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秋娘》谁家院落

16、第 16 章

　　翌日天亮前，百花苑里边忙成一团。
　　十几辆马车在门口依次排开，丫头小子们进进出出。姑娘们都遣散了，丫头和打手们也给了银子做路费。剩下几个贴身的，则直接带到新宅去。
　　秋娘披着锦缎披风，站在百花苑前，看着百花苑的大红招牌在熹微的晨光中被取下，不禁泪满衣裳。那年，她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站在这百花园的朱漆门外，看着那红红的招牌，无助、彷徨、伤心、仇恨，百样滋味儿在心头。而今，竟要离去……
　　不远处，老鸨和老姑娘们也在偷偷抹眼泪儿……秋娘望过去的时候。老鸨已经把绢子放在背后，冲她微笑了。
　　“姑娘”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柳公子，”秋娘轻轻一拜，柳元忙行了个礼，“公子多日不见了。”秋娘轻轻的说。“我……我……府里杂务太多……这……听说文清兄已聘姑娘，柳某未曾当面祝贺……”柳元背在身后的左手拿出一支翠绿色的萧来。
　　“祝姑娘……和文清兄……百……”柳元挠挠头，“你看，我连话都不会说了，反正，你收下吧，也算我的心意。”柳元将萧塞到秋娘手中，抱了个拳，准备走—
　　“公子留步。公子俸禄微薄，这萧恐怕是翠玉的吧？”秋娘仔细看着手中的萧。
　　“文清兄谢我白银千两，柳某也不知姑娘喜好，前日到京城务公，看见了这个，便买了来，姑娘不论喜欢不喜欢，就当个摆设罢。”说罢，憨憨一笑，大步的跑开了。
　　秋娘拿着玉萧，想起了那幅玉萧美人图，这，是怎么回事呢……

　　三两日后，通判府前大街。
　　一队人马穿过热闹的人流，进入了通判府的大门，两乘青色软轿也在队伍之中。
　　“这是张通判的家眷呢……”人群中有人指指点点。
　　“你是怎么知道？”旁边有人问。
　　“老爷昨天让我去通判府送礼时听见里面的丫头偷偷说，今天夫人到府，忙得累断了腰呢。”那个知道内情的人忙掩口说。“可是前些日子不是疯传张大人要娶百花苑的头牌秋娘为妻吗？当时我们那儿的哥几个还可惜以后听不到秋娘弹琴唱歌了呢。”“是啊，我也奇怪呢，这本来是传为美谈的事，怎么又凭空冒了个夫人呢……”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兴起，却被站在他们身后的人挤开了，两人正想理论一番，却看见那个大汉面色铁青的大步走进了通判府。

　　“文清兄，你到底想不想娶秋娘？”柳元冲进通判府，看见张锋正在大厅与人闲坐，冲上去就是一句，下人们拦都没来的及。
　　“张大人，那小民改日再来拜访”大厅中的客人倒是识相。马上行礼，准备走人。
　　“万老爷，慢走，张某不送”张锋微笑送客。
　　一转身，张锋的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秋娘，我当然要娶。”张锋扬起下巴。
　　“那你为何先娶了别人！”柳元怒目相视，“秋娘是好姑娘，待你恩重如山，你却让她做妾不成？”一拳砸下，茶几上的杯子被震倒了地上。
　　“我这位夫人是南阳知府大人的千金，是当朝吏部侍郎的外甥女儿，若不是这门亲事，我哪有机会来当这个通判？我还哪有前途可言？”
　　“那秋娘会愿意么？别忘了，你曾许她为妻！”柳元上前一步，逼视张锋。“我知道，可以我的身分，怎么会娶一个青楼女子为正室呢？”“可你……”“秋娘那么聪明的女孩儿，一定知道自己的身分，她能脱离苦海已是大幸，再奢望其他就是贪心不足了。”张锋把柳元放在自己面前的手推开。“这对她已是极好，以后我也会多照顾她的。你呀，就不必太担心了”张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还有，以后不要再人前人后喊我名字，记住了”张锋说完，转身进入内室，柳元看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转身也离开了通判府。
　　走在百花苑门前的大街上，看着那已经封好的大门。柳元呆呆的看着，眉头拧成了团。“老弟，想听秋娘唱歌是么？”一个年龄相仿的人拍了拍他的肩，指着对面的百花苑的旧楼说，“现在没得听了，秋娘嫁入通判府，飞上枝头了，百花苑散场了，咱们也该回去了”说罢，转身谈口气离去。
　　飞上枝头，是她想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