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逐水笑》凤岐

13、第十三章 太后娘娘召见

　　第二日，韩水盯着一双熊猫眼起身。昨天她整整数到三千只羊也没有睡着。失眠是女人最大的天敌。她在铜镜里看到自己那张蜡黄的脸，一阵叹气。

　　正在自怨自哀间，一个身形瘦小的宫女叩门，道，“桃花夫人，皇帝和皇后半个时辰后摆驾慈安殿，祭奠先祖，请夫人沐浴更衣。”韩水听得又是一阵头大，晃晃悠悠地起身，随着小宫女洗了把宫廷玫瑰花泡澡，才总算清醒了几分。但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却还是预示着她一夜没睡好的事实。

　　“夫人请在衣柜中挑选衣衫，奴婢为您更衣。”小宫女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但是老成的完全滴水不漏。皇家礼仪培训果然够先进。韩水胡思乱想地从衣柜里随意拿了件衣服，七七八八地往身上套。

　　小宫女一愣，“夫人要穿这件出门吗？”韩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灰白色的纱裙，虽然不是很美，但至少还算工整。

　　“有什么问题吗？”韩水看着那名小宫女。

　　小宫女急忙道，“奴婢愈轨了，请夫人责罚。”估计是看韩水穿衣实在太变扭的缘故，她又急忙上前帮着韩水整理衣衫。

　　我有这么吓人吗？韩水撇了撇嘴，却也懒得搭话，实在是没睡好啊没睡好。等衣服穿戴整齐后，韩水跟着小宫女出门往外走。

　　皇城里只有三品以上的宾妃才能坐轿子，韩水当然没有这样的好待遇，她整整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总算走到凤鸾殿，“嗯？不是去慈安殿吗？”她不解地问小宫女。

　　“皇后娘娘吩咐，请您先到凤鸾殿，太后和皇后有事召见您。”

　　咯噔，又一个不算美妙的预感，“太后和皇后召见我？为什么？”奇了怪了，好好的祭祖干嘛要召见她呢？

　　小宫女年纪虽小，却很谨慎，并未理会韩水的问话，只应承道，“夫人进去自然就明白了。”

　　说了等于没说，不过看小宫女的样子，韩水也明白实在是不可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跟着小宫女走了进去。昨天的家宴上，韩水和太后、皇后见过，不过她也只是跟着洛秋去敬酒。秉持着少出头少惹祸的原则，昨日她几乎一直低着头，所以对太后和皇后有所印象，也不过是有点印象而已。

　　韩水硬着头皮走进了凤鸾殿。和昨日家宴的青龙殿相比，这个凤鸾殿显得十分清雅，门口种着一片茶花。横栏上雕着形态各异的凤凰，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景，所有的窗子有细纱遮掩着，微微有阵风吹过，细纱会慢慢地摆动，微微有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是风铃声。虽在深宫大院里，这个地方却感受不到一丝愁怨之气，反倒像是一个世外桃源。顺着凤鸾殿的方向看去，一抹朝阳正从背后冉冉升起，有一抹精光打在凤鸾殿的瓦片上，微微地泛着一层金晕。

　　好美，韩水在心中赞道。她能感受建造这座宫殿的人，必然是一个才情横溢、清雅脱俗之人。可是谁有能力在这深宫里打造出这样一个清幽之地呢？

　　“姐姐，每次来此都是这个表情吗？”韩水陷入沉思时，洛秋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身后响起，“姐姐在感慨柳家当年的风光吗？先祖独宠风华绝代的柳皇后，并为她建造了这座凤鸾殿。你们柳家不就是从那时开始独领朝政一百余年，多少女人对她羡慕嫉妒，原以为你姐姐有一天也会住进这里，却没想到……”洛秋的眼神扫过韩水，一脸的讽刺。

　　韩水一抖，来者不善啊……，急忙收回心神，道，“呵呵，我姐姐何德何能才能住到这里，王妃大人说笑了。”

　　“不能吗？”在洛秋身后，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虽苍老了几分，但是却显示出一派威仪。

　　太后驾到——韩水回头，果然看到被众多丫鬟婆子簇拥着走出了一个半百的老者，真气派啊。皇家的气派。在她身边突出女子并排而站正是当今皇后诺。即使听到有人说红叶会代替她住进这座宫殿，她的脸上居然没有任何波澜。

　　好修养，韩水在心中竖起大拇指。不过这可不是发呆的时候，急忙下跪作揖，“参见皇太后。”石头路可真让人疼啊，难怪还珠格格要用跪的容易。

　　皇太后却没有马上搭理她，反倒是上上下下打量着桃花，半晌之后，道，“这些日子洛秋一直和哀家说，桃花变了，哀家原先还不信，可今日看你这身装扮倒是信了几分。桃花，把头抬起来，哀家也有好段日子没见着你了，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韩水只感觉太后的声音冷飕飕的，和齐漠的嗓音出奇的相似。哎，逼不得已，只得与太后双眼相遇。皇太后有着一双与齐漠出奇相似的眼睛，甚至连其中的嘲讽与冰寒都十分相似。

　　韩水的内心又是一个咯噔，却打起精神露出一抹笑。

　　太后的眼神在韩水脸上停了半晌，道，“的确不同了啊……，过去的柳桃花什么时候会乖乖地跪在地上对哀家笑呢？”太后的嘴角有一丝冷意。

　　韩水再次一颤，大概是过去半年她活得太舒服了，完全忘记了她根本不是桃花。如果被发现，那么她该怎么办？韩水愣愣地出神。心头有一丝阴影掠过。这不是好兆头啊……

　　齐太后从韩水的身边经过，“起吧，”

　　韩水只得起身跟着太后与皇后往凤鸾殿内走去，是福不是祸，是祸不是福，韩水在心里默念着她的自强语录。

　　凤鸾殿与预想中的一样清雅，太后坐在高位，皇后诺也在一旁坐定，她们背后是一抹微微吹动的细纱，拉开细纱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小湖，这个地方还真是让人……。韩水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她看到洛秋站到了太后身侧，两旁的婢女被屏退，只有自己立在正中。

　　三堂会审啊……，韩水在心里鄙视了一下，然后挺了挺胸，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召见民妇，不知有何吩咐。”这话是从电视剧里学的，也不知道行不行。不过，效果倒是不错，太后原本有些吝啬的表情，居然放缓了几分。

　　“民妇？”半晌后，太后的嘴角露出一抹轻笑，“哀家以为，哀家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听到柳家人这样和哀家说话了。桃花，你真是让哀家刮目相看啊！”

　　轰，居然又错了。韩水抽搐了一下，不得不接着说，“太后娘娘，当年桃花年幼，做了许多不合时宜之事，请太后娘娘念在民妇年幼，宽恕民妇，民妇今后必定谨言慎行，绝不再犯。”苦啊，这样文绉绉，真TMD的别扭。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不装个翻然悔悟，怎么才能避开太后和皇后的犀利眼神呢？只是……

　　昨天齐漠可是完全没相信啊！

　　太后听到此话，与皇后、洛秋，饶有深意地对望了一眼，接着问，“桃花，今儿个是皇上祭祖的好日子。你父兄为国捐躯，被葬进了皇家林园。如今，你姐姐红叶归朝，要祭奠父兄。你——想怎么做？”

　　嗯？好奇怪的问题，“祭奠就祭奠呗……”

　　“你说，你会进慈安殿？”太后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为……为什么不进？”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一定说错了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顺着说下去。

　　但是此话一出口，“啪”太后的手狠命地拍打在桌上，“大胆女民，说，你究竟是何人，尽然敢冒充柳桃花？来人啊，将此人拿下。”说完，刚刚退出去的几名太监从门口闪进，左右用力，将韩水压在地下。

　　呼，疼。现在不知膝盖疼，手更疼，“喂，喂，轻点。”强行抬头，已看到太后从高位上起身，站在她面前，“太后娘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真的是柳桃花啊！”这出戏想必是早就计划好的了。

　　“你是柳桃花？若你真是柳桃花，昨夜在家宴中，你就不会当场向柳红叶下跪。难道你忘了柳红叶的母亲不过是一个侍妾，却能让你爹终身未踏进你母亲的寝宫。你与柳红叶不过相差三天出生，可是你爹却从未来多看过你一眼。五年前，你父兄为国尽忠，战死白骨谷，却将柳家大任交给柳红叶，临终交代要与柳红叶的娘亲同葬。你娘一品诰命夫人秦岚不堪受辱，当夜悬梁自尽。可是柳红叶却还是将她娘与你爹一同葬进皇家祠堂。你曾对天盟誓，此生若柳红叶的娘亲不出皇家祠堂，你这一生都不会去祭祖。你此生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柳红叶痛苦。如果你是柳桃花，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吗？”太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韩水。

　　轰……韩水只觉得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原来还有这出啊……。难怪昨天齐漠前几些天盯如此紧，难怪昨天齐漠看她的眼神如此古怪，难怪……

　　韩水无言以对，她一直以为柳桃花就是一个没人爱的庸俗小妾，就像所有电影中的配角一样，不堪一击。她只是想安安分分地当个配角，可是……她的心头闪过无数的念头。

　　“你到底是谁？快说，”洛秋脸上哪里还有之前的温和娇媚，一甩手就给桃花一巴掌，一个深深地掌印烙在桃花的身上，“不说吗？来人，打！”韩水在她的眼中看到怨毒之色。哎，这是借机整人啊！

　　接着，两边的太监把韩水往地上一按，不是吧，这是纯粹的公报私仇啊。

　　“太后娘娘棍下留人，”正在韩水做好被打一顿的准备时，忽然一个惊呼，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似一道疾风般闯进了内室，接着韩水就又站直了，“太后娘娘，桃花，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动大刑？”来人正式柳红叶。她的声音不似昨日的柔美，带着犀利的冷意。

　　韩水用侧脸瞅了瞅红叶，她的脸上布满寒霜。如果不是刚刚听了太后的介绍，她一定会认为红叶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姐姐。可是……

　　呼，韩水吐了口气，至少此时此刻，还好，她不用挨棍子了，她果然没出息啊……

　　可是，她心底升起来的惆怅，却似一把钢刀插进了她的胸口，尽然比她知道自己穿越了还要伤怀。韩水忽然觉得老天爷不会那么便宜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也许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用另一个身份，继续着自己有些寒冷的命运吧！桃花的命运尽然和她的人生有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