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红与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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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BGM/songs from a secret garden ）
海。
夜晚的。黑色的。几近噬人的海。
她在海滩边褪下鞋子，细碎地沙石刺激着脚底神经，还未凝固地血液从小腿划过，落下一行刺目的红。
一种带痛的麻痹感。
冰冷的海浪一次一次掠过她的脚裸，或轻或重的撞击着骨骼，后者似要发出尖锐的悲鸣。
提起黑色裙子的一角，向海中央走去，本就较轻的身躯被海浪的推力搬弄的东倒西歪。不远的路程，她走的踉跄，中途多次快跌入海中，窒息致死。
有潮水撞击岩石的声音，激烈的起伏，不知疲惫的冲击，如同在诉说着生命。
——要不要一起坠落？
——要不要一起沉沦下去，直至腐朽呢？
……
她听到了钢琴的声音，绵延不绝的，钢琴的声音。她用88个键为她奏响了别离的曲子。低音时沉闷地叹息，高音时破碎地嘶嚎，轻重缓急，就像她们。
她说再见，以一串悲痛欲绝的琴声与她作别。从此以后，她没入大海，她坠入地狱。再不相见。
初音ミク与巡音ルカ。本就不相关的两个人。
只是，她溺爱她。
第一章.（BGM/花冠-天野月子）
巡音ルカ第一次见到初音ミク时，她还是个未褪去稚气的16岁少女。她是作为交易品被带到这里的，没有自由，她的24小时都将给予眼前的粉发女子，只要巡音ルカ愿意。那时初音ミク坐在墙角，双臂用了很大的力抱在一起，但她的眼却直直地盯着她，锐利到要将巡音ルカ贯穿。
就像一个将要被肉食者吞食的小型动物。
巡音ルカ笑开来，走上前抓住初音ミク的发将她提起，后者吃痛的叫出声来，但很快又闭起嘴将尖叫咽回嗓子。初音看到眼前的人因为快感而扭曲的放大的脸，浑身一阵厌恶和不自在。
“喂。你反抗什么？想要自由的话就乖乖奉上笑脸取悦我，那样我才会快点放你出去。”
“吵死了。你能不能去死一死？”
“这种让人火大的话你还真有胆子说。”
初音ミク刚想反抗，一只手便紧紧的掐住她的脖颈。初音死死地用牙咬住下唇，紫红色的潮腥液体从妃色的唇蔓延开来。她感到掐着她脖颈的手微凉，透过略薄的皮肉能触及到女子突出的指节，那些坚硬的骨头配合着女子的力道让她感到呼吸困难。她努力睁开朦胧的眼，看到的是巡音ルカ开心到变态的笑靥。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巡音ルカ说，“两个月。我们相处的时间只有两个月。”
巡音松开掐着初音的手，后者背过身轻抚脖颈上的肉色指印发出几声干咳。
初音ミク想，自己大概是过于清醒。
但她却要受不了这种清醒了。
“那么，愿相处愉快，我的困兽。”
然后是高跟鞋与地面反反复复的敲击。
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再后来，什么都听不见。
是死一般的静寂。
什么都听不见。
第二章.（BGM/hidden truth -妖精帝国）
当初音ミク再次睁开眼时，已然在一个不同的地方。
该是地下室吧。
唯一的窗户紧闭着，有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如果走到侧面，可以看到漂亮的光柱。
可是是这并不美好。
因为初音ミク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东西是——
尸体。
皮肤突起的，五官狰狞的，垂死挣扎的，鲜血四溅残破不堪的……
各种各样的，如她一般的十几岁少女的尸体。
离她最近的那具被剁了手指，凝固了的紫黑色血液下能看到突起显露的白色骨骼。无法愈合的十个缺口。
初音ミク恶心到想吐。
不远处一个还未咽气的女孩大概是看到她醒了，拼命的向她伸出左手以寻求呼救。女孩右肩的关节处一大块鲜红的血洞，初音猜那或许是在她沉睡的时候，巡音ルカ用她尖锐的高跟鞋鞋跟硬生生踩出来的。
“救……救……”
口腔中混杂着血液发出破碎的音节。
嗞啦嗞啦，沙哑的像损坏的机械。
随之而来的是喷溅出的红色。
从脖颈侧面斩裂的大动脉处喷溅出的，属于那个女孩的血液。
腥潮的灼热的红色的有强烈刺激感的画面。
初音ミク看到女孩放大的黑色瞳孔。
薄唇蠕动了几下但听不到声音。
她看到巡音ルカ攥紧的手里握着还沾着血液的柴刀。
肇事者带着一脸刚从便利店买完东西的荡漾的笑，自顾自的低语一声，“真是不乖的孩子。”然后，她向她走来。
她说，不乖的孩子就会这样呢。
她说，不乖的孩子是得不到自由的。
她说，其实你也是不乖的孩子吧。
“啧。”初音ミク不自在的发出单音节。迎接她的是锋利的柴刀。
意料之中的结果。
被贯穿的左肩渗出血液，金属在深处挑断了肌肉和神经。她快感觉不到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麻木感。
初音ミク咬住苍白的下唇，拼命忍住牙床打颤的声音。
柴刀贯穿臂膀深插在墙中。墙上是浅灰的、暗红的，消除不了的痕迹。这些痕迹记载着来过这里的少女们的故事，以及她们那些难以安息的灵魂。
巡音ルカ的面容背光，看不出什么表情。初音ミク只是从她说话的语气中听出了轻微的颤抖。
似将毁灭什么的，兴奋的颤抖。
“喂……我很讨厌你呢。特别是眼神。”
“所以。就让我把你的眼毁掉吧。如果看不到，也便不会感到厌烦了吧。”
“……恶心。”
“？”
“你所做出的事，真令人作呕。”
“啊啦……果然是不乖的孩子呢。”
左眼球有异物的触感，试图闭上眼睛却被对方用手指强行撑开。
指甲从眼球上划过去，眼角黏膜开始不自觉的出血。
“会痛吧？啊啊，一定会痛呢……你就这样痛下去好了！”
——你无法忘记这种疼痛。
——所以，你无法忘记我。
——势必刻骨铭心。
眼球被刺穿过去，眼白处开始充血直至深红。黑的，红的，白的。三种颜色交织起来，又是一幅凄绝的画面。
“撕——”眼括旁翻裂出来的白色皮肉，柔软的跳动。与血液交融，吱呀吱呀的作响。
“撕——”被指甲划断的青色的静脉血管，与眼球最末处相连的最后一段肌肉间还保持着唯一的矜持。
“撕——”手指拉出来与□□分离的，指缝间破灭的眼球。带着甜美的气息。
坏掉了。
坏掉了。
都坏掉了。
柴刀抽了出来，初音ミク像失去了方向的离弦箭一般无力地跪下。双手交叠轻按上缺失了的左眼，掌心下是空洞的骨骼与大片潮湿。
“疯子。”初音ミク在失去意识前用仅存的右眼死死的瞪了巡音ルカ一眼，透过一片红色与大小不一的灰白噪点，她看到对方的唇瓣一起一合。
——是的。因为我爱你。
后面那句，初音ミク知道自己不会听见。
第三章.（BGM/美しい人-坂本真绫）
似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在耳旁缓慢低吟。声音柔和异常，像是母亲为孩子哼唱出的摇篮曲。自己因失血过多而变得冰冷的躯体被人抱起，紧拥在怀里就像不想失去什么一般。手被对方握在手里轻轻摩擦，初音ミク产生了细微的安定感，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醒了？”那个女人这样问。
初音ミク睁开眼，一阵强烈的目眩便席卷而来。残存的右眼因为受到刺激只能看到朦胧的一片。初音ミク想这大概是失明的前兆。
粉色的发。是那个女人没错。
“你想说什么？”微怒的语气。
“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你有没有醒过来。”
初音ミク干脆不再说话，未受伤的右手不停拍打着，意图挣脱巡音ルカ的怀。但对方却不打算让她离开，而是用力按了一下初音左臂的伤口，然后满意地看着对方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跌落回原地。
“你害怕我么？”巡音ルカ问。
“你说什么？”
“呵。你在害怕我呢。”
“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果然是不乖的孩子呢。嘴那么硬。”
第一场梦是故事的转折点。
冷硬与欺骗相互排斥吸引。
灰白色的尘埃落下的地方。
疯女人与玩偶小姐的会面。
“哼。说吧，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
“如果我说不杀呢？”
“劝你最好杀了我。不然之后我会让你……万劫不复！”
“呵呵。真是可怕呢～那么现在就让我见识一下你所谓的万劫不复好了。”
巡音ルカ像是变魔术一般拿出了一枚细小的刀片，然后发疯的在初音ミク白净的双腿上划出大大小小的伤口，就像一朵朵黑暗中绽放的妖花一样。
浅的是皮肉的呻吟，深的是骨骼的哀嚎。
一点一点。绽放开来。
残酷的美好的都将在彼此的感情中生根发芽。
初音ミク感到有水滴断断续续滴在她的身体上，飞溅流淌，侵蚀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巡音ルカ的眼泪。
在腿部剧烈的疼痛感中，她听到巡音ルカ这样说。
——我爱你。
——ミク。我爱你
——所以你要记得我。
——记得我。别把我忘掉。好不好？
一种微妙的，宛若哀求的语气。
被重复着的，巡音ルカ的心声。
初音ミク以为那是自己的耳鸣。持续不断的，蛊惑自己的耳鸣。
初音ミク用完好的右手捂住自己的右耳。
我听不见。——她这样告诉自己。
听不见你的哀求。
听不见你所谓的爱。
听不见你孤单的抽泣。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那些因为你自我意识过剩导致的结果你自己承受就好。
我没有为你分担的义务。我也不愿为你分担。
那是些和我无关的事。
而我不是你。
是的。
我们本就是不同的人。
“呐。放弃吧。”巡音ルカ听到自己怀里的人强忍着痛对她说，她感到她的身体分泌出的汗液附着至自己身上，有莫名的香气蔓延。“我不会记得你。不会。”
巡音ルカ明显僵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过来。
第二场梦是故事的灰暗面。
倔强与残酷相互掠夺获取。
暗红色的血液凝固的场所。
疯女人与玩偶小姐的倾诉。
“没关系。时间会帮我们记得。”巡音ルカ的声音很缓，但是却又道不明的坚决。
“啧。真是乐观。”
——呐。如果时间不记得。怎么办？
——如果，你所做的一切都将不存在了……那怎么办？
终有抹不平的忧伤。
初音ミク笑了。
这是她在巡音ルカ面前第一次露出笑颜。
随后她说出了巡音ルカ不想听到的话。
梦魇般的词汇组合到一起，又是一个新的篇章。
“摘掉吧。”
“？”
“把另一只眼，也摘掉吧。”
可笑。
初音ミク觉得自己也疯了。她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感到了无措感到了痛。
不应该这样的。
应该恨她而不是怜惜她。应该拼死的嘲笑她藐视她而不是为她感到无措。应该指着她的鼻子痛骂她一顿而不是让她玩弄自己。
都疯了。
我们。
巡音ルカ再一次僵了，有那么一瞬，她忘记了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
莫名的慌乱。
“……为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不想看到了。”
不想看到你那张忧伤了脸了。
比起忧伤你还是更适合嚣张的笑呢。
我承认。这是我的败笔。
但是。我确是再不想看到了。
“不想看到？”
“嗯。而且，我快失明了。你知道的。看见或看不见，都无意义了。”
“……会痛的。我懂。会很痛的。”
初音ミク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无所谓。随之是右眼尖锐的疼痛。
初音ミク倒在巡音ルカ怀里，指甲深深陷入巡音ルカ的肩用以缓解疼痛。而巡音ルカ似是不会痛的，只是将唇凑上她的耳旁，轻声哼唱着她未曾听过的摇篮曲。与之前的盟重叠起来，甜蜜到让她难以承受。
巡音ルカ摆弄他右眼的手指显得过分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到仿佛她取得不是眼球而是一个易碎的宝物。初音ミク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流淌出来，从眼角到下巴划出意外妖艳的轨迹。
初音ミク在右眼与□□脱离是惊叫出声，巡音ルカ用唇迅速地封住了初音痛苦的叫喊。舌尖熟练的撬开贝齿，唾液相互交融。从对方的口腔中，巡音ルカ尝到了新鲜的氧化铁的气息。
柔软。
温柔。
过分血腥而美好的画面。
没有双目的少女与只知溺爱的女人相拥相吻。
唇齿间□□的银丝在昏黄的阳光下发亮。
肉粉和青绿。
过于融洽的两种颜色。
“ミク。倘若哪天没了我，你去哪里？”
“哪也不去。”
“会去其他人身边吗？”
“我说过了。哪也不去。”
——我想我是爱你的。
——虽然我没有爱你的理由。
——那么，请让我们在无知中相互溺爱。
“ミク。新闻说今天会有流星雨呢。”
“许个愿吧ミク。说不定只有我能帮你实现。”
“许愿？好。那么你去死吧。”
“真是个ミク式的愿望呢。”
“那是当然。”
“我的话。希望ミク能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
“呵。真是个ルカ式的愿望。”
“是啊。”
梦境与梦境交相重叠。
疯狂的女人与玩偶小姐。
在夜晚荧亮的灯光下。
演奏着属于自己的华尔兹。
初音ミク向窗外张望了会。虽是没了眼，但她能看到有几缕姣好的月光折射进来，映衬着远处刚划过的明黄色流星美的近乎虚幻。
“呐，ルカ。敢不敢打个赌？”
“什么赌？”
“谁能先实现自己的愿望。”
“即使只剩下一个月？”
“是的。即使只剩下一个月。”
巡音ルカ不再言语。她看到流星走过的道路现在是一片黑色。
被夜空吞噬了啊……
她想，或许望穿这片黑就能得到什么吧。
突然记起谁说过，“将世界上所有的颜色混杂起来最终便会成为黑色。”
夜幕的黑。
墨水的黑。
古老的欧式建筑的黑。
初音ミク空洞的眼窝的黑。
什么被燃烧了的灰烬的黑。
一地的黑色。
她霎时记起与她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
然而这一半的时间里她却得不到满足。
——ミク。
——请再多恨我一点。
——就那样恨我便好。
——那样我便知晓。
——当太阳再度升起的时候。你会记得我。
第四章.（BGM/風遙か-吉冈亜衣加）
巡音ルカ小寝了一段时间。
大概是心情较好，醒来的时候能听到初音ミク的歌声。
少女跪坐在唯一的窗前，她知道她维持着现在这个姿势一定很痛。
似乎是爬过去的，地砖上有一条明显的紫黑色痕迹。
葱绿色的双马尾凌乱的散了一地。
因为没有眼睛，所以看不到少女的眼神。
但她知道她的眼睛一直向着阳光。
即使她什么都看不见。
少女的声音空灵而清脆，略轻的语气在密室中微微升腾，柔和的像落了一地的羽毛白。
“若是为了你。请将我的生命，也拿去。”
就像是在向谁宣誓般。
“生命吗……为什么一定要寻死呢……之前都说了不会杀你。”
“是啊……为什么呢……”
在微暖的光线下，初音ミク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回答。
“……今天会下雨吧？”
“嗯。预报说会有雨。”一瞬间，巡音ルカ以为她还能够看到这个世界。
“是么……”
——你说。会不会是金色的雨滴落下呢？
——因为，金色和你很相称啊。
——因为，金色和ルカ你很相称。
——所以，即使是妄想也好，我希望今天落下的，是金色的雨滴。
“ルカ。我觉得快要结束了。”
“可能。撑不了一个月了。”
“昨天做了一个梦。”
“很短很浅，但是却让我震惊。”
“我梦到了火，很大的火烧了这里。”
“空气里嗅到了刺鼻的味道。”
“那些女孩子们的横尸倒在地上，从衣服或头发开始一点一点的被火吞噬。”
“我能听到她们的皮肤烧焦，凝结成泡然后爆裂的声音。”
“‘滋——滋——’的连续不断的听到。”
“然后我看到……我看到……”
“你看见了什么？”
“黑色的。”
“？”
“黑色的……你。”
“黑色的你站在火里笑，不停的放声笑。似乎要刺穿天花板的尖锐的声音。”
“但是我却能看到你在流泪。”
“眼泪滴在地上，却被蒸发了。”
“地上除了被烧焦的尸体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
“其实这样也不错啊……因为这样就是ミク赢了哦～”
“这样的话，ミク就自由了呢……”
——如果你渴望自由。那么……
“ミク。你赢了哦……”
“唉？”青绿发的少女微微仰首，侧耳听到的是粉发女人若隐若现的荒谬语气。
“听到了吗？……警笛的声音。”
“这里……被发现了吗？”
“是啊。所以，要高兴一点哦，ミク。”
——如果你渴望自由。
——那么，请将我的一切都带走。
“ミク。这是告别。所以只说一次。”
“我爱你。直到世界终结的那一天。即使我们都不再存在，我依旧爱你。”
初音ミク感到巡音ルカ抱住了自己微微颤抖的身躯。
她吻着自己，从额头，耳垂到唇瓣。
不是侵掠的湿吻，而是很轻很轻的吻。
轻到初音ミク几乎感觉不到痕迹。
“再见。”
初音ミク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从窗口抛了下去，破碎的玻璃块，楼下警察吆喝着救人的喊声。
头顶有血液聚集。身体使不上力。
——喂。这算什么告别？
——我还没说呢……我的答案。
——难道连后悔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明明……明明……赢得就是你啊……
——ルカ。赢得是你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红与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