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冷莫凡

1、愛情

　　她想她永遠不會愛上別的什麼人。
　　和誰牽手，和誰熱烈親吻……不。她不能理解。
　　她只想伸手給夢裡的自己大力的擁抱。

　　她喜歡逛書店。她喜歡穿梭在一本一本書間的感覺。
　　眼睛對焦，伸手，然後將自己埋入文字與文字的縫隙裡。
　　每個相似的日子都是無可取代的一日，每一本曾經捧取的書籍亦是。伸手抽取的那麼一個行為，是來源於什麼樣的因緣際會。手指與書本的邂逅也許也是一種奇蹟。
　　好比日後她時常回想的那一個瞬間，她想這果然就是一個必然的機緣。

　　她戀愛了。
　　超乎她的意料之外。遠遠的。
　　那天她無意而認識了一個名字，而後便奮力往心上鏤刻。
　　她開始瘋狂的搜羅關乎那個名字的一切，所有記錄有那個名字的紙張。
　　一切的肇始不過是一本書。文字果然是帶有魔力的東西。

　　她開始會在夜裡思念。
　　她能夠背誦出他的不少詩篇，甚至連相關的評論她都記上了幾句。
　　盯著房裡已滿滿充塞的書櫃，她想著何時能再為他創造出空間來。
　　偶爾抬頭望天，雲朵羅列彷彿他會駕霧而現。
　　她這才確實理解，愛情無須臉孔不關乎性別，果真不是虛言。

　　他舉辦座談會的那日，她一個人乘車前往，臉上帶著未及擦去的黏附塵沙，會場甚至還未開放。
　　她選擇了一個位置坐下，邊邊角角不近不遠。
　　她想她肯定很奇怪。她只需要一個角落，足夠把他看得分明就好。她認為他太過美好，靠得太近她害怕自己會燒熔掉。

　　回程的路上她將自己的頭埋在兩臂之間哭泣。
　　他算不上好看，她卻覺得宛若參拜神祇。
　　她有時覺得宗教很不可思議，讓人信任，使人嚮往，甚至期待不必回報的付出。
　　她這才發覺，原來信仰大抵類同愛情的模樣。

　　她的言談中盈溢著他。
　　向外傾倒他的話語，僅此便感覺甜蜜。
　　她已然習慣將他的言詞用以自我勉勵，沉溺於生命受到支配的感覺。

　　也許因此當那天她苦惱不休的時候才會得來那樣的建議。
　　一人丟來一句話也許是為協助她超脫：「妳的他會怎麼做？」
　　為了詮解她急急要開口，「他會──」聲響卻驟然斷落在半空。
　　他會……他會怎麼樣呢？
　　她赫然驚察她答不上來。
　　她明明愛得這麼深這麼重，卻無法嘗試猜測他。
　　她忽然回想起許多她曾經發出的慨嘆。
　　──這篇文章多麼好一如她曾經試圖表達的那樣。
　　──這些理念多麼美正恰她始終懷抱在心的思想。
　　──他和她多麼像。
　　啊。
　　她頓時沉靜了下來。
　　所有的煩悶所有的不安全拋諸在外。
　　──其實沒有什麼奇異。

　　說到底，她愛上的畢竟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