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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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栋若无其事的来接贾姒箴饮早茶，贾姒箴也仿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模样，而后张国栋向贾姒箴告辞，他隔日就要启程到南京去了，贾姒箴点点头。她得知张国栋的目的地后，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虽然不知道他是跟邹鲁怎么搭上桥的，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对张国栋这次的忙，她责无旁贷。而张国栋到南京她也该去广州了。
回到广州，贾姒箴第一时间就去拜访了邹鲁。邹鲁见到她之后，完全没有问起她关于张国栋在香港的种种，就好像她和张国栋就是在码头上偶然相识然后一见如故相伴游览了香江几天而已。又是三年未见，邹鲁脸上的风霜更深，贾姒箴为他亲手奉上一杯热茶道：“先生，国事虽然繁杂，但是您的身体要紧，倘若您身体垮了，于国家又有何好处？”
“诶。”邹鲁叹息，“不幸被梅先生言中了，如今这国家，国不成国，家不是家，梅先生心灰意冷去国不归，我看我们这些人茫茫忽忽一阵子，也未必有什么结果。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说着，邹鲁不禁心灰意冷起来。“先生！”贾姒箴不赞成的皱眉道“国难当头，连先生这样的人都心冷了，那么我们的国家民族难道就没有热血了吗？”贾姒箴冷眼看着当年的事情，对梅先生的最后出走也有些许猜测，总不过是党同伐异各怀鬼胎以至于真正的热心换了冷肚肠罢了。邹鲁这么多年不是不委屈，否则他也不至于在二七年游历欧美，差一点也不回国了。只是对于这个国家的责任感终是鞭策着他，他明知前路艰难，仍然是回来了。贾姒箴三世为人，见识不可谓不广但是对于这样的邹先生，她心存敬意。此刻见邹鲁真性情流露，不禁也感同身受。
“放心，我还没到放弃的时候。”邹鲁见贾姒箴眼圈都急得红了，嘴角扯了扯安慰她道。“说起来惭愧，枉我们这些大男人，还没有你一个小女子看得清，当年你在日本所说的担心，果然实现。日本，狼子野心！”邹鲁语调愤懑，但最后只余一声叹息。“眼看着这些，国民政府却素餐尸位，实在是……诶。”邹鲁强笑着对贾姒箴又道：“这次叫你回来，其实与你无干，你当年说要去北边，我看着时机也差不多了。你自去吧。你路上结识的朋友也不要断了联系，要知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邹鲁暗示说。
“先生，”贾姒箴含着眼泪注视着邹鲁，“我这次回到广州，一路上听到很多传闻，在香港结识的那个友人也说了一些最近政府的行为，先生，您有事情瞒着我，难道阿箴还不能让您信任吗？”
“不是不信你，只是这种事情把你扯进来毫无好处，你既然有心到北边发展，跟我们这些人牵扯过深总是不好的。”邹鲁摇摇头，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咱们现在不过是学生和师长的关系，我邹鲁桃李满天下，谁也不敢拿这一层说嘴。但倘若你还跟我歪缠，你到北边，被人翻出来，你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你也是熟读史书的，‘莫须有’三个字，难道还让我给你讲？”贾姒箴听到邹鲁这掏心掏肺的话，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下来，虽然她三世为人，之前当闲散王爷，做江湖侠客，做什么都是尽在掌握。但是这一次，她从石塘咀逃出来之后，以她的能为不是不能独善其身，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熟知这段苦难历史的中国人，她无法做到泰若无事。她憋着一口气，与国难争时间，只想自己到时候能尽一份力。然而她深有自知之明，她一个小蝴蝶扇不掉第二次世界大战，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秉着所谓“先知”来尽心力。当年她看到报纸上那则广告，她看到孙科、廖仲恺这两个后世耳熟能详的名字，立刻知道这是能实现自己理想的捷径。她怀着目的接近到梅光培邹鲁，但是这两人对她的爱护，却毫无私心一片赤诚。她明知道邹鲁跟□□是对头，她却因为先知而铁了心要亲近南京政府，而邹鲁尽管和□□之间龌龊，仍然为了她费心铺路。这样的师长，这样的情谊，怎能不让贾姒箴心中感动。
“先生！您放心，阿箴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九三一年十月十七日，晴。
早上十点，艳阳高照，但是广州街头却人影寥寥，七天前那场军警与民众冲突后的血腥气，仿佛仍未散去，被火辣辣的太阳蒸腾着，熏得人头晕目眩。相比广州城内寥落的人影，南关天字码头上的人却是熙熙攘攘的，甚至还有报社的摄影记者到处找角度抢镜头。
贾姒箴一身不起眼的淡绿色印花棉旗袍站在人群最外层。她看着邹鲁站在人群里皱着眉头，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跟各界代表周旋，汪精卫和陈璧君仍旧是形影不离，孙科倒是仍旧一脸的笑意频频朝人群挥手致意。其实邹鲁并没有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但是贾姒箴仍然一眼就看到了他，“先生，保重。”贾姒箴喃喃自语。她看着以汪精卫为首的广州政府代表走上轮船前往香港，准备跟蔡元培、唐生智等人汇合，一起赴上海商议九一八事件的国际交涉和善后事宜。贾姒箴知道他们此行毫无结果，她也曾跟邹鲁私下里谈过，她是想劝说但邹鲁不要去上海，日本人已经盯上他了，在正史上邹鲁的确没事，但是现在这个时空，贾姒箴想到月初在广州遇到的小野正，心头止不住一阵凉意。然而她的劝说只让邹鲁笑着回答：“阿箴，这些事情总有人得去做。”
先生，国联是靠不住的。贾姒箴多想大声的告诉邹鲁，日本人拿着国联当借口，拖延解决事件的时间，一直拖延到他们占领了东北全境！但是她看着邹鲁疲惫的眼睛，什么也说不出。
汽笛长响，轮船开动。送行的人群渐渐散去，码头上孤零零只剩贾姒箴一个人站在大太阳底下。“小姐，到哪里啊？”贾姒箴忽然听见一个的声音问自己，她转头一看，却是一个拉洋车的车夫，躬着身站在自己边上。“我不要车。”贾姒箴无精打采的回答。“小姐，坐车吧。”车夫仍不死心，低低地劝她。“我说了我不要！”贾姒箴不耐烦的转身就走。
“贾五姑娘好大脾气。”异常熟悉的言辞和声音止住了贾姒箴离开的脚步，她猛地转身，惊异的看着拉洋车车夫。车夫把头上的草帽稍稍掀高一点，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黝黑眼睛。贾姒箴二话不说坐上了车，车夫闷声不语拉着车就走，贾姒箴也不问这车往哪里去——她心里笃定，这个人一定会把她妥妥当当的送回家。她眯着眼睛在晃晃悠悠的路程上小憩，从九一八发生那天起便紧绷的神经，突然便放松下来。
“小姐，到了。”贾姒箴睁眼一看，果然到了她的住处。她微微一笑，从手袋里拿出一块大洋，丢到车夫手上。“不用找了。难得还带卫星定位的黄包车。”后一句话她说得极小声，也不知道车夫听到没。车夫慢吞吞的收下钱，又慢吞吞的拉起车，最后慢吞吞的从她身边走过，却极快的在错身而过的时候低声对她说：“晚上我过来。”
“你来干什么，谁要你来！”贾姒箴坐在屋子里扭着手帕恨恨的低语。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