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迷界》何离离

13、十三 地底

　　峭壁下面是茂密的森林，最底层是厚厚的灌木丛，没有落脚的地方。峭壁上裸露的岩石锋利突出，洞穴林立，时不时从中飞出形状奇特的双头鸟、秃鹰等从未见过的鸟类，叫声凄厉刺耳。
　　五个人艰难地从崖顶爬下，衣服被划破，双手伤痕累累，稍一停顿，就有巨大透明的蚂蝗顺着衣服爬上肩头，乐知绯好几次都被吓得快要哭出来。地势陡峭，老丁的最后一只猎狗也滑落摔死，他们屡次悬在生死边缘，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大家相互照应着，下到山腰半空中一处较大的溶洞。
　　溶洞有一个足球场大，地势倾斜向下。没有水源的干燥洞穴内竟有着五颜六色、成千上万的钟乳石。有的两处钟乳石几乎咬合，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洞穴身处光线照射不到，一片漆黑。
　　外面已经无路，要想往下走只有延着着溶洞穿行。
　　几个人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不再商量便鱼贯走了进去。越往深处走，气温越低，没过多久，他们就已经冷得打起哆嗦。地面开始变得潮湿，有水滴从头顶的钟乳石上滴下，耳畔隐隐传来水流声。
　　地面上的石头，青苔丛生，林教授年事已高，体力不济，脚下一滑差点跌倒，乐知绯连忙扶住他。他们已穿过了入口处的溶洞，一路向下行着，周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似乎走进了山体深处。有星星点点类似于萤火虫的光点在空中飞着发出紫色的光，他们才能看清道路。
　　“这是哪儿啊？”唐斯问，扶了一把身旁的石头，手上立刻沾满了紫色的不明颗粒，他慌忙在衣服上抹掉，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可能会是致命的。
　　“有水声，水声一直向下，这里面可能是一个连环溶洞，洞下有洞，直通山脚。”江一风仔细分辨着水声说。
　　老丁啐了一口，说：“从没见过这么见鬼的地方！”
　　他们的声音在空寂的洞穴内显得特别遥远。
　　“教授，教授？”唐斯忽然察觉了什么，小声地叫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原本走在他前面的林教授，在他一个转头之际，忽然消失了。
　　乐知绯吃了一惊：“林教授呢？”
　　这一下非同小可，四个人猝然发觉，林教授不见了！
　　第二个人——第二个失踪的人！
　　唐斯、乐知绯、江一风和老丁的脸色顿时惨白——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而在这神秘莫测的溶洞里，他们甚至无法找寻消失了的林教授。
　　乐知绯想起特纳博士交给她的戒指，和林教授对他们诉说过的他和自己老师的理想，疲惫的心再也承受不了，崩溃地捂住脸。
　　江一风用力抱住她，苍白着脸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一定能走出的，不能让特纳博士和林教授失望。”
　　老丁默然，说：“每个人都拉住另一个人的手，我们不能再走散了。”
　　唐斯牙关打颤，哆哆嗦嗦地开始念《圣经》。
　　突然，老丁猛地一摆手让所有人安静，手中的枪“咔咔”子弹上膛，略一侧耳转身便射。
　　乐知绯猛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闪电一般迎面向他们飞来，老丁反应迅速的枪声也没能阻止他们的势头，在飞近他们的一刹那，她看清了这个东西，是一只类似方形的老板鱼一样的黑色大鸟，形状奇特，速度惊人。
　　她不知道的是，一道紫色的闪电在她的双眼中霹闪而过，那怪鸟触电般改变了路线，诡异的巨大翅膀将老丁掀翻，把四个人裹挟了起来。
　　“啊！”四人大叫，天地翻转，像坐上了黒羽织成的大飞毯，随着巨鸟在溶洞里颠簸飞行。
　　“快趴下！”老丁吼道，同时奋力抬起枪向着巨鸟的头部射击。江一风将乐知绯护在身下，此刻看到老丁的举动，登时被提醒，连忙摇摇晃晃拿下自己背上的枪也向鸟头激射起来。
　　这正中要害的一招很快奏效了，巨鸟抵挡不住子弹的袭击，脑壳被打烂，顿时失去平衡，向下坠落而去。
　　这一下惊骇的叫声几乎刺破了几个人的喉咙，陡然加速的下坠力量几乎把他们从鸟背上甩了出去，四个人努力抓住又厚又长的鸟毛，闭上眼睛紧紧趴下身体向下落去。
　　耳边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黑鸟巨大的身体撞碎一路阻挡的钟乳石的声音，他们左右碰撞倾斜，眼前光影变幻，叫声划满一路，响彻空洞的山体内。
　　最后是重重地一声巨鸟尸体砸入地上的声音，四人再也抓不住鸟羽，“轰”地被颠了起来抛在了半空，然后狠狠又摔到了鸟背上。
　　差点筋断骨折，幸亏有这只巨大的怪鸟做软垫，要不然他们一定送命在此。
　　几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鸟身上，半天没爬起来。
　　“不——啊——救命——”唐斯仍在持续地发出尖叫，尖利的声音魔音穿耳。
　　“够了！”江一风踹了他一脚，筋疲力尽。
　　他们最终坠下的地方离刚才的溶洞已经有几千米深了，恐怕已经到了这山的最底下，这里反而比上面的溶洞里明亮的多。江一风来不及仔细想这光从何来，急忙扭头找乐知绯的踪影，看到她就躺在自己身边，顿时放了心。
　　乐知绯感到自己的魂魄已经飞走了，身体都似乎不属于自己了，过度的惊吓让她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江一风见她一声不出，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慌忙爬过来拍着她的脸：“知绯，你没事吧？”
　　老丁踉跄着站起来，此时听到江一风又惊又急的呼喊声也走了过来。
　　乐知绯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一时没有恢复焦距。
　　老丁的脸上身上溅满了那鸟头被子弹击中喷射出的黄色脑浆，然而当他看到乐知绯眼睛的一刹那，眼神变得比他的外表更可怕。
　　“你……”他惊愕地说，“你的眼睛……”
　　江一风也像被烫了一下：“知绯，你的眼睛又变成紫色的了！”
　　乐知绯霎时清醒。
　　“你们说什么？”她霍地坐起来，“我的眼睛真的是紫色的？”
　　亚诺两次疑惑的话炸响在她耳边——“你怎么也会有紫色的眼睛？！”
　　江一风犹疑地说：“比上一次……更深了……”
　　唐斯也凑了过来，叫道：“Oh my God ！真的是浅紫色的！”
　　乐知绯倒吸一口冷气捂住嘴巴，无边无际的恐惧立刻阴霾一般笼罩了她，她血色全失。
　　江一风忙抱住她双肩，感到她身体僵硬、不停发抖，慌了手脚：“没事的，知绯，也许是这个地方光线奇怪，我们看错了，也许是这里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影响了你的眼睛，不要害怕！”
　　不是……不是的……乐知绯在江一风怀里颤抖如秋后落叶——她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她忽然看到大鸟的尸体旁边，就在他们一手之隔处，有一条清澈的河流，她推开江一风趔趄地奔到河边，低头一看，清澈见底的河水中赫然映出了她苍白惊恐的脸，和一双淡紫色的眼睛！
　　亚诺说的是真的！
　　乐知绯呆了。
　　自从进入了这片幽迷界，她的眼睛就变得越来越紫，这究竟是为什么？
　　唐斯结结巴巴地安慰她：“没事的，离开这里后也许你的眼睛就恢复正常了，再说，如果你真的变成了紫色的眼睛，你会立刻蹿升为超级名模的……”
　　江一风瞪了他一眼。
　　老丁在他们身后说：“我们现在该担心的，应该不是眼睛颜色的问题吧？你们看！”
　　乐知绯、江一风和唐斯抬起头来，一副辽阔秀绝的景象展现在他们面前。
　　这层层溶洞之下的神秘世界，竟然是一片异常开阔的地底平原，一条澎湃宽阔的河流从远方汩汩而来，转过几个弯从他们面前经过，流向不明的前方。山的岩石离他们头顶足有百丈高，形成了一个宽敞空旷的广袤空间，河流经过之处的土地开遍金色的小花，丛丛簇簇灿若朝霞，这里是一个封闭优美的秘境桃源。
　　“这是……”几个人都愣住了，自从离奇地落入这片幽迷界以来，他们第一次来到这样静谧安然的景色中。
　　本应该黑暗的地底充满光明，光从河流流向的地方照来，充满了整个空间，这清澈恬静的河流便宛如流向天堂一般。
　　乐知绯想了起来：“妈妈的地图上画过这条河！从山上下来，有一条河，然后延河的流向往南走，地图上就有一个箭头指着一颗五角星做的地标。”
　　顿时，江一风、唐斯和老丁也记了起来。
　　“没错，是这样的！就是说，我们要延着着河往前走，那里就是南。”江一风的脸上一亮，看到了希望，又充满了勇气。
　　他们检查了一下，发现两把猎枪还完好无损，唐斯的相机也屡次大难不死，除了全身的骨头都要碎掉了一样，他们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但是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于是在再次出发之前，他们又吃了一些江一风腰包里的所剩不多的食物，而最后剩下的水被彻底喝光了。
　　吃过东西后果然恢复了一些力气，唐斯唉声叹气：“没有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这河看起来这么清，喝这河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老丁瞥了他一眼：“如果想快点死的话就尽管喝。”
　　唐斯郁闷地气鼓着眼。
　　江一风说：“这河水虽然清，但是我们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饮用，还是别冒险比较好。而且，这地底有这么宽的一条河流，水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这个地方的地下水资源这么丰富？”
　　还在被眼睛所困扰的乐知绯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神农架林区的范围内有好几个储水量很大的湖泊，这些湖里的水汇入山间的河流，但是最后都不知道流到了哪里去了，这件事也是人们一直不清楚的谜团之一，难道水都是流到了这里？”
　　老丁一惊，沉思忖吟：“的确……”
　　“我的上帝……”唐斯突然惊愕地低低喊了一声，两眼直勾勾地盯住了河流的前方，“那是什么？那是……”
　　他张开两手猛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惊喜欲狂的表情：“是金子！河里的石头是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