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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尘缘零落,鸳梦曲参差(五) ...

  •   这.......是最后一道封印所在了。面前的石门,仿若重逾千斤,不动分毫,看上去,朴实没有半分的异常,却是还未走近,就有一阵又一阵莫名的压力席卷而来。在距离石门约三步的地方,白茉舞停住了脚步,觉得呼吸莫名地急促□□,她在紧张,她在不安。即便这九九八十一处封印,每一处的所在、解法都巨细靡遗地记载在郇山绝顶,百书楼中,那本在十五年前付之一炬的典籍之上,也一并收录在她的脑中。依照书中步骤而来,要破除封印并不难,可是为什么,会前所未有的这般不安?不知道那方石门之后,是什么,竟觉得一种莫名不祥的预感,犹如一只无形且巨大的手,箍在她的咽喉处,越来越紧,仿佛将呼吸也在瞬间剥夺了。于是脸儿白了,豆大的冷汗一颗接着一颗滑下额角,沁湿黑发,颤抖的手无法自主,只能用力握成拳头,有湿滑的液体在掌间濡湿,她却只以为是汗。直到.......

      一只手从侧旁斜伸而出,不由分说握在了她颤抖的手上,静默打量她许久,将她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异状都尽收眼底的狼夜眉峰间的褶皱轻敛,沉抑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怒意,道,“把手松开。”

      白茉舞愣愣地回过神,依他所言,慢慢摊开紧握而颤抖的手,怔忪地回眸望进那双深邃的眸子深处,不期然迎上两处暗抑的怒火,她有些茫然地在心头忖度着,他像是生气了?为什么生气?他却只是轻瞪她一眼,便是垂头望向她摊开的手,而后,从袖中掏出一方绢帕,素淡的颜色,寥落精绣着几脉山水,染着淡淡的,属于他的气息。却见着他抖落开了那绢帕,而后轻柔缠绕上她的手掌,一个轻痛,她蹙了蹙眉,低眼一瞅,那方素帕之上很快侵染了几许血色,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竟割伤了手。原来,方才那一掌的濡湿,不只是汗,还有血。

      绢帕在手掌的割伤处缠绕了两圈,才由着那修长好看的手指打上了结,抬起的黑眸,安静地扫过她,白茉舞却分明读到了怒气,那是责怪她连自己也没有照顾好的大意。莫名地一种瑟缩伴着甜在心头发酵,她却蹙眉不安,几时起,她也能从一个眼神间就读懂这个高深莫测的狼族之主?怔忪间,狼夜的手转而握住她的手腕,她抬眼,无声而问时,他却是将她将身后一个轻扯,而后,淡然却坚决地道,“我来!”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心头的不安,白女侠又在许久之后,做了一次极其幼稚的举动,冲着狼主大人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吐了记舌头。他来就来,姑娘她躲在后头,又闲又安全,不过她可不会想成他狼主大人是体恤她受伤了,而是这对他太重要了,他容不得半点差池而已,好在,他们早在出发前,她便为了以防万一,将这些封印的解法步骤都一一告知与他了,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活得好好的,不想去相信他曾说过不只一遍的理由,她只好用他小心谨慎,留着她还有用处来搪塞说服自己。

      那人脑后自然是没长眼睛,上次被抓到也许当真是偶然,总之,这次他没有冷不丁地回过头来,也没有冷不丁地嘲笑她两句,郇山剑派的堂堂挽花仙竟会这般幼稚之类的。但是,身畔的回澜却是将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的,忍不住一记轻笑,那双蒙尘许久的眼眸竟第一次渗透进了笑意。白茉舞回望她,尴尬地扯唇,再比了比前方的某人,将食指搁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回澜又是一笑,早已发觉这两人之间有别于一般夫妇的怪异,但,却忽视不了那两人之间强烈的情感交流,不恨不怨,只是羡慕,而且祝福,希望至少他们能够.......幸福。

      狼夜何等敏锐之人,又怎会不知身后两人,尤其是某个女人可能会有的举动?只是这个时候,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面前的那道石门之上。千年的等待,终于只剩这一扇门便到了尽头,他又怎会不紧张,怎会不迫不及待?只是,从很早以前,他还是魔界少主时,便早已学会了将所有真实的情绪都隐藏在无懈可击的面具背后,只有别人看不清你的想法,你才能出奇制胜,这是父王在教他为君之道时,第一次也是最爱说的一句话,他早已参透,也一直奉行,所以即便是到了此刻,他还是冷静着,因为他是狼夜,是那个曾经亡国失败的魔界少主梵夙千年成长后的模样。

      以指为剑,指尖上有星星点点的金光闪耀,狼夜在半空中虚画了一个八卦的模样,而后蓦地将那八卦往那石门正中推去。八卦碰上石门,登时金光大盛,却是开始急速地旋转起来,狼夜眯眼紧盯着,就在电光火石间,一直蕴在掌中的气团化为金芒一道,朝着那石门中央急速旋转的八卦飞去。像是骤然多了一箭,定住了旋转的八卦,那虚化的的金光八卦在轻晃了两下之后,慢慢停了下来,然后,石门之上,也慢慢浮现一个八卦的模样,与面上那闪耀着金光的虚化八卦融为一体,乾对乾,坤对坤,坎对坎,兑对兑。收回半扬的指,狼夜在确定实虚两个八卦卦位相对时,忍不住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迈开步子走至石门跟前,运指如飞,在八个卦位之上轻点,在他收回手的同时,那石上所刻的八卦却开始往后深陷,紧接着,那石门一分为二,朝左右两边一点点挪动,石门洞开。可是,洞内扑鼻而来的却是潮气还有令人作呕的腐蚀之味,再来,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东泽荆棘海,就在眼前了。那黑暗几乎转眼便蔓延了整个眼界,可是,狼夜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急切的,便是朝着那处迈开了步伐。手上蓦然传来一记轻扯,他略缓住脚步,回头,对上白茉舞不安瑟缩的眼瞳,挑眉。

      “小心!”白茉舞只是低低道着两个字。东泽荆棘海,这个多少年来,神秘如同只是一个传说的神界囹圄,没有人知道鬼刃师祖为何会有兴趣研究这里,事实证明,他所记录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一路走来,九九八十一处封印,他们都是依照师祖所记录的方法步骤安然度过,略去虽然是郇山这么多年来最为出色的掌门人,却仍然只是一介凡人的鬼刃师祖为何会对这神界囹圄知之甚详的缘由,就说典籍之上对这九九八十一处封印记录是巨细靡遗,可是,这门之后,真正的东泽荆棘海却只是寥寥数笔带过。加之那铺天盖地,辨不清事物的黑暗,让白茉舞从稍早开始就在心头发酵的不安,更是如同海底的暗涌,刹那间翻搅起来,一波高过一波,几欲将她窒息。

      狼夜默默望她片刻,目光锐利而深邃,像是一把可以穿凿一切的利剑,深深望穿了她的眸底,一路,望进了心底。粗浓的眉毛高高挑起,狼夜手掌一个轻翻,反将她因沁出冷汗而冰冷颤抖的手紧握在掌心,另一只手半扬起,广袖一挥,便见着一道亮光朝着洞开的石门飞去,不过是眨眼间,洞内的黑暗便被骤然而来的光亮驱走,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门内亮起的瞬间,隐约,传来一声像在喉咙间翻搅,吞咽口水的声响。

      被光照亮的石门内,不过是数丈见方的斗室,头顶隐隐有水流声,借着光亮,才发现海水被一层结界拦在了上空,不同于相思湖水的清澈净灵,这位于相思湖反处,不知是真实,还是幻境存在的荆棘海水是暗沉的黑色,海水里翻搅着难以名状的事物,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腐味。挨着岩壁的一侧,“滴答、滴答.......”一直间或响着滴水声,那渗透着腐味的海水经年累月的滴落到这斗室之中,于是那岩壁之上,绽开了一朵又一朵从未见过,却形似腐骨的苔藓,海水沁湿的地面上,一丛又一丛的珊瑚交错着,密集而杂乱,不是明艳的各种颜色,而只有腐骨般的灰黑,甚至那珊瑚上还密密麻麻爬着不知名的虫子,果真是好诡异的地方,从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开始,就觉得不寒而栗,间或还会莫名的一个激灵。

      狼夜的目光急切而略带仓皇地在这斗室之内逡巡着,白茉舞被他握在掌心的手被捏得有些生疼,她蹙了蹙眉,抬眼看他,却见着他额角绷得死紧,这是第一次,她深刻地感觉到他的紧张与不安,原来.......她没有时间再多想,因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她也瞧见了狼夜目光瞬间地定格,眼眸深处绽放出复杂的光芒。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白茉舞极慢地挪动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然后,撞入了一双眸子,熟悉的.......金银之色.......

      等待了千年的恍如隔世,可是,在隔着丛生的珊瑚,从缝隙间对上那双金银之色的眼瞳时,狼夜才知道,千年可以这般的短暂,因为那血脉相连的悸动,在四目相对的顷刻间,便从骨子里一丝一缕地涌出,从未淡忘过分毫;但千年,又可以是这般的漫长,漫长到仿佛上一次见到这双眸子,已经是上上辈子的事情了,而那双从前璀璨仿佛敛尽三界艳色的眸子似乎也在这日复一日的黑暗中,染上了尘埃,暗淡了些许。

      自被投入这不见天日的海底囹圄的那一日开始,寸心就从未奢望过,这漫长不知尽头的一生还能见到除了黑之外,其他的色彩。所以在这方她早已习惯了潮湿和腐味的斗室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光给整个照亮时,她只觉得刺眼地别开头去。待到适应了光线,这么一睁开,便坠入了一个美好的梦境。那双眸子,即便不再是从前的金银之色,即便闪烁着她所不熟悉的点点晶光,却是从不会错认的独一无二。哥——,一个呼唤,在她无法记数的日日夜夜里,一再重复的呼唤,被梗在了喉头,她吞了吞口水,这才发觉喉间像是被上了锁,竟吐不出一点声音。

      狼夜生怕这不过只是一场梦,千年的等待,千年的筹谋,却觉得这一刻是那般的不真实,不敢移开视线,所以目光只是牢牢锁着那双眸子,原本紧握在白茉舞腕上的手轻轻挪了开来。不愿意承认心头那一瞬间的失落与空洞,白茉舞知道这一刻,狼夜的心情,望着他朝着那双眸子的所在处,迈开步伐,急切的,踉跄的.......

      “小心啊——”电光火石间,两记示警声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尖嚷而出,身后属于少女的软嗓惊惶失措,身前,那珊瑚丛后金银之色的眸子仓皇瞠大,随之响起的女音仿佛是深锁了千年的喑哑,破碎如同裂帛。恍惚回头,只觉着身畔风袭,一声骤然而起的兽吼刚窜进耳内的同时,一尾巨大的阴影已经朝着头顶兜头扑来,灯笼般大小的双目,还有那兽爪,尖锐如同刀锋。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白茉舞即便是反应极快的一个猫身,想要躲过,但那庞大的巨兽却以不似它庞大身躯的敏捷更快地挥掌抓来,白茉舞蓦地一个闭眼,深知,怕是躲不过了。却在电光火石间,被一个力道往身后一扯,紧接着,颈后一阵深挖进皮肉里的疼痛,她蹙眉低吟,蓦然睁眼,一抹水墨色的身影从身后窜出,手中光刃如箭,直取巨兽双目而去,她这才发觉方才因着那一拉,本来吻颈的兽爪,只是划过了她的颈后,深可见骨,虽然疼,却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

      “嗷——”一声更大的兽吼,那尾巨兽在半空中因着剧痛而扭曲挣扎,还未能从双目的剧痛和黑暗中平复过来,便觉着身上的皮肉一寸又一寸地被割裂,除了痛,还是痛,除了嗷叫,还是嗷叫,却反击不了分毫。

      狼夜红了眼,下手毫不留情。即便那尾蛟龙的身躯较他庞大了不只十倍,却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此时,他眸中的墨绿尽退,化为纯粹的金银之色,这一刹那,他不只是狼族之主的万妖之王,更是三界尊贵的魔界之主。以狼夜平日里的警觉与敏锐,方才那一切原本可以避免,可是因着今日心绪的波动,他的眼耳口鼻,身体的感觉仿佛都退化了,因此,是在那两声惊叫中,他才反应过来,却是在回头的一刹那间,被心中的惊恐整个淹没。他不敢想象如果再晚上一步,如果再晚上一步.......“嘭”一声巨响,那尾庞大的巨兽终究是摔跌在了地面,了无声息了。狼夜的手颤抖着久久无法收回,紧咬的牙关间,隐隐有着血般咸腥的味道。

      “狼夜——”整个斗室中飘扬着还未散尽的血雾,被方才那残杀的一幕给震骇住,死寂无言。过了片刻之后,白茉舞才缓步踱到他身后,以迟疑的语调,沉吟着唤他的名。他蓦然回过身来,拽住她的手臂一个轻扯,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入了他的怀抱之中。那样紧,那样密,他的双臂将她锁住,紧紧缠抱,满鼻间还是那样血腥的味道。疼!颈后的伤处被那深锁的力道箍住,她却只是蹙了蹙眉,没喊出声来,只因着,那埋首在她发间的这个男子,那个不可一世的狼夜居然在颤抖,在害怕.......蓦然间,一种混合着酸甜苦涩的绝望铺天盖地而来,这一刻,她情愿沉醉在他怀里,因为不知,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哥——”像是过了许久,待到狼夜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始终将这一幕幕静静看在眼底的寸心,金银之瞳里的神色由最开始的震惊慢慢转变为欣慰,终于是出声打断了那双相拥的俪人。狼夜在那声呼唤中,身形一顿,而后,极慢地松开环在白茉舞腰上的手,退开来。转头望向那珊瑚深处,广袖一挥,那丛丛珊瑚丛登时化为粉尘,四散而去。而那珊瑚深处,是一方石台,台上锁链较臂粗,牢牢锁附住女子四肢、腰际,甚至颈项。石台之上的女子半跪着,身形瘦削而荏弱,身上衣物,单单的烟色,不复记忆之中的明艳光华。狼夜朝着石台一步步走去,每将石台之上的人看清一分,心口的疼,便加剧一分,喉间有无边的苦涩在蔓延,愧疚、悔恨化为心口针刺,一针针凌迟着他的心。像是用了一世的漫长,他终于走到石台前,定格,趋身,轻绕,锁链声响,颤抖着双臂将女子纤弱的身躯揽入怀中,那一贯不可一世,从未流露过半丝脆弱,更遑论流泪的狼夜,一刹那间,泪如雨下。哽咽的嗓音一声又一声,只迭声重复着,“对不起.......寸心.......对不起,哥来晚了.......对不起........”一遍又一遍,久久不绝。

      压抑的低低哭声突然被释放了出来,寸心窝在兄长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像是要将隐忍了千年的泪一次哭个干净,哭痛快了,心,也就痛快了。从未料想过还有这样的一日,从未料想过他们兄妹还能有这样再见的时候。

      狼夜什么都没说,只是牢牢揽抱着妹妹,由着她在怀中宣泄,只是那宽厚的大掌,温柔地,轻抚般一次又一次顺着那头碎金色的发丝,偶尔轻叹闭目间,有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许久之后,许是哭够了,寸心的哭声渐渐缓了下来,到最后,渐渐只剩抽泣夹带着偶尔的哽咽。狼夜这才推开她,想要掏出随身携带的绢帕,却未寻到时,才想起稍早的时候,用来裹白茉舞掌上的伤口了。抬眼看着寸心一脸的泪痕,他一边就着衣袖轻轻擦拭,一边低哑着嗓音,轻笑道,“瞧你,都这么大了,还是这般爱哭。”轻嘤两声,寸心可不理兄长口中淡淡的调侃,他们都清楚,这一刻的重逢,是多么的难得,如何不哭?怎能不哭?抬起红肿的双眼,寸心的目光越过狼夜的肩头,望向他身后数步之遥处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白衣清冷的女子,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过除她以外,被兄长那般搂在怀中的人,至于,那银衣的少女.......她目光一顿,金银之色的眼瞳深处突然云翻雨覆一般,搅动起来.......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狼夜这才想起被忽略许久的白茉舞和回澜,忍不住有些赧颜,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道,“白茉舞,我的女人!”一贯简约却霸道的答案,一如他自始至终的霸道。白茉舞来不及反驳,那一厢,寸心也只是淡淡一笑,那句我的,从初见兄长将她抱在怀中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明了,至于女人.......是啊,当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啊!眼儿匆匆转过,再度停留在银衣少女身上,再也移不开去。“她是.......”狼夜蹙了蹙眉,想着寸心或许跟他一样,以为女儿早已死在九百多年前,三十三重天的九莲池畔了吧?如今回澜出现,她会不会坦然地接受?

      “我知道!澜儿,她是我的澜儿!”截断他的话,音调轻柔但却坚定且毫不迟疑,在狼夜愕然的回视中,寸心只是望着回澜的方向,笑着,轻缓而慈爱。回澜在那样的目光中,莫名的震颤,那个在照颜镜中见过的母亲,这一刻,就活生生地在她面前,望着她,笑着,唤着她,澜儿,她的澜儿。

      身后,白茉舞轻轻推了推她,朝她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怔忪着,好不容易,终于迈开了步伐,才觉得脚下是那般的沉重,一步步艰难地挪着步子,走到石台边上时,狼夜已经让开了位子,而她,在反应过来时,便已经被寸心一把揽进了怀里。那怀抱,不够温暖,也不够柔软,瘦削的,冰凉的,甚至鼻间都能嗅闻到那经年累积的潮湿与腐味,回澜却觉得想哭,眼泪也确实落了下来,眨眼间,便已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个怀抱,这个人,是她的母亲,她的.......娘。

      “澜儿,我的澜儿,娘从未奢望过今生今世还有再见你的一天,感谢上苍,感谢上苍让我的澜儿活着,这般健康,这般平安地.......活着........”耳边,寸心的哽咽断断续续传来,回澜一言不发,只是任着她抱着,哭着,絮叨着,眼里的泪,越流越急,越流越多。从没有在乎过父母是谁么?或许有过吧!但已经追溯到记忆模糊的孩提时代,在明白在姑姑口中得不到答案之后,渐渐地,便忘了。也早已为,已经不在乎了。即使是在得知身世的情况下,她除了觉得幸福崩溃的绝望与无助之外,还有淡淡的怨恨,为什么要生下她?为什么要让她,是这两个人的女儿?她情愿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即便只是个凡人,即便.......没有父母,只是一个孤儿。可是,这一刻,在这样一个本该陌生的怀抱里,她却发现,那些种种的怨恨似乎在一刹那间烟消云散去了,再寻不得半点踪迹。于是,回澜明白了,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血浓于水,原来这世间,真的有骨肉相连.......娘......她在心里哽咽而艰涩地唤着这个陌生的称呼,却怎么也张不开口来,真正唤出这样一声,娘.......

      白茉舞眼里隐隐闪现着动容的泪花,回澜何其有幸?在无父无母这么久之后,还能寻到亲人?颈后的伤处突然又是一疼,她茫然地回头,对上狼夜有丝愠怒的眸子,眸色又恢复了墨绿近黑的深邃,狼夜在静望她片刻之后,无奈地叹息,“出去之后,得快些上药,这么深的伤口,该留下疤了!”不知是该气她不懂得保护自己,还是气自己竟任由着她在自己面前受伤。总之,狼夜的脸色每瞧白茉舞颈后那几道深可见骨的抓伤一次,就难看上一分。最后,他转过身,大踏步朝着石台那处相拥而泣的母女走去,手里光芒一闪,握了一把锐利的斧头,一边道,“要哭的话,出去之后再哭个够!”一边挥动着斧头,朝着寸心脚踝处那臂般粗细的锁链砍去。“铿”地一声颤响,火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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