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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only one………… ...

  •   【本文纯粹虚构,如有雷同,是你倒霉(PS:名字什么的……懒得去想,借了人家的的名字和歌词……)】
      一.【故地旧阶染青苔】
      “咦?这位公子,你找谁啊?要不戚老头我去通传一声?”李家看门的戚伯,看着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的年轻人,便半是提防,半是好奇的问道。
      那人抬起头,年轻的脸庞煞是俊美。恍若清风明月,芝兰玉树。随意束起的墨色长发,在长安的夜风中,微微摆动。素色的衣裳,原以为是白色,借着灯笼的光细看,却才知道是月牙白。他温雅的微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怀念起了故人来了。很久以前,那个人曾经住在这里。”
      “哦哦……那也得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我们家公子已经去了很多年了……”戚伯听着,便自以为这年轻人说的是他家作了古的公子李印月。
      我躲在暗处看着,不由皱眉。巧的很,我的名字跟那个死人重了——印月,李印月。好死不死,一字不差。而我此时,却是看着两个人聊天,一个说的,恐怕是好几十年,甚至百年前的事;另一个,说的,便是那个死人的事。诡异。
      戚伯还絮絮叨叨的说了什么。
      可是那人怕是已经觉察到我,回首朝我这边看来。看了一会儿,便勾起嘴角,笑了笑。看在他人眼里,怕是怎么一种风姿卓越的景象,我自是体会不到。在我眼中,确实看不出何为他们口中的美男子有何看头的。
      确实,这家伙无论在仙界或是妖界尘世,都是一等一的俊美。不过却是比不上那个无师父之名,但是教会了我不少术法的浮生。
      这人,叫宇寰。仙界不记得那位上神的小儿子。我在尧山修炼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山上其他女妖对他尽是仰慕之情,可是他却戏弄我,害我丢了丑。
      轩宇寰看着我藏身的地方,淡淡的开口:“印月,还要躲到何时?”
      这句话,把戚伯吓了个呛。他惊慌的左右望了好久:“公子您安息吧……千万千万不要回来找我啊……我……我不过是偷了一两银子……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吧……”
      “敢情这李印月公子,生前还是个铁公鸡,连一两银子都不舍?”我有些好笑的说着,走了过去。
      宇寰朝我伸出手,道:“不要戏弄他人。”
      “诶诶?这是谁戏弄了他人啊?”我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了——敢情这在仙界妖界,均是万千少女幻想的对象,少年的楷模的宇寰君,还会不着痕迹的推卸责任?
      宇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宅子。然后轻叹:“……柱子的朱漆也剥落了,怕是再有故人,也不知是第几代孙儿了。”
      “难得出一次妖界,小妖还没有玩够。宇寰君,小妖告辞。”跟这人一块儿呆着着实无趣——我是第一次下凡尘的小妖,没有故人。也不会仙人的高雅,而且还是一个会推卸责任的楷模。跟他呆在一起,岂不是更容易显出自己的肤浅不足之处?况且,这个家伙专挑了家死了个跟我一个名字的人,才叫我的名字。这是想让我难堪还是让人家不安?
      前两日里,看了一本凡间的书,叫《三十六计》。其中第三十六计,叫【走为上】。
      如此,小妖我,也来一次【走为上】计吧。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我便已经跑开了。——我答应过浮生,在凡尘尽量少用术法。

      再看见宇寰时,是两日后。
      那时,我正坐在戏园子里听戏。唱的是什么,我没听懂。只知道台上的人自顾自“咿咿呀呀”的唱着,唱词我倒是一个也没听明白。可是我没听明白,却不代表别人听不明白,大抵是唱得很好的。因为捧钱场的人很多,有些姑娘嫂子更是把身上的首饰扔上台去。
      我看着人家给,自己不给些倒也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钱袋,却是浮生给我的一锭锭金银元宝,碎银子我都花光了。我是很想赏上两个钱,可是有舍不得这些元宝——听个戏,花上一锭金银,也着实太奢侈,太吃亏。
      正在我为难之际,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手上还握着几枚碎银:“先用着吧。”
      我抬眼望去,马上心生逃跑的冲动——又见着了宇寰君那个万人迷。怪不得刚刚还喝彩喝的兴头上的女子,全都安静了下来。原来是全都媚眼如丝的看着宇寰君,莫不是浮生所说,狐狸们的看家本领——勾搭男子?
      我眯了眯眼,扫向台上看着宇寰君,呆住了连唱词都忘了出口的女戏子。然后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下,瞪向宇寰君:“你来做什么?”
      说完起身出门——这宇寰君还真是我的灾星,听个戏也不让人好好听听。这街上这么多戏园子,来这家做什么?
      还没踏出门槛,却听见身后那个灾星胡说八道:“内子近几日心情不好,脾气有些燥,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我当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回头看着宇寰君。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由大怒,反驳:“谁是你内子?不要脸。”
      这人倒是好脾气,只是一笑,然后过来牵我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温雅,不过,他这样倒是越发显得甩开他的手的我——脾气很差……
      怪不得还在浮生的尧山时,每回有来访的仙人说起宇寰君如何如何的好,浮生总是说:“他就是再好,不过也是个相。”
      此刻看来,确实如此。
      “看来这尘世复杂的种种不适合小妖,宇寰君,小妖还是呆在尧山比较好,告辞。”我再次不待他回答,便跑了。跑到人烟稀少处,招了云雾,当真是一口气飞回了尧山。

      二.【谁言此心向蓬莱】
      转瞬就是五百年。
      “月儿,来。”浮生拿了几个桃,在镜湖的湖心亭中坐下,也唤我过去坐下。
      我依言坐下,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把桃子递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我:“月儿,这是仙界送来的,喜欢么?”
      透着诡异……我多年跟着他学艺修行的经验告诉我,要不是这桃儿有问题,就是浮生有什么诡计。于是我便也皮笑肉不笑的挑了一只桃子,复递回去:“浮生神君,您先吃吧?”
      “哟,我们家月儿,终于也懂得什么叫做长幼有序了?”浮生很轻易的接过了那个透着粉红的桃子,剥了皮,优雅的吃完了:“这桃子可是西王母娘娘送来的,你还怕我戏弄你不成?”
      “呵呵……神君说笑了……”我干笑了几声。然后在浮生期待的目光下,一口一口把那些个又大又甜,但是吃在嘴里难以咽下的桃子全都吃进腹中——其实我也没亏,反而赚了。西王母的桃子,可是传说中五百年开花,五百年结果的仙桃。吃进去不知能增多少修为?不过我吃进去,似乎没多大反应……
      待我在镜湖中洗了洗手,浮生才笑眯眯的开口,从容的道出了一句令我不从容的话来:“月儿,方才仙界派人来过。除了送来这些个桃子,还特意跟我商量了一件事。西王母让人来说媒,想把你许给宇寰君。我替你应下了。”
      “什么?!浮生你——”我吓了一跳,跌了入镜湖里去。“噗啦”的激起了一大片水花:“若你不提,我连宇寰君是谁我都不是太记得了,你居然不经我同意,就私下把我许给他!”
      浮生蹲在亭子边上,吃吃的低声笑:“你这般说,可就太伤你夫君的心了。宇寰君不好么?”
      我抹干净脸上的水,爬上亭子,气呼呼的哼声道:“我如何知道?你还神君呢,也不动动脑子,我是妖!你把我许给上仙,也不怕我丢了尧山的脸?……诶……不对诶……我是妖……”
      浮生过来拍拍我的脸:“是啊,你是妖。怎么,落了水里就坏了脑子?”
      “你才坏了脑子!我是在想……仙界一向重颜面,怎么会让一个上仙娶一只妖?”我不解的看向这尧山上唯一的神。
      那位大神悠闲地坐下,道:“不是嫁给上仙,人家现在可是神。你能嫁过去,怕是占了你真身下那块石头的福气。那石头本是云荒神君的神体,你是把人家的福泽给吸收了。不然光凭这棵苦欗树这不到千年的树龄,想要成妖,可是差得远呐。先下天帝似乎是想要把神君的神力再次划归仙界,以防他界作乱。若不是这样,我也不必为了跟云荒那混球的一个诺言,居住在妖界,而是找个世外桃源,悠悠闲闲的过下去。”
      “这不是政治婚姻么,我就是嫁过去,顶多是个侧室,受人冷落的。平日你那么疼我,可是这种重要的事情,怎么就不限跟我商量商量呢?”我也气呼呼的坐下来,瞪着浮生那个老不死的糊涂鬼。
      “呵呵——印月妹妹好本事,竟然能在飞升成仙以前就定下了与神君的亲事。”一袭白衣,伴了一道天籁的声音进了亭子:“徒儿散羽,拜见师父。”
      散羽本是只布谷,也是这尧山上的生灵。只是,她是浮生唯一的弟子,终归是与我这闲人不同的。她是前辈,按礼数,我起身行礼:“散羽前辈。”
      浮生见了散羽,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我一直觉得他是不喜欢散羽的,可是不喜欢,又为什么收了她当弟子呢?我没问,浮生也从来不提散羽的事情。不过听着散羽的话和语气,她似乎是知道了定亲的事情。
      “你不日便要历劫飞升,不好好修炼,却去听那些闲言碎语,来此处干什么?”浮生拂了拂衣袖,颇为不悦。张开手变了把鱼食,投进湖中。
      “我……我只是来跟妹妹道贺。”散羽的手指绞着衣袖,看着挺委屈的样子:“何况,妹妹不也是半个月后历劫么?”
      浮生回过头,表情不似平日的吊儿郎当,而是面无表情。那眼神,是身为神俯瞰众生的冷漠和傲慢:“印月的天劫,自有宇寰神君替她受。你呢?可有谁肯替你受了这百道天雷?看看你自己的模样,不好好修炼,整天只知道涂脂抹粉。你能来我此处修炼,不过也是托了柏南积下的阴德。这白衣给我换了,不伦不类。”
      柏南是谁,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浮生最讨厌白色——他家小娘子似乎就是死在落雪神女的手上,而那落雪神女整日一身白衣,看着好不纯洁。
      我无心听他们师徒之间的事情,于是出了亭子。返回山顶,远远地便看见我的树身。满满的开了一树的苦欄花。那气味闻着便觉得苦,但是紫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却也好看。马上,我就要历劫了。这妖,都是要历一番天劫的。历劫成功,活下来了,便成仙了。若是失败了,但也死不了,大抵是重新修炼,再次历劫——也有的会成魔。但是最倒霉的,莫过于被天雷劈死的。
      以我的身子骨,估计是十道天雷便可将我化为焦炭。怪不得西王母无缘无故给我送了仙桃,怪不得浮生先让我把桃子吃下再说事情……前者怕是仙界众神仙怕我死了,就此失去了云荒神君的神力。后者,是怕我听了定亲的事情不肯吃那桃子,真的变成了焦炭。
      我本来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一死。可是刚刚,浮生却说,宇寰神君会替我受了那百道天雷。
      他凭什么?我不禁有些不安——他受了这天雷,我再去退婚,就不好办了。可是飞升以前,我是去不来仙界的。央浮生替我去,恐怕浮生去了,便当着各位仙家的面会说成各种情意绵绵的话,同样是行不通的……
      我突然后悔了,当初若是没有成精,或许也不会有了这些烦恼……
      “傻丫头,这一切,就是你的命。”浮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你已经成了妖,又何须悔恨?这亲事,也是你的命,是前世种下的因,今世的果。”
      又用传音之术……浮生每当有什么事不愿直说,便会用这个。

      三.【谁持剑徐来,正自风采】
      今日醒来,天色阴沉沉的。我迷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日是散羽历劫的日子。既然人家历劫,我这个天雷一劈便不知要散去多少修为的小妖也不能在旁边添乱,所以还是乖乖的呆在这里比较好。
      天色愈发阴沉,心里头突然划过一丝不祥……
      今日……莫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轰隆”的一声,青紫色的光刃划破了黑压压的乌云,劈在山腰的某一点上。
      天雷一道一道落下,却一道一道接近山顶。现在已经可以看出来,是散羽快速的朝这边飞了过来。那一袭白衣已经有些破损,血迹斑斑。脸上也有伤痕,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狰狞。正想着,散羽已经在眼前了——只是此时,眼前红了一片——是血……
      当时我还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当我明白过来,已经晚了——一道天雷打在我的身上——除了自愿迎上去,替历劫者受了那天雷之外,把历劫者的血涂在灵物身上,亦可以把天雷引开……
      散羽这是要我的命。
      “轰隆——”又是一道天雷。
      “啊——”最然早就知道那种感觉绝对不会好受,却也没料到,是如同把五脏六腑统统挤在一起,把皮肉生生剥离,把元神敲得碎裂一般的疼痛——这天雷果真是个折磨人的玩意儿。也不知当初是谁想出来的劫难,凡是妖飞升,都要受……
      眼见已经收了六七道天雷,下一道天雷也要来了。我只觉得,我是活到头了。
      我仿佛听见周围的木灵因为灼热而发出的哀嚎。还有散羽的冷笑,冷笑说明日恐怕是多出一堆黑炭烧火了。
      那一道已经到了眼前的天雷没有落在我身上,因为它落在了半空中那个月白色的人影身上——也不能算身上,因为是被他手中那三尺青锋给挡开了。然后,他回过头,对我笑了一下,出口的却是令人恼怒的,不正经的话:“小娘子,你没事吧?五百年不见,为夫很想你哦。”
      不知道好似因为在毫无准备之下被天雷劈了几下,还是因为被他气到了,我咳了几声,硬是咳出了一口鲜血。
      大抵是知道自己安全了,我看着那个身影,突然觉得,这家伙着实是个美少年——如果除去那个痞子一样的笑容和风流子的语调的话,或许是个不错的人。
      “还好吧?月儿?”浮生也似乎察觉到不对,所以赶了过来。
      我点点头,没想到自己还有力气点头啊……说话大抵也会、是没问题的:“还好……宇寰神君那边……不会有问题么?”
      “没事的,好歹你那小夫君也是个上身。倒是你……额!”浮生突然在喉头极压抑的低吼了一下,倒在了我的怀里。我看向他背后——是散羽。
      “你做什么!”我不由得惊叫。
      散羽轻轻的笑着,道:“怎么,心痛了?呵呵……总不能所有好东西都给你占去了不是?你放心,我只是封住了浮生的行动。我得不到的,又怎么会让你得到?”
      她的语调突然狠了起来:“你可知道,我那么的爱他,那么的爱——我费尽力气讨好他,讨好仙界其他人,甚至把浮生守着的秘密都告诉了天帝。可是到头来,为何却是为你做了嫁衣?你们不过是五百年前在人间见过一面,他本该把你忘记的!”
      说话间,散羽已经挥起短匕,出其不意的刺向正在专心抵御天雷的宇寰!
      “不要!”我放下怀中的浮生,扑向散羽。
      其实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突然回忆起,当我还是木灵的时候,有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几乎日日伴着我……

      四.【谁只识花开,不识松海】
      “宇寰神君,您又要去妖界吗?”走到仙界结界的门前,守门的天兵一眼就看到我。
      “嗯,是啊。跟浮生神君约好了,去喝几杯酒。”我点点头。
      我频繁的下界,去妖界的尧山。频繁到……那些仙娥童子平日里常说,我是迷恋上了下界的妖了。
      是啊……我是迷恋上了一只妖了……
      到了尧山,并没有立刻去找浮生。依照习惯,此刻浮生大抵是在他妻子的墓前,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的。我看向山顶那棵稍嫌稀疏的苦欗树——那是——我的妻子……三百年前定下的亲事,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办法举行。虽然西王母说常说,又给我再找一门亲事;说印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修炼得道飞升。但是,我始终觉得,印月是我唯一的妻子。
      ——依照这丫头的脾性,若是有一日醒来,发现自己还是木灵时有了未婚夫,那未婚夫还娶了亲,铁定是要把尧山,把浮生闹得难得半日闲的。
      想起她那个可爱的样子,就不禁想要笑。
      其实我们并不止见过两次的——起码,在人间的时候,于我而言,并不是。
      那是我还小的时候。阿爹带着我到尧山来,找浮生喝酒。那时云荒刚刚为了镇压众妖而力竭而死没几年,浮生的小娘子媚月天女还在。他们几个喝酒喝得多了,居然就把我给忘了。我当时不高兴,一心想给他们添乱。
      那做些什么好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乱转。最后居然跑到了山顶上,那里有一株小小的树,树下埋了云荒的尸身。一树紫色的花开的好不艳丽,却也透着悲凉。苦苦的味道随着那紫色的花瓣被山风吹起,飘零向远。风中,我看见了那棵树的木灵。
      那是个小女孩。她对着风说话,问着一些小孩子常问的问题。风自然是不会回答她的,可是她却继续问。
      “怎么,看上人家了?”浮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笑着问道。
      “那是什么?”我那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树,居然会开出有苦味的花。仙界花园中的花,都是甜香的。
      “那是苦欗树。我也是苦欗树啊,你不认得么?”浮生抚摸着我的头发,笑的莫名的有些慈祥:“大抵是这树还小,你没看出来吧。”
      “那是你女儿么?怎么天女剩下了一棵树啊?”我当时也算是童言无忌吧……
      浮生倒是很愉快的笑了起来:“那不是媚月生下的,那是我和媚月种下的。也算是我女儿吧。唉……我记得当时,云荒也很喜欢她,说到时候要当她的干爹……”
      “那我也当她干爹!”我突然很大声的说道。
      本来有些黯然的浮生又笑了起来:“傻小子,胡说什么呢。你怎能当她的干爹,充其量只能当她夫君。……诶……不如我把她许给你如何?”
      当时我不是很懂得什么是夫君,什么是许给我。只是知道以后可以来找她玩,于是忙不迭的点头。
      浮生突然笑的像一只狐:“很好,来,给你的小娘子起个名字吧。”
      印月。
      一直到我被册封以前,我都常常下界,去陪还是木灵的印月说说话。
      不过等到她成了精的那一日,我被册封了。然后,时间都用在了各种学习修炼之上。每每空闲,便会想起那只小小的木灵。
      时间一晃便是四百多年。
      有一日,我无意中听见了一首诗。是很少上仙界的浮生,他在跟西王母闲聊,无意中说起了印月,说起了我跟印月的那个【婚约】。他还说了,那首诗,是跑到尘世玩的印月寄回去,让他看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浮生突然转头,看向我:“我说宇寰啊,你若是不好好跟印月谈谈情,怕是你家小娘子会爱上别个啊。”
      “浮生神君说笑了。”我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
      于尘世间,我再次见到她。
      如我已经长大了,她亦亭亭玉立了。那日夜里,我特意挑了一个与她同名之人的家,作弄了她一番。然后又在戏园子里面调戏了她,本以为她会记起我的声音——再不济,也会找浮生告告状,我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找个理由时常去见她。
      不曾想到,她居然【宽宏大度】得什么事情都没有跟浮生说,更是没有提起过我。
      正头疼着,浮生的徒弟,那只烦人的布谷鸟终于也发挥了些许作用——她告诉天帝——浮生收养了一个小苦欗树妖,是吸收了树下云荒神君尸身的福泽修炼的。天帝听了,决定要把云荒神君的神力再次划入仙界的范畴之内。
      于是我便去求姑母西王母,央她帮我向天帝提一下,把印月许给我。
      浮生一早也跟姑母说过这件事,姑母答应了。于是便跟天帝提了,天帝那边倒也顺利,一听浮生说印月半月后历劫飞升,也答应了。还命我协助她飞升。
      却没有料到——散羽会把自己的劫引到印月身上。印月身子很弱,无论如何修炼,也很难抵挡十道天雷,何况是八十多道天雷?
      我心里顾不了那么多,想着是先救下印月,再跟散羽秋后算账。
      孰料,只是那一念之差,导致如今的局面。
      真正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复”。

      五.【他年已沧桑】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我每日都会准时去尧山,去看望我那小娘子。不知是因为每一次去的时候,都是春天,还是尧山真正四季如春,每一回我到尧山时,都是满眼姹紫嫣红。只是,却闻不到苦欗树开花时的那种微微的苦味。
      ——一百年,她几乎没有抽出多少新芽,没有几片树叶。那样光秃秃的,像真正的枯木一样。看着,觉得好似这天地就要枯萎了。
      ——二百年,渐渐地可以看见黑褐色的树干上,有青绿色的树枝冒出来。
      ——三百年,四百年……
      时间,便一日日的在我记录的日子中不着痕迹的滑了过去。起初,还有人会问我“印月姑娘怎么样了?”后来,在仙界,就再也没有听过“印月”这个名字。她被渐渐地遗忘了……只有天帝和姑母在劝我另娶她人的时候,才会提起。
      唯有在尧山,在媚月天女的墓前,在与浮生闲坐的凉亭中,在两人醉眼朦胧的酒桌上,我和浮生才会一遍一遍,不觉厌烦的提起。提起云荒,提起媚月天女,提起印月,提起散羽,提起柏南神君。
      偶尔,我也会流连在尘世。去看看她被我戏弄的那座府邸,去看看那个戏园子。然后,上尧山,把看见到的事情说给印月听。
      “那座府邸里的人,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他们他们有的睡在土里,有的住进了皇宫——享了不知是哪一位祖先积下的福德,成了皇室宗家。那个被我们戏弄过的老伯,如今不知投胎到了何处?”
      “那座两层,种了成片牡丹的戏园子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青楼,绸缎庄,古玩店,当铺,银号,至今,却又变成了茶楼。可是那个戏班子的名号依旧是在的,有趣的是,千年之前我们曾经一起看的那出戏,戏文已经被改得不成样子了。今日听得,唱的那个人你猜猜是谁?哈哈……是那个看着我发呆,让你吃醋了的女戏子。世事真是无常啊,你看,那个女戏子千年来兜兜转转的轮回,又变回了戏子。不过,这一世,他是男人。”
      “今日带了我大哥的那个小孙子去玩,那小家伙东张西望的,看着什么都新鲜。这不,见了糖葫芦想要,见了糖人想要。吃完了糖人,又看见了泥人,便都给他买了。哈哈……结果我不过是转个身,打算给你买盒胭脂,他却把泥人也塞进嘴里去了,哈哈……话说回来,印月你快点醒来吧,你看,大哥二哥连孙子都有了,我们连儿子都还没出生,这说不过去对吧?”
      偶尔,也会有时候因为处理事务而不得空。然后浮生就会来找我,跟我聊聊尧山。
      今日,浮生来了。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的样子。
      “烟陌,看茶。”我淡淡的吩咐了一句。浮生习惯了无拘无束,也不必跟他讲究礼数。
      浮生亦毫不客气的坐下,接过烟陌递来的茶:“臭小子,这两天又很忙?”
      “不是太忙,明天就可以去看看印月了。”我抬头对他笑笑,道。
      浮生放下茶杯,走过来,问:“怎样,能不能闻到很熟悉的味道?”
      我疑惑的看着他:“什么味道?”
      浮生眨眨眼,道:“什么鼻子啊,狗都比你聪明。苦欄花的味道!”
      我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你真身那棵树?说起来那棵树在哪呢,我都没见过。”
      浮生的手指屈起,狠狠地敲在我的额头上,然后恶狠狠地道:“这个你不用管,是印月开花了。你自己有空去看看她,我不管你了。果然仙界的事情还是不要管的比较好,呆在这种地方,越呆越痴呆啊……”
      浮生转身离开,嘴里还叨念着“找个世外桃源,种上桃树梅树,等着吃桃子梅子多好啊……”
      他说的很轻松很平静。可是,他的背影,好像不再是过去两千年我所看见的那么直挺了。他是累了吧……自开天辟地以来,便一直活着,一直守在尧山……
      他……老了。
      在他开门那一刹那,门外涌进来的微风撩起了他的头发,我依稀看见有银光闪动。

      六.【春风不过承天台】
      日子,依旧如同流云般一日一日划过。悄然无声的……
      “你看你看,尘世的花又开了,这是浮生神君让我们给西王母娘娘送去的。”门外的小仙娥声音很是雀跃。
      “很美呢!可惜啊,宇寰神君似乎不大喜欢花花草草,这居所里愣是一株花也没有……”
      “原来是有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全都烧掉了。”
      “还有这事?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啊?”
      “听说是因为迷恋上了一只花妖,可是那花妖却爱上了别人……”
      “两位仙子好兴致,捧着这花,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这时却传来了浮生的声音。他来仙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尧山每一年春天他都会来,带一支印月的花。不知是不是在花上使了什么术法,那支花可以插在花瓶中放上大半天。
      “浮生神君安好。”
      “浮生神君安好……诶……神君跟宇寰神君交好,那您知道神君当年为什么要烧掉所有花吗?”
      我不禁好笑,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从尧山回来后,突然放了一把火,把庭院中的花花草草全都焚毁了。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浮生会比我更加清楚?
      “跟我差不多吧……不过他是个胆小鬼,怕睹物思人。”
      是么……原来我是怕睹物思人……是啊,我就是个胆小鬼。我知道印月开花了,可是却没有勇气去看她一眼。就是害怕,看见那飞舞的花瓣中,看不到那个小小的木灵……怕看到那个人,又想起千年前那件事情……怕再次见到那个人死去……我是那么的胆小……
      “喂,发什么呆啊。”浮生在我这里已经完全不顾什么礼仪规矩了。进门从来不敲门,也不介意当着我的面跟仙娥们说一些有的没的。
      “我只是……有些累。”我看向门外,光秃秃的一片,望去,只剩下白色的围墙。
      “种上点什么呗,这么大一片院子,月儿一棵树用不完的。”浮生喝着茶,问:“不去看看她?有惊喜哦。”
      “晚些吧……今日似乎都把事情一次给我报了,文书比平日多。”我翻着文书,随口问:“你呢?世外桃源找到了?”
      “呵呵……一直有。也算是……落叶归根吧……”
      “这话用在你身上,特别贴切。”

      七.【仙山子弟客颜改】
      宇寰随浮生一同去了尧山。
      尧山上似乎好似没有时间流逝的,千年来的景物变化不大。浮生笑的有些狡黠,这个表情常常会让宇寰觉得,他并不是树所化,而是狐狸所化。
      浮生说:“我有些东西要拿,你自己先去看看吧。”
      宇寰便依言,独自上山顶。
      山风不大,在树杈中回荡,发出轻轻地嬉笑声,带走了树上的花瓣。月下,紫色的细碎在风中翩翩而舞,微苦的味道,在山腰便可以闻到了。接着银色的月光,他看见了那个淡紫色的身影。
      那个人回头,对他一笑,天真而纯净,眼中的慢慢的都是信任,问:“你是浮生说,要来带我我去尘世玩的人吗?”
      “我是来带我家娘子去的,请问我家娘子在么?”宇寰忍不住调笑道。
      “我不知道诶……我刚刚醒过来,不过没见到别人……”印月露出疑惑的表情。
      “呵呵……这样啊……”宇寰不禁笑了出声:“不如,你来当我家娘子,我带你去玩,如何?”
      “不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宇寰的笑意更深了——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这样来问呢?这丫头真的很好拐啊……
      “那好吧,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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