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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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光培收下了贾姒箴的画，给了贾姒箴30块钱，并且同意贾姒箴到这个美术画家研习所上班，工作内容就是整理研习所里的杂物以及接待一些来宾，每月工资也有30元。贾姒箴含着眼泪向梅光培和邹鲁深深地一鞠躬，梅光培看着她，抚着胡须点点头。
贾姒箴撑着油布伞慢慢往回走，她住的地方恰好离研习所不远，以后上班倒也便捷。她揣着卖画而得的三十元，微微一笑，她那幅画虽然意境不错，但她多年未动画笔，技巧已然生疏了，所以并不算佳。不过是梅光培怜她孤苦，又见她小小年龄却坚韧不拔，所以半买半资罢了。梅光培，贾姒箴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孙中山的挚友以及追随者，孙中山和陈炯明决裂后被孙电召回国，任大元帅筹饷局总办。贾姒箴一边想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广州民国日报》，介绍美术画家的那则广告赫然在目：介绍美术画家……介绍人“梅光培，孙科，廖仲恺，邹鲁，吴铁成”。
“借光……”自行车“叮铃铃铃”的从贾姒箴身边穿过，卷起一阵风把她的油纸伞吹得歪了歪。贾姒箴站住回头望了望，一个冒雨骑车的年轻男孩子扭身向她歉意的挥了挥手，她并不恼，浅浅一笑而已。“呵，加油吧！”贾姒箴对自己说，出师顺利心情愉悦的她，看什么都觉得晴朗，连漫天的雨丝都好像雀跃起来。“我一定会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贾姒箴对梅光培他们编造的身世很离奇。她说她母亲是满洲的某王府格格，跟身为汉人秀才的父亲偶尔相遇一见钟情，于是在母亲被嫁人前夕私奔离京。为了不被母亲的家族找到，她的父母亲辗转跑到香港，没想到过于奔波的生活拖垮了母亲的身体，以至于在生下她没几年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又当爹又当妈把她拉扯大，却因为要偿还母亲生病请医延药所借的钱而操劳过度，在终于还清债务后一病不起，而她则是在父亲去世后变卖了家中所有东西，攒了路费，回到国内，只因为父亲遗言要落叶归根。这种堪称传奇的身世，如果是其他人说，梅光培他们必定不信，但被贾姒箴淡淡道来，一屋子见多识广的大男人却都信了。在梅光培看来，他奔走多年阅人无数，贾姒箴说的话很传奇，可是配上贾姒箴一口流利的满语，得体的礼仪，浸淫了四书五经才一身的书香气质，这传奇也就应在实处。
“那你想怎样？”梅光培原本就怜惜贾姒箴小小女孩家的柔弱姿态，放缓了声音，慢慢问道。“我，我知道我画的不够好，但是我能学，我，我没其他路可走……”贾姒箴垂了眼睛，含着一丝呜咽，怀着小小乞求说。
“你的这幅画虽然技巧不够，但是心思十分灵巧，作为画家，技巧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灵性，照理说这幅画还不够让我们收下，但我想个人买下，如何？”梅光培语气温和。“谢谢先生。”贾姒箴猛地抬头，不相信似的瞪着眼睛看向梅光培，泪水刹那间就盈出眼眶，顺着脸颊留下。“谢谢先生，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胡乱的抽出帕子抹了抹眼泪，期颐的抬头，咬了咬嘴唇又道：“我知道不该麻烦先生，可我在广州举目无亲，先生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份工作，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让我能攒够钱明年去考大学就行！”
“你想考大学？”突然之间，一直没说话的邹鲁插嘴问道。
“嗯，我爹爹教过我国文，我还到家里附近的学校偷听过课程。”说着，贾姒箴脸有些红，语气也多了些羞涩，“我，我觉得我能考上大学。”
“真的？”原本脸色冷冷淡淡的的邹鲁突然有了兴趣，“那我考考你吧。”
考试的结果毋庸置疑。按照邹鲁的说法，如果不是今年大学的入学考已经结束，贾姒箴肯定能考入。考试结果出来之后，邹鲁也对贾姒箴另眼相待了，于是他建议梅光培让贾姒箴到这个研习所上班，等到明年大学入学考试的时候，好让贾姒箴上学。梅光培虽说对贾姒箴心存怜惜，但是毕竟她的来历不明不白，故而不免沉吟。邹鲁使了眼色，走过去低声对梅光培说：“这小女孩从才学气度上看，身世说法无懈可击，但正因如此，万一是北边派过来有所图谋的，我们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正好看看她有什么花招。倘若不是，资助这样一个自强上进的女孩子，也是一椿善事。”
贾姒箴高高兴兴的开始了研习所的打工生涯。研习所的工作一点都不忙——根本不可能忙。事实上，这个美术画家研习所不过是孙中山和陈炯明翻脸后，为日后决战特设的一个联络点，所以，连孙中山的独子孙科也署名在介绍人一栏。贾姒箴每日的工作不过是打扫打扫卫生，整理整理房间，间或有人寻来，贾姒箴就按照来人不同的目的接待他们。然而有人寻过来的情况实在不多，贾姒箴大多数的时间在打扫卫生，整理房间后就空下来。作为打着美术画家研习所幌子来说，研习所里笔墨纸砚还是管够的，贾姒箴空闲下来的时间尽数用在了绘画练习上，这辈子因长时间不动笔而生疏的技巧没多久就练回来了，以至于让看着她日日用功的梅光培大呼天才，甚至动了念头想给托人将她介绍到黄宾虹大师门下专门学画。贾姒箴被梅光培表扬得羞红了脸，但对他说介绍她到黄宾虹大师门下却急着摇头，梅光培疑惑不已，便追问贾姒箴为何摇头。
贾姒箴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先生是为了我好。只是阿箴有自知之明，我于绘画一道尽此尔，而且我父母都是病困而亡，我当时便发誓，日后定要学医，为了千千万万跟我父母一样受病痛折磨的人！”几声“噼啪”的掌声夹着“说得好。”的赞扬，在贾姒箴背后传来。贾姒箴慌忙回身，梅光培已经迎上前，“哲生，今天怎么会来？”
“我怎么就不能来？最近风平浪静，陈竞存龟缩不出……”来人之语在梅光培注目下，渐渐悄声。梅光培拧着眉毛暗暗叹息一声，回头对贾姒箴道：“阿箴，我给你介绍，这是孙科孙博士。”
“孙博士好。”贾姒箴身施一礼，恭恭敬敬的说：“我在民国日报上看到您的大名，又蒙梅先生同意，在研习所容身，对您实在是不胜感激。”孙科一愣，笑起来：“果真是个懂事的小姑娘，海滨没瞎说。”说着，对贾姒箴道：“你是个好孩子，梅先生和海滨提到你都是赞誉有加，海滨还夸你说学问甚佳。你要知道，得海滨一声称赞，可是极不容易的。”
“你若无事，趁早赶紧走，你夫人正有孕待产，你还不当心自己，出了事情，我该怎么跟孙先生交代？”梅光培把嘴抿成一条直线，见孙科并无要紧事务的样子，皱眉不已。
“好好好，我就走。”孙科无可奈何的转身，临出门前还偷偷的向贾姒箴眨了眨眼睛。贾姒箴见他轻松顽皮，对孙科的大大咧咧也不禁咂舌。陈炯明已经和孙中山翻脸无情，孙中山甚至被逼的离开广州逃到上海，作为孙中山的独子，孙科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来去自如在陈炯明的大本营，连点紧迫感都没，真乃强人啊。
“阿箴。”梅光培把孙科送出门转回头对贾姒箴说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在研习所也待了大半年，这么多日子观察下来，我知道你极有主意，对自己的前路早有打算。如今广州的情形你也知道，讨贼军就快打回来了，我想问你，可愿意加入我们？”
“先生？！”贾姒箴又惊又喜，睁大眼睛看着梅光培，“先生已经信任阿箴了？”她心中一阵激荡，自那日在民国日报上看到介绍美术画家这个广告，就日思夜想的结果终于在眼前。“阿箴，你尽知我们是干什么的吗？”梅光培温和的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孙中山先生，我也知道刚刚那位孙博士是孙先生的儿子，你们是国民党！”贾姒箴眼睛闪着光芒，兴奋的回答道。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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