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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公主的坟墓[dnf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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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铠甲的士兵分列两旁,手执长戟。阳光在银灰色的金属上跳出明亮的白光,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金发的美貌女子跨上灰色的战马,大红色的军装在阳光下亮丽,银质的搭扣和勋章一齐闪光。
“公主殿下。”有人上前行礼,声线平稳也麻木。他单膝跪地,头盔遮去了面容,看不出是谁,只当是一抹灰色的影。
国都的城门缓缓打开,号角吹响。马背上的公主面色苍白,充斥在口腔里的鲜血被吞咽下去,她挺直脊背,神色威严:“开道。”
胡子花白的宫廷医师从公主的左肩上取出幽绿的长针,伤口细小,周围却黑了一片。老迈的医师为公主处理好伤处便要离开,却被叫住。
公主支开了下人,开口:“贝瑞特先生。那是你的药剂吧……似毒非毒。你只给过一个人。”
“是。”老年的医生回答得毫不犹豫,他转过身看着公主,花白的胡子微微抖动。
公主绿松石般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来:“那么,她就是我的姐姐。对吗?”
“是的,流茗殿下。”老人啜嚅着,还是说了出来,“您…赞卡殿下并没有下杀手…”
“我知道。”流茗打断了老人的话,忽然扬起了一个笑容,却没有半点喜气,“她…我们也许应该叫她「毒王」-赞卡。”
“你下去吧。”公主挥挥手,闭上眼露出一脸倦容。
可怜的贝瑞特,赞卡是你的殿下,是我的姐姐,却不是父皇的女儿。
皇帝说不是,就不是。
流茗穿着月白色的普通长裙,粗糙的衣物接触肌肤调动起了一些难以言明的情绪。她转进小巷,暧昧的湖南中依稀可见几张边缘卷起、发黄变色了的通缉令。有一张是一位红发的少女,眉梢上挑,还未长开就隐现姿色。那是赞卡,十二岁的赞卡。那时候她的脸上还很白净,没有伤疤。
流茗伸出手,抚上纸中人的面庞。却忘了年岁已久,纸张早已变脆。手指戳到纸后凹凸不平的墙面,纸上裂了口子,扯着赞卡的嘴角直到耳根。
黑色的夸张笑容跃然纸上。
流茗记得赞卡。小时候贝瑞特医生带她离开皇宫,就是为了去见她的姐姐,那时候她们都还小。
赞卡学会调配的第一中毒就是贝瑞特医生自己研究出来的“毒”——一种似毒非毒的药。只会让肌肉麻痹,皮肤变色。
赞卡的母亲是帝国最美的女人,没有之一。被人人都夸奖美丽的女人只有这一个,甚至仿佛她带给帝国无上的荣光。即使她是妓女,即使她死的不堪,即使她最后只是赤-身-裸-体躺在乱石堆的下面。
流茗和赞卡有着同一个父亲,而流茗被认可,赞卡被追杀。因为流茗的母亲是公主。每次想到这里流茗就忍不住发笑。
公主怎样,妓女又怎样。最后都化作一抔黄土,为世人淡忘。不论容貌,无关身份。皇陵里风光大葬也保证不了被推翻王朝的人们挖出来抛尸荒野,或者更惨。尽享一世荣华富贵最后也是钉死在棺材里做个四面碰壁君子——也许这点比贫民窟里的人要强,还有一副棺材板可以依凭。
可谁都不会尸解成仙,只一样长眠于地下,腐烂、乌有。
战斗时升龙拳带起的旋风扫过赞卡的脸,细长的伤口从眼角划到耳后。一丝鲜红溅出又被拳风震散。流茗有些难过,那毕竟是个女人,是比她还漂亮的姐姐。即使赞卡脸上本来就有一道狭长的伤痕,从右侧耳根划过面颊和鼻梁,被遮去左脸的红发挡住了。
赞卡毫无反应,就在这一瞬间扯脱了流茗的手臂,在她肩上插进幽绿的长针。
可毒影针上,无毒。
赞卡轻轻抚摸着流茗白皙的脖颈,眉间一股戾气,嘴角扯开却笑得似水般温柔。
“亲爱的,你可以是「武神」,可以是帝国统帅,但别忘了你是帝国的公主,唯一的…最后的。”
最后三个字淡化成一声叹息,听不太真切了。
其实流茗偶尔也想过,是不是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像母亲一样,蜗居在华美的宫殿里,披金戴银,狐裘厚重,竹骨铁丝把蓬大的裙摆撑起半圆,缀了宝石的绸子在烛台旁上光,花纹时隐时现,光华流转,用一层一层的雪白蕾丝收了边。
那时她会失了文才,失了武略,失了右手的正义,唯剩左手的誓言。
他们不会再称她为「武神」,她也不再是帝国的统帅,他们会为她冠上陌生的姓氏,送她和陌生人走上殿堂,手挽着手。
最后某天无意中抬头,发现门楣好矮,看不见天空。
流茗敛起眼眸。皇帝在高台上发怒。
冰龙苏醒,散发出的寒气冰封了北面的疆土。叛军聚首,国都岌岌可危。
国王开始招募冒险者,于是国都热闹了起来。形形色色的冒险家络绎不绝,他们在皇宫门口登记之后可以去别院享用一顿美食,得到一些金钱,然后去向冰龙斯卡萨挑战。
没有人回来,也许是死了,也许是没有去,也许是直接离开了。
流茗在国都停留的最后一天遇到了赞卡。
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和同伴登记了之后,直接向北去了。流茗堵在北门,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兜帽宽大的外沿投下浓厚的阴影遮住了女人的半张脸,只看见一个美艳而邪气的笑容。一旁白发的男人近前,与她一样绿松石般的眼倒影出她的影。
金发,碧眼,大红的军装,闪亮的银扣与勋章。
“公主殿下,回去吧,您无国便无家。”
男人牵起灰马的缰绳调转方向,挡在赞卡和流茗之间笑得别有深意。
“你的名字,庶民。”公主捏紧马鞭,面覆寒霜。
“维尔-V-威尔。我的荣幸,公主殿下。”
灰色的战马远去,直至无影。
冰龙死了,叛乱也平息了。
咱卡死了,流茗战胜而归。
赞卡的尸体不见了,应当是被维尔带走了。而名册上从始至终也只写了“维尔-V-威尔”这个名字。
流茗在夹道欢迎的人群后看到了他,男人斜倚在墙边叼着烟,口型和欢呼的人们相去甚远。
“欢迎回来,公主殿下。”
耳边传来破空之声,子弹穿透脖颈。
流茗睁大眼睛,天空陡然远去、震颤、定格。
统帅微笑着坠马,鲜血和沙尘玷污了大红色的军装。
帝国陨落。
我死了,同你一样倒在肮脏的土地上,沙尘飞扬。同你一样流出鲜血,浸污了自己的尸身。同你一样□□损伤,留下丑陋的疤痕。
最后所拥有的一切灰飞烟灭。
你可以高傲的将龙踩在脚下,我可以被人们称为武道至尊。
可我们的血,又能洗去什么。
我们的墓碑,又能祭奠什么。
“……凡人…而已。”
金发的男人扶了下头上苍蓝色的发卡,将淡绿色的护目镜推上头顶,海蓝色的眸子暗沉下来。他单手拆散了墨绿色的狙击枪,转身跳下阁楼。
街道上混乱一片。
维尔盯着不远处的弹坑,余光见到那片殷虹不断扩大,怅然若失。
流茗空洞的双眼映出蓝色的天空,飘忽的流云。灰色的战马用鼻端蹭着公主沾了血和泥土的侧脸,低低地哀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