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花形,越看眼前品貌皆佳的书生越顺眼。唉,可惜自己的女儿早嫁做他人妇,生的又是个儿子,不然,唉。

      “学生字字真心。”若鱼眸光一转,道:“梁大人近来应该很忙吧?”有三天未曾过来了。

      楚大夫不疑有他,回道:“哦,梁大人去外地了。”

      “什么?!”若鱼惊诧,下一瞬发现老者一脸莫名的看着自己,忙道:“学生有件事情,急需找梁大人,不知他去的地方可远?何时能归?”

      “这个啊。”楚大夫皱眉。

      若鱼眼眸中有抑不住的愁苦,他蹙着眉轻道:“此也算学生的私事,可,可除了大人,学生实不知还能向谁求助咳咳,毕竟,人命关天啊!”

      “唉。”楚大夫叹气,这孩子的事他多少也知道点,突遭罹难,是个苦命人呐。“这事你问别人还真不清楚,老夫因身份特殊,需作病人间的调度,才多少知道些,公子得悉后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会有大麻烦的!”

      坚定地点了点头,若鱼肃声道:“学生保证!倘若自学生口中传出半点,愿受九天雷劫之罚!”

      “公子倒不必如此!”楚大夫暗想,这书生为人处世也不像是个轻浮之辈,听他所言,必是有急事。所以说了,不要紧吧?

      “公子,我们的粮食,仅够维持几日了。”

      “所以?”若鱼想,他差不多已清楚原委。

      “梁大人现前往临县借粮,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在弹尽粮绝前回来的,公子再等两天吧。万望大人此去能够如愿借得,否则我们这儿……唉。”后面的话楚大夫有点说不出口。

      “这样。”若鱼抬头看向老者:“那学生也祈祷梁大人能马到成功。”

      “不说这些了,我去给公子看看厨房里还有些什么。”楚大夫言罢起身。

      “嗯,不要紧。”

      楚大夫转头看到若鱼脸上的不自然,笑的胡子一颤一颤,“公子的心意老夫就带大家领了,可我们还不需要病患用不吃饭来节约粮食。况且梁大人回来要是知道了,还不得说我这老骨头嘴上有毛,办事还不牢吗?”行至门口,又道:“公子稍后,老夫去去就来。”

      “吱呀。”是门被带上的声音。

      是我操之过急了吗?若鱼脸上暗潮汹涌,现在不行。

      是夜,无星无月。风过树林,响起似鬼哭般的呜呜声,浓郁的黑铺天盖地,掩藏一切。

      次日清晨,当楚大夫端着药碗进来时,房内早已空无一人,老者一惊,忙四下巡视喊道:“公子?公子?!”

      忽然,他看到桌上用茶盏压着一张字条,忙拿起快速扫视:启楚大夫:学生深感有负于您,可学生为心中之事煅烧,五内俱焚,备受煎熬,遂私自启程寻找大人,待他日归来,必至您身前负荆请罪!

      老者摇头叹息,重伤未愈,就这样莽莽撞撞的过去,能不能撑到大人面前都是个问题啊!

      注#:1、出自诗经·王风·君子于役
      2、总角——8岁稚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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