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逐水笑》凤岐

9、第九章 你是月来，我是泥

　　大齐国的皇宫是百年前开国皇帝齐翰所建，经过几世经营已经占地千余倾，前后有三重宫门将大齐皇宫装扮的威仪万分。而韩水所乘坐的马车居然已经长驱直入到达内宫，由此可见齐漠在大齐国的地位。

　　韩水是第一次进宫，她好奇地打量着皇宫，脑海中回忆着前世紫禁城的摸样，最后不得不说大齐国的皇宫更多了几分江南庭院的写意，这大概和大齐国所处之地与江南相似的缘故。

　　一边往前走，韩水一边从背后打量着走在前面的齐漠与洛秋，一男一女，男的仪态万千，女的千娇百媚，两人就这般站在人群中，也是让人难以忽视的人物。而自己恰恰走在两人的身后，似乎就像是一个多余的影子，如鬼魅缠身。桃花啊桃花，你这一辈子到底是在争什么？

　　韩水在心中暗叹，实在不懂，桃花为何要搅和到这些是是非非中，即使齐漠真的是人中龙凤，可是一个男人心不在你这儿，其他又有何用呢？

　　她轻轻地低头叹气，却不想，又被齐漠听到了，他冷冷地回头，瞪了韩水一眼，仿佛在威胁韩水，这样的日子要乖一些，莫要给他添了麻烦。

　　韩水立马将心中的感怀秋月收拾了一下，她还想安安稳稳地回自己的小院，当个闲散米虫呢！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韩水就听到前面的宫廷里有锣鼓声，进进出出多了不少宫女与太监，手上拿着的都是些盆盆罐罐，似乎正喝到高兴处。

　　为首的一名大太监在宫门处一见着齐漠就迎了上来，“王爷来了，皇上问了几次了。”

　　齐漠点了点头，“家里有些事耽误了。”

　　大太监会意，疾走两步，高声叫道，“齐宣王到，宣王妃到，桃花夫人到。”大太监的嗓音尖细无比，似乎可以穿越时空。

　　一瞬间，韩水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要来了吗？她正了正衣衫，随着齐漠和洛秋走了进去。

　　这里果然和韩水想的一样，绣花宫灯摇曳、琼浆美食呼应，但当韩水一踏进这里，仿佛所有人手中的碗筷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看着他们。或者说看着韩水。韩水再次自我催眠，这些都是木头，都是木头。但在心中却在苦笑，当年她的行径到底还有多少人知晓呢？

　　“参见皇上，”高台之上，本朝天子齐渊坐在上首，旁边是皇后诺，另两把交椅上还有二人。韩水来不及看个真切，就已经随着齐漠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弟何需多礼，来一旁坐。”高台上的天子起身，亲自将齐漠与洛秋扶起。两人起身的一刹那，韩水便成了跪在正中的唯一人。

　　她微微地抬起头，宫灯居然明亮的闪了一下她的眼睛，却看到高台上，还站立着一个白衣女子。韩水眯着眼睛打量，若世上真有九天仙女，大概也不外如此吧。说她美丽，眉宇间还带着三分英气；说她娇媚，站在那里就有种藐视天下的清傲。多一分似乎就太腻了，少一分仿佛就太淡了。

　　这女子……。韩水叹了口气，桃花果真不如她。原本她对桃花的外貌还有几分信心，如今却早已经荡然无存，这样的女子，仿佛就是天边的明月，不笑时静立于空中，一笑时便能将世界一切阴霾扫除。

　　她轻轻地从高台上走下来，慢慢地走到韩水身边，缓缓地蹲下身来，一点点将韩水扶起，“妹妹，这些年，你好吗？”她的声音一如预想中的清冷而温顺，仿佛她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

　　韩水在心中又叹了口气，她其实宁愿红叶为难她，至少能让在这里的很多人出了气，她往后的日子才能舒坦一些。可是，红叶果然和桃花是不能比的。

　　韩水抬起头，咧嘴笑了笑，“姐姐，我很好。不过我肚子饿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反正她今天的两个字“装傻”

　　红叶愣住了，却也只是一愣，随即走到一旁，端来一盘水晶莲藕，“你最爱吃的，我特地从大卫带来的。”

　　韩水看着那段莲藕，又叹了一口气，昨夜她想了很多，如果红叶生她的气，或者羞辱她，她该怎么装傻充愣。可是，她最不愿发生的事，却发生了。她不计较，一丝一毫也不计较，她越是不计较，就越是像天边的明月，而她就越是像地底的污泥。

　　逃不开的命运啊……她看着那盘莲藕。

　　“姐姐，快吃啊，这是红叶妃特地做的。”耳边响起那个洛秋的声音，她转头，看到齐漠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仿佛在告诉她，别不识好歹。

　　韩水轻轻一笑，用手抓起莲藕，慢慢地吃，“嗯，姐姐，真好吃。谢谢姐姐了。”

　　“哈哈，桃花，这几年不见，你越发没有体统了，居然拿手吃饭，看来你还真适合到我们大卫国。”忽然耳边响起一个猛响，然后一个身影遮住了桃花的视线。

　　然后，韩水看到一个壮年男子站在她面前，露出憨厚的笑容，他的手搭在了红叶的肩头，真是不般配啊……，韩水叹了一声，这男子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孟浪男子，虽刚猛有余，但配上红叶的娇柔，似乎是懒□□啃上了天鹅，鲜花掉进了牛粪。哎，她终于知道齐漠为什么这么恨了。

　　“罕达，你别闹了。”红叶轻轻地蹙了蹙眉，罕达就立马收起了玩笑。他一看就很爱红叶，可红叶呢？韩水想在她脸上看到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没有怨恨也没有欢喜。

　　“慢慢吃，别噎着。”红叶一笑，然后拉着罕达又坐上了高台，音乐声再起，看笑话的人收回了眼神。韩水被一旁的太监领到了一边。

　　这一餐吃得索然无味，韩水盯着盘子看了半天，最后居然又闭起了眼睛。

　　“啪，”当韩水的脑袋要接触到桌台的时候，脑袋瓜忽然被啥东西扔到了，一个激灵，韩水怒目往后看去，却看到居然是白飞坐在不远处，对他比了个手势。

　　白飞也来了，穿了一件长衫、马裤，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韩水咧嘴一笑，小子，行啊！想罢向他眨了眨，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嘿，小子不错嘛！

　　白飞翻了白眼，“花痴桃花，卫叔，我就说不用替她担心吧。哪有女人比她脸皮还厚的？”向身边的卫宇咕哝了一句。卫宇就坐在白飞身侧，正皱着眉看着韩水。韩水对他露出一个放心的姿态，咧嘴一笑。

　　“夫人真是长进不少，这样的日子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不知何时刚刚还在敬酒的齐漠走了回来，坐到了韩水旁边。

　　韩水眨了眨眼，看了看齐漠，再次讨好地一笑，“今天是家宴，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当然要笑了。”

　　哼，齐漠的眼中冷光一闪，道，“却是如此，看到自己的诡计得逞，自然要比旁人高兴几分。”
　　“诡计？什么诡计？”韩水在心中默念，这次真的不是我装傻，我是真不知道啊，这件事，老天爷可以作证。

　　齐漠眯着眼睛又看了韩水两眼，冷冷一笑，“看到自己的姐姐和那样的男子在一起，你的心中就不会感到难过吗？”

　　嗯？难过？韩水看了看齐漠，又看了看在高台上的罕达和红叶，的确是不般配啊，不过，“那王爷说姐姐应该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你……”齐漠语塞，“桃花，你现在越来越不得了了……”

　　不好，又摸到老虎屁股了，早知道就应该见风使舵，韩水急忙挽救，“没有，没有，姐姐不应该和罕达王在一起，罕达王这么虎背熊腰，姐姐那抹柔美纤细，那真是美女不小心配上了野兽，白雪公主不小心吻上了癞蛤蟆。姐姐明明应该配上像王爷那么英明神武、才貌双全的帅哥，真是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在韩水呱噪地吐出一连串形容词的时候，齐漠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冷。
　　“啪，”他的手抓上了韩水的下巴，“桃花，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怕本王了，你还想让本王再整治你一番吗？”他的眼神冷得仿佛要冻出冰来，“别以为今天桃花在，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他俯身在韩水耳边道。

　　完了，马屁又拍错了，韩水再次哀叹，其实这个节骨眼，她说什么都是错。但是，“疼……疼……”她猛力地挣脱齐漠的掌控。

　　“王爷，”忽然一声轻喝，高台上的红叶不知何时又走了下来。

　　齐漠的眼神明显轻柔了几分，也放开了韩水，韩水呲牙咧嘴地在那里摸下巴。这个冷酷王爷下手还不是一般的重啊！

　　但这次她很识时务地跑到了白飞和卫宇的桌旁，拿起台子上的酒一饮而尽，“真是好险好险啊！”转头便看到白飞和卫宇神色不定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了？我脸上长了什么吗？”韩水奇怪地摸摸脸上，但是啥也没发现，于是，她抬手打了白飞一巴掌，“小强，你怎么了？第一次发现我桃花这么美艳不可方物吧！”说吧，嘿嘿一笑。

　　白飞一阵黑线，一挥手，拍开韩水自然而然伸过来的手，“去，白痴桃花，你这次居然把位置留给红叶妃和宣王？”

　　“怎么了？人家要说话，我当然要讲礼貌啊！”韩水可不想把自己其实是落荒而逃的事实告诉白飞，神曰，她也是要面子的。

　　但白飞和卫宇却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韩水，“你转性了？”

　　“什么？”

　　“从前你看到宣王和非王妃以外的女人在一起，你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找上门让人不得好死，更别说你看到宣王与红叶妃在一起，你不搅和地天翻地覆是不得安宁。甚至不惜把红叶妃介绍给罕达王。如今，你居然从宣王身边逃走，奇迹啊……”白飞人小鬼大，说起来一绺一绺的。

　　“啊？”韩水长大了嘴，“我从前这么变态吗？”

　　白飞和卫宇几乎同时点头，“其实表妹之前也受过你不少苦。”卫宇轻柔地道。

　　啊？原来从前的桃花爱的这么深，深得不容许两个人的世界里出现任何第三者，那么当她发现自己最爱的男人爱的是自己的姐姐的时候，她该有多痛啊……韩水在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笑笑地说，“姐姐我幡然醒悟了还不行吗？”

　　“嗯？”

　　“我干吗去拼了命的抢我根本不爱的男人？”韩水道，“世上好男子千千万，姐我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树林，是多么傻的一件事啊！！卫将军，你说是吗？”说罢，还朝卫宇抛了个眉眼。卫宇顿时脸一红。啊，还是害羞帅哥最适合自己了，韩水再次坚定了转换目标的决心。

　　“花痴桃花，不许你打卫叔的主意，卫叔，你以后一定要远离这朵花痴桃花。”

　　“死小强，小孩子家家管什么大人的事，吃你的大烧鹅吧！”

　　“喂，你干嘛抢我的鸡腿吃。”

　　“小孩子，这么小气，吃你个鸡腿怎么了？”

　　“快把鸡腿还给我。”

　　“嘿嘿，上面有我的口水，你还要吗？”

　　“你，你……”

　　一老一少居然又嬉笑起来，让四周注视的群臣们露出了不解的神情，这一次后，大家都说桃花傻了。

　　“王爷，妹妹变了很多。”红叶站在齐漠旁边看着韩水的方向，轻轻地说。

　　齐漠的眼神也变了变，“的确，半年前她掉下湖，上来后就似乎变了。”

　　“我有多少年，没看到她这么笑了。”红叶的眼中闪过一丝感伤，“王爷，红叶想再求你。”

　　“你说，”齐漠看着红叶的侧脸，这个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恬静清雅，他有些痴了。

　　“好好对桃花，她也吃了很多苦了。”

　　齐漠心中一阵抽搐，最终轻轻地道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