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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episode 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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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回家,哦,是回阿墨的家的路上,再次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无论什么人,都是有克星的。它足以把一个人的性格正向扭曲270度再反向弯折90度,总之,一不小心就是180度大转变。我宁愿还是相信阿墨平日里绝对是个软妹的,不对,是软阿……软姐姐。
——除了,遇到一个叫做狱寺隼人的男人的时候。
那个男人他此刻正坐在驾驶席上充当司机。一脸乌云密布的表情绝对不比刚刚看到阿墨脸上的好多少,应该说更险恶。尤其是此刻身边的阿墨已经恢复正常拉着我捏来捏去毫无收敛的恢复了网络印象,驾驶席的司机先生被彻底忽略。我想……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大概。
顺便说,他长了一张绝对配得上阿墨的,脸。我敢说,他银色的头发是阿墨的死穴。但是性格,大概撞到一起只能每天火山喷发。请原谅我的八卦。
因为无论如何我都能感觉到阿墨是在刻意的激怒对方而对方,还偏偏买账。
这不能怪我。
红色的跑车在一栋两层日式住宅前停下,阿墨拉着我下了车,然后看着银发的青年黑着脸将行李搬下车之后,才用一张怎么看怎么故意的笑脸对着对方闪耀闪耀:
“谢了,狱寺老师~~”
……这种时候,应该请别人进屋喝茶吧!日本人不都是这么礼貌客气的吗难道日剧动漫里都是假的?啊……算我没说。
两个人险恶的表情交锋连我这个局外人都不想再多看一秒。
“嘁,”男人咋了咋舌,靠在打开的车门上微微侧头满脸不屑,“今天我说的话你最好放在心上,你那个白痴弟弟再给泽田校长造成麻烦的话……”
“男人太罗嗦是不会受欢迎的哦~嘛,你本来就不可能受欢迎的,像你这样会威胁学生家长的不良老师……啊拉,阿梓,刚刚的都是说笑你当做没听到就好了……”说着,我被人推着往玄关走,边走还能听到身边走着的“温柔姐姐”满怀担忧的话语:
“啊啊真是糟糕一不小心跟不良教师认真了给单纯的孩子造成社会真阴暗之类的想法怎么办……”
……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真的。比起这个——
我想,额头爆十字路口是有声音的话,我身后现在绝对已经火花四溅格外扎眼。
*****
这家冠以“井上”这一日本普遍姓氏的家庭组成看上去并不像它的姓氏一样普通。这个家里没有男女主人,有的只有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弟……好了还是不要苦情误导了我担心自己会被杀。
在阿墨的咬牙切齿以及传说中的弟弟君——实际上准高三生比我还要大两岁的弟弟君阳光般的嬉笑声中,我知道了这一切的缘由。在知道的那一瞬间我想抱抱阿墨但是我怕被她气愤之下掐死,所以还是躲到了弟弟君身边。
事情是这样的。一句话以盖之那么就是父母大人为了女儿的“花嫁修行”借口退休旅行把整个家交给她打理,那其中包括以姐姐的身份行使大家长的权利管教弟弟,连母亲修行一并进行。实际上以我在网络上对阿墨的了解,她现在绝对不适合结婚,结婚也会把人折腾——啊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悄和弟弟君比了手势对父母亲大人的明智表示万分钦佩。
毫无疑问,现在的修行简直十万火急。
但实际上,效果似乎不大。
除了家里的木地板是阿墨最爱所以每天由她擦得干干净净供她随意滚来滚去之外,其他家务包括做饭打扫,啊衣服阿墨会洗自己的,其他全由弟弟君包了。用阿墨的话来说,那是因为弟弟君精力充沛必须给他创造条件来锻炼。用弟弟君的话来说是只要姐姐多点时间不因为工作狂影响到在家的情绪那么那些家务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决定回家以后要对哥哥好一点。
忘了说,弟弟名井上武。很普通的名字对吧,但是阳光的性格以及天才棒球选手的水准足以让他成为女生追逐的人气王。但从见到姐弟两人的相处模式开始,我就决定了我一定要逃出这个圈子,我不认为自己有那种生活在他们之间的生存能力。
真的,我还是去找我哥哥好了……阿咧?
我好像彻底忘了这事儿了。
“你说要找到他揍他一顿对吧?”
某24岁的社会女青年下班后换了棉布长裙拿丝带松松绑了长发在地上抱着艰深难懂的企划书滚来滚去,时不时滚到一边的零食袋子,就从里面拿出薯片之类的垃圾食品放进嘴巴里,然后,继续滚。我在一边抽着脸看着她做不规则滚动,一边考虑着要不要加入她。
……看起来,似乎真的很享受~~
“没错。不过我想我大概需要阿墨……姐你的帮忙。”
我终于还是躺了下去。
“……不用那么勉强叫姐也没关系的我不会不给你吃饭的……”
正在滚动的人一个眼刀挖过来,我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那里有位姐控少年正在边捏寿司边惬意的哼着我听不懂的调子,我决定还是闭嘴比较好。
“据说你哥,是个宅男?还向往秋叶原?”
某人继续滚,我抬手摸了摸自己大概有点发烧的脸,硬着头皮跟她一起滚起来。
滚……滚……滚……比想象中有趣……我眯起了眼睛。
“没错,而且——”
“而且,你也向往那地方,没错吧。”
“……”
我被抓住了尾巴,于是毫不客气的撞上了滚得太快已经反方向而来的身体,但是——被压的,却是我。
“小姑娘~~要欺负阿姨你还是再修行几年比较好哦~”
好吧,我必须承认我真的还太小。不管那个人在网络上多么可爱可亲温柔好捏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见到真人你才能知道,她有可能是个恶魔。
但是,恶魔也有心血来潮。
“明天我休假,带你过去~不过我讨厌挤交通工具,而且我不会开车,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司机……你说,是选那天那个‘变态’呢,还是那个‘炸药包’呢?啊顺便说我推荐前者。”
“……你确定他们随便一个都会愿意来?”
“不确定。”
“……”
“但是,总有办法让他们来的。”恶魔在向我微笑,怎么办,好想逃。
…………
最后如今,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变态”。
总觉得他欲哭无泪睡眼昏昏的表情太值得同情我连叫“变态”都失了底气。尤其是我们一大早被阿墨叫醒至少还能在并盛去秋叶原的路上睡一下回笼觉,但坐在驾驶席上的人则是完全不可能有机会分神的。
作为学生党的我,在早上醒后便很难再睡着,于是一路上,睁着眼睛的我和“变态”大眼瞪小眼直接瞪到了秋叶原。只是还没下车,阿墨手机便响起来,噼里啪啦一堆不动产的专业名词冒出来,一张昏睡中的脸瞬间恢复了精神。一边的棒球少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连连叹气,我觉得我能明白他。因为越听下去越能明白,我今天注定要被放鸽子了。
果然,事务所的事情在电话里交流半天,对方依旧不得要领的样子,某工作狂倒也不生气,只略交代了几句便挂掉电话,同时决定回公司。我不至于傲娇到会为她选择公事而爽掉我们约定而生气,但是果然还是不理解。我想我还是小孩子,所以在阿墨道歉之后匆匆离开的当下,我还是忍不住闹了别扭,倒在车里装睡不肯出来。棒球少年努力劝说半晌,最后自己倒是倒我旁边真的睡着了,我欲哭无泪,一睁眼便对上一双漂亮的红褐色眸子。
……是“变态”。
“啊你又想叫我变态对吧……我对这里比那个工作狂还要熟多了,如果你答应不再叫我变态的话我就带你去怎么样?”
“不去。”
“啊啊小梓傲娇了好可爱!”
“变态!”
“……好过分……”
“你……”我看着从驾驶席探过来的一张脸越来越近,不熟悉的面孔上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我知道自己偶尔会这么欺负哥哥,但是就算是哥哥,也没有这样柔软的表情:那种包容感,在明朗丰富的表情里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让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包裹起来,软软的不愿意离开——那大概就是我经常在动漫或者小说里会感受和期待的,所谓温柔。
于是,几乎是无意识的,我万恶的手伸出去揪上了对面人的脸,然后往两边拉。
意外的手感很好。
在对方龇牙咧嘴的表情不断升级之下,我终于恢复了精神松了手。然后,仰起脸闭上眼睛。“该你了。”
“什……什么?”
“该你捏我了,”我有点不耐烦,“我和哥哥经常这样做的,只有一个人被捏不是很不公平么?”
“……哈……哈哈哈哈哈!”
令人恼火的声音传来,是那种大人特有的所谓从容。无非是在表达着“我怎么可能捏你我可是大人”,我这样想着睁开了眼睛,只是生气的情绪尚未通过眼睛传达出去,便被疼痛转化成惊讶盛满了眼神——两颊上的疼痛比想象中重,比哥哥下手要轻。
他还真捏了。
实际上我自己也考虑过大人的他不可能会陪我玩这种幼稚游戏,就像是阿墨,她会为了工作把我抛下。大人总会有各种顾虑。但是,情况似乎有点出乎预料。
在我面前笑着的人的确是个大人,有着成熟的轮廓和气息,但是他的笑容却十足的孩子气,这对于尚是少年的我来说是有些致命的诱惑,我们始终会向往那种温柔和包容,直到我们长大成人。
“小梓真可爱啊~~”他依旧笑得见牙不见眼。可是我却无法自然笑了。
……喜欢上一个人,有时候真的连一秒的时间都不需要。
15岁,一见钟情,其实不早,也不晚了。
但是在他眼里,我始终只能是小孩。
所以我必须把自己小孩的权利充分使用才好。
我拖着他的手下了车,把呼呼大睡的棒球少年扔在了车子里,把丢下我奔赴工作的阿墨笨蛋抛去脑后,甚至,我此行的目的,在这个秋叶原展会上寻找哥哥的想法,也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我只是一瞬间便溺进了某种假想了很久之后终于出现在眼前仿佛能将人融化在心底的温柔里,不想出来。被牵着的手里,有我小小的转瞬即逝的青涩初恋,这时候我希望自己是勇敢的。
手办,同人本,COSPLAY,游戏软体,各种周边……我走一路扫一路,像自己曾经所想那样扫街扫得淋漓尽致,但是却没有想象中开心。身边的人轻轻松松拿下了所有的战利品,因为怀着小心思,所以会发觉他其实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在看到那些的时候,他会眯起眼睛多看几眼,笑容多几分孩子气,然后便可以转过头——和身为小孩子的我完全不同。大人可以在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做割舍,而我是小孩子,想要的东西就算知道不能得到也要以最大的野心无所不用其极的去争取,小孩子的执着心才是最可怕的,就像我此刻拖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另一方面,我已经不再只是单纯的小孩子,在这种半大的年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能任性当做不知道,忽略他的喜好,摆出一个小孩子的姿态,在此时此刻无声发布自己的独占宣言。
但我终究还是买了一堆我根本不会玩的游戏软体。我日文并不算好,基本沟通已经有些勉强,更不用提玩游戏,何况是那些格斗系。只是他也不点破,只由着我继续扫荡,然后在甜品店里和我抢冰块吃,再一脸高兴的接受那些游戏软体。
我这时候才知道他根本不是装的高兴。
在他抬手摸着我的脑袋的时候我的眼泪掉进面前的沙冰中,无声无息,于是他的动作更加温柔,眼睛里慌乱同样真切。他说:
“很不安吧,一直找不到哥哥……阿墨又是那种紧急事件优先考虑的性格,不过没关系啦你跟她抱怨几句她就会明白了,她也是一根筋的性格,而且还有我哦,说实话刚看你一直扫我喜欢的那些游戏碟我都要担心被你扫光了我都买不到了,竟然不是给哥哥的吗,哈哈哈,给我真的可以吗……”
他看着那些游戏碟笑得像所有普通的少年,但不同的是,他是青年。会摸着你的脑袋给你成人的温柔包容,但同时也会像是你的同龄人你的玩伴始终站在你这边。
我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对于自己的年龄感到无比的不甘心。
而这次的秋叶原之行,我没能得到关于哥哥的任何线索——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我找到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的同时,其他东西会在那瞬间失去应有的价值。
我事后想到这一点,觉得自己非常可怕。
可是阿墨说,那是一种无需确定也一直存在的既定幸福。不用用力去抓住,那是我们骄傲的底限。她在地板上滚着,颐指气使的招来阿武少年将新做好的芥末寿司喂到自己嘴巴里。她说,你看,就像这样。
她呛得眼泪流出来却笑的像个孩子。
那时候我不知道也看不到她心里的不安和动摇。她也不知道我的。
我们,都是恋爱的初心者。只有这个,和年龄无关。
我只知道在那时候,我依旧被那句话所救赎。我知道哥哥始终在哪个地方,他一定会站在我身后。那让我突然有了勇气,去继续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