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1*
[还记得你笑了，是不是你笑了？]
吴邪始终不懂，什么时候他把自己陷入了这样的地步。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注定略输一筹。吴邪没有张起灵的不朽，他没有他的冷漠。张起灵可以遗忘，张起灵可以不朽。
但是吴邪不可以天真。
他的天真，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把自己湮灭了在那个疑惑张起灵是不是笑了温柔的世界当中。记忆中的张起灵在那时对他没有笑过，他的面瘫把人拒之千里。
他最常见也是仅有的表情便是皱眉，吴邪是多想看见张起灵笑。
只要笑一下，他也可以微笑。
吴邪厌恶自己真他妈的贱——第一次这么想自己的时候，还想要给自己一个巴掌。
可是管不住自己的情愫有什么办法？
吴邪想象过张起灵对他微笑的景象，他瞬间发现他想象出来了。
但是那个瞬间——他的心跳却似乎停止悸动了一般，只有吴邪自己知道他想要拼了命的扑到张起灵身边，这一切是不是真的？还有——那些、这些。是不是只是幻觉？
吴邪始终记得那一日。
他被张起灵救起，两个人单独的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黑漆漆的盗洞里面始终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吴邪闭着眼睛，不断喘息着，有着惊魂未定的冷汗。
张起灵还是一脸镇定，身上微微有些细细的伤口。
安静的能够听到水滴的，同样能够听到吴邪的喘息声。
——滴答滴答滴答。
吴邪的喘息声慢慢缓下来，可是在瞬间感觉在自己的耳廓有着温热的呼吸。
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却发现张起灵轻轻跪坐在他的身侧，那是唯一一次，张起灵转过轻咳了一声捏了捏吴邪的手掌，问：“没事？”
阴凉的触感从接触的手掌蔓延而上到脑中，吴邪在心底呆愣了一会儿慢慢渗起了一股莫名的开心。吴邪点了点头。
张起灵转过头，闭上眼，不再说话。
而却在那个瞬间——不知是吴邪的错觉还是什么。
他始终觉得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升，像是微笑一样，可是只是一眨眼，还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吴邪疑惑，他是不是看走眼了？那——他是不是笑了？
他是不是笑了？
刚想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笑了？
可是却硬生生的憋了下去，他不该问的，他没有资格问的。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结局了。
张起灵可以不朽，他的爱同样可以不朽。
但是他的爱永远短暂如同烟花盛开一般，若是他转身遗忘了，若是他这样遗忘了那段该不朽的感情。那只有吴邪一个人了，拥着空洞洞的回忆在他身后慢慢舔舐伤口。
人永远都会自我保护——所以吴邪不想冒险。
包括那个错觉，他想要忽视过去。就这么忽视过去。
*2*
[最不该是我天真，偏去猜这场疑问]
没错啊，最不该是我天真。
吴邪在心底嘲笑自己一般，看着走在自己前面没有丝毫犹豫离开的张起灵，自以为自己可以管住自己。自以为自己可以做的很好，结果发现高估了自己。
天知道——
天知道——
他自以为自己懂得那个闷油瓶，却发现他连他的一点儿都是不了解的。
那个闷油瓶啊——读懂了吴邪，但是读不懂吴邪心底的情愫，有时候吴邪都很佩服自己，居然可以把感情压抑的这么好。简直就和压缩饼干一样，除了吃，根本就没有什么味道了。
只不过这么佩服自己的时候，吴邪的笑容却是苦笑。酸涩的苦笑。
明明想要远离，却像是磁铁一样的正负相吸。
他越想离开，却离他越近，他越想接近，却离他越远。
在吴邪心中的那个闷油瓶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曾经那么疯狂那么热烈的贪恋过一个人，那个闷油瓶也不会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吴邪擅长什么？很简单，吴邪擅长被闷油瓶救。
闷油瓶擅长什么？很简单，闷油瓶擅长救吴邪。
吴邪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但是也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只是两个人的默契在不知道不觉中已经磨砺出来了。可是一个人注意到了，一个却没有注意到。
张起灵这个人很深很深，深不可测。
吴邪不再试图读懂他，想着自然就好——但是他也有会有想要逃避的时候。
“嘿，你说咱三还是各奔东西比较好吧。”
“嗯？”皱着眉头疑惑。
吴邪嬉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各奔东西，逃避一切，不管哪里，很多东西让人疲惫，又让人放手不下。
*3*
[情愿彼此是路人，总好过你转身]
张起灵忘了吴邪。
吴邪笑了。
张起灵忘了吴邪，该忘不该忘？
张起灵忘了吴邪。
吴邪在心底嗤笑了一声——他娘的闷油瓶这混蛋居然就这么忘了老子。
点了一支烟，吴邪本来并不爱吸烟，终于还是忍不住。
他靠在墙壁上，闭着双眸，感受星光落在眼皮上的冰凉感觉。呼出了一口烟，朦胧了吴邪的脸庞。表情也显得越发的模糊。
里屋的张起灵安静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本古籍，昏黄温暖的灯光外泄，却直达不了吴邪的心底。
吴邪再次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
像是想要把心底一口气息全部吐露出来，不剩任何让他疲惫的东西。
睁开眼睛，黑如墨一样的眼底看不清情绪。他轻轻侧过头，身侧的门并没关上，看了一眼地面上由里屋泻出的光晕，再转过头，轻轻的磕上了眼皮——似乎永远都不想要睁开了一般。
在心底还是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念到：
——张起灵忘了吴邪。
没有说闷油瓶，没有说我。
仅仅只是——张起灵忘了吴邪。
“哟嗬，小天真怎么不进来，在外面搞什么深沉呢？”
吴邪听到了胖子的声音，匆匆掐灭了烟头，敷衍的应了一声：“恩现在进去。”
刚迈出一步，吴邪却注意到烟头的火星落在了地面上，跳跃几下，沉寂下来，火光渐渐微弱，最后在冰冷的地面上慢慢地熄灭。吴邪愣了愣，最后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就进了里屋。
吴邪站在床尾看着对于他的进来没有一点儿反应的张起灵。
“怎么，小哥不吃点？”胖子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提了提自己的手中的袋子，里面还飘出一股浓郁的香味。看样子是很诱人的食物。
“不饿。”说完这句话，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张起灵古怪的看了吴邪一眼。
吴邪愣了愣，那一眼深得见不到底，那时比黑夜还要深沉的眼瞳，突然想起了以前自己对于他的评价——闷油瓶啊，就像是一个简单的符号，完全不能让人参透他。
闷笑了一声，蠢货么？自己以前不是就知道了这家伙的深度。
还妄想能够一步一步推入他的身侧。
可是现在的一切一切，吴邪觉得好像自己已经被撕裂成了俩半儿，一半在张起灵的过去，另外一半在张起灵忘记他的现在。
——情愿彼此是路人，总好过你转身。
这句话倒成了他的感情最好的映照啊。
可是吴邪永远都不知道了。
曾经张起灵在心底弥留过的一句话——有时候，欺骗一个人，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胖子闻到了吴邪口中的烟味儿，皱了皱眉，扯着嗓子调侃：“怎的？小天真咋借烟消愁？”
吴邪笑了笑，“你娘的管那么宽做什么，先吃饭吧，老子的肚子都饿扁了。”说完转身便接过胖子手里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就准备吃起来。
背对着张起灵和胖子。
胖子愣了愣，一下子就跑过去和吴邪一起吃，口中还骂道：“靠，给老子留点，你几天没吃饭了。”
吴邪吃的满头是汗，狼吞虎咽，似乎想要借由此来泯灭一些什么。脑袋里面和一团浆糊一样，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吴邪不愿意再多想，眼前只想吃吃吃，想太多苦笑的还是他自己。
而吴邪却不知道，在他狼吞虎咽的时候，此时张起灵却默默抬起了头，黑夜一般的眸子盯着他。
张起灵的眸子很漂亮，就像是星辰一样黑夜里面还有着光芒。只是却不能让人读懂，此时他的眸子里面的所有情绪还是淹没在深沉的黑色一下。
没有人能看的懂。
*4*
[还记得你笑了，看着你湮灭在亡灵之海]
当吴邪听到那个消息是怎么样？
他在抽着烟，和那个时候在门外抽烟一样，闭着双眸，慢慢地吐息。
傍晚才来，绯红的暮光染了天际一片红光，云朵都带着一抹血红。
张起灵回来了，坐在窗台上的栏杆上。
脚荡在半空中，而腹部却潺潺的流出鲜红的血液，里肉都已经翻了出来，而张起灵的轻轻一跃，跳到了吴邪的身边，整个人都轻靠在了吴邪身上，好像流血的不是他一样。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吴邪的耳廓边，和那次在盗洞里面一模一样。
只不过，气息却越发虚弱。
他说：“吴邪，我回来了。”语气柔软，和平常稍显僵硬的语言都不一样。
就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张起灵却完全瘫软在了吴邪的怀中，神色似乎半昏半醒。
吴邪看着张起灵和平常一样的面无表情，但是脸庞却苍白的如同白纸一样。心底慌得很，一言不发的就把张起灵往肩上一揽，作势就要离开去医院。打了个电脑给胖子，咆哮一声快过来，便挂了电话。他突然憎恨自己，为什么要在张起灵去倒斗之前和他说了那一番话——不管怎么样回来第一时间来见我。
他娘的他平时这么灵活，现在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来见他。
平时那么不待见他的样子，现在这样又是他娘的怎么回事啊！
张起灵趴在吴邪的背上，一言不发。
气息弱的似乎就要消失了一般，吴邪心底更慌，急急忙忙的把张起灵揽了个紧，纤瘦的身材本来就不显重，更何况现在是担心红了眼的吴邪，马上加快了脚步，他朝背后的张起灵大喊：“你他娘的不准给我睡过去！给我醒着！”
“你要是睡了我就揍你……你知道没有！”吴邪开始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慌。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只是却一直试图安稳下自己的脚步。
张起灵似乎是笑了一声，喃喃：“吴邪，我回来了。”
吴邪脊背僵了僵，几乎是疯跑一样的到了楼下的街道。
遇到胖子，赶忙飞快往医院驶去。
——吴邪，我回来了。
去一路上他始终是在说着这一句话，就像是一直支撑他回来的信念一样。神智其实早就已经模糊了，这不过那股从离开到回来就一直想要说的便深深刻在了心底。
吴邪抓着张起灵的手，痛苦的闭上眼了眼睛。
“小哥，听话，不准睡。你不是忘了么？我还有很多事情瞒着你，你不准睡过去……”
张起灵没有回答，依旧念叨着
——吴邪，我回来了。
——吴邪，我回来了。
你听到了么？吴邪，我回来了。你听到了么？你知道了、么？
吴邪觉得他简直就是要疯了！浑身颤抖都不知道要压抑，他真是要疯了！
该死的。他这句话在心底到底念了几遍，到底想了多少遍。
到了医院。
急匆匆的尾随着医生到了手术，手术灯亮起，吴邪和胖子在外面踌躇。
吴邪呆滞着看着亮起的手术灯，坐到了一旁侯座，痛苦的捂着眼睛，宽大的掌心包括了脸庞，看不出是在哭泣还是颤抖。
张起灵啊张起灵，你到底要让他怎么办，怎么办……
在他准备做缩头乌龟的时候你却让他再次燃起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悸动。
果然是这样么——越想远离你就越靠近你，越想靠近你就越远离你。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灯一直没有熄灭。
胖子有些担心的望了手术室一眼，再看了一眼吴邪一眼：“天真，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吴邪摇了摇头，紧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胖子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劝。
等待是漫长的，静静的走廊是蚀骨的苦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已经路出鱼肚白，胖子一步一步的不断渡着，而吴邪面部肌肉紧绷着，则是紧握着双手，目光直直的锁在了地面上。生怕一个移动，似乎会天崩地裂一般。
终于——手术灯熄灭。
医生护士陆陆续续的出来，个个眉眼都带着疲倦。
笑了一下：“安心吧，还好病人体质比较强、送来及时。”
胖子讨好的谢了谢医生，和医生寒暄了一下，等医生护士离开之后，才转过头看吴邪。却发现吴邪一直保持着原来那个动作没有改变，听到那个消息愣愣，像是消化不及一般。
渐渐地，眼底冒出了喜悦，才像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一般，劳累担心一个晚上，积压的石头终于放下。
才想站起来，可是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昏迷之前心底却有一个想法——没事真是太好了。其实他自己才是一个真正错过的笨蛋，张起灵这一次、对不住了。
*5*
[就这样，你笑了]
在张起灵醒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吴邪，不自觉的嘴角的弧度微微上声。笑了。但是同样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而吴邪愣了愣，总算问出了自己心底一直想问的——你，是不是笑了？
张起灵却不做回答，只是啃着吴邪递给他的苹果。
不过吴邪却更开心了，因为他知道他真的笑了一下，不是错觉，真的不是错觉。
之后每日吴邪都会带着温暖的粥去看望张起灵，然后坐在他的床头就是一天，有时候给他削平果，有时候给他掖被子。有时候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的安静的睡脸发呆，偶尔嘴角还会挂着傻笑。
就像是一个陷入爱河的人望着自己的爱人傻笑一模一样。
可是吴邪却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蠢样儿。
即使是这样，吴邪对于张起灵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完全不像是老大粗的男人。
还被胖子调侃，哎呀这样一个好男人现代上哪里找去云云的。
还有就是一个人受伤了另外一个倒下来，最后操劳的还是他胖子啊，为什么就不见人对他犒劳一下呢。
吴邪踢了胖子一脚，便扔给他一个红苹果，转身再附加了一句：“自己削皮。”
气的胖子直呕血：“我收回那句新好男人。”
吴邪噗嗤一笑，张起灵面无表情的面庞也稍显柔和一些。
就这样。日子恢复了平静。
吴邪已经不在乎张起灵忘了他。张起灵忘一次，他就会让他记起他一次。
他决定了——永远都不会放开张起灵，不管是因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