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何曾欺骗》无为也

6、第五章 世界很小也很大

　　回到家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子全是谷源爱吃的菜色。谷源开心的大叫一声，冲上去抱着主位上坐的奶奶腻歪。
　　“对不起，姥姥，舅妈，我们回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单静不好意思地说。
　　“傻孩子，说什么呢？赶紧吃饭吧，别凉了！谷源哟，我的乖孙子，可算陪奶奶一块吃一顿晚饭了！”老人家一脸红光，显然心情很好。
　　边吃边寒暄几句之后，老人家突然一脸担心的问道：“小源呀，今天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呀？奶奶都忘记问了！很要紧的事情吗？我看你姐姐那会担心得不行，非要去接你！”
　　谷源正准备告诉老人家自己今天下午经历的时候，收到一股强烈杀意的眼神，心里颤了两颤：“放心吧，奶奶！我今天才回来，能有什么大事？”
　　“姥姥您就放心吧！这个皮猴子虽然经常给人找事，可是今天也没有足够的精力不是？”
　　“好啊，姐姐！你笑话我！奶奶，奶奶，你看呀！姐姐欺负我！”
　　谷源一脸委屈的撒娇让几个人大笑起来。
　　“是啊，妈，就算谷源这孩子让人放心不下，您也放心单静不是？”苏华自然能看出有事情发生，但是让老人担心总归不好，更何况她看得出来单静这孩子并不想提及刚刚发生的事情。
　　“奶奶，奶奶，你看看啊，妈妈对姐姐总是比对我好！我都不知道谁才是她亲生的了！”
　　这本是谷源无心的一句话，席间的气氛却在霎那变得有些尴尬。苏华的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的笑容，心里忍不住生出些忐忑——很多话题大家一直都在避免，不知道今天这无意的一句话会不会……状似无意的看了一样单静，看不出任何迹象仍旧是一直的微笑：“姥姥，舅妈，你们多吃一点这个野菌菇，据说对身体很好的！”
　　苏华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压抑自己。当年的事情，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情。虽然很是悲痛，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认为那是，更没有人因为那件事情责怪过她，可是这孩子为什么从那个时候开始选择把什么事情都放进了自己的心里。就算是后来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太正常，在大多数情况下才是最不正常的。
　　之后饭桌上明显安静许多。单静不得不让自己忽略大家的小心翼翼，她知道谷源是无心的，也知道大家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她真的不希望有一天谷源也对自己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纵使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周末，单静还是如往常一样早起。苏华知道今天她要去见林雪，这是约好的每周固定时间。她非常希望林雪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真正的帮到单静。
　　“小静，中午回来吃饭吗？你舅舅今天到家。”苏华把单静的手提包递给她。
　　“不知道，不过我会尽量赶回来的。”单静换好鞋子，然后接过手提包：“谢谢舅妈”。
　　“好的，那如果不回来吃饭的话，到时候打个电话！路上注意安全。”苏华笑着说。
　　“我会的。”单静笑着回答。
　　直到单静的身影消失，苏华才轻轻的阖上门，回身看着通向二楼的楼梯——趁着假期回家过年的谷源因为时差还没调整过来仍在上面睡觉。昨天晚饭后，苏华思来想去，还是在晚上给丈夫谷正平打了一个电话。苏华觉得有必要找谷源谈谈，可是如果真要谈的话，就得告诉他一些原本不希望他事情，而且这其中有一些是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还有一些是自己清楚单静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的。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再仔细想想自己和丈夫两个人的对话，苏华最终决定选择沉默，是的，就像她不会告诉谷源单静今天去干吗了，更不会跟儿子提及林雪这个人是谁。

　　即使这个城市并不是很大，去林雪那里的距离也实在算不上近。但是单静从来没有自己开过车过去，连想都没有想过，她确实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她和她之间的约会，可能也无法接受。
　　“单小姐，早呀！林医生已经在诊室里等您了！”
　　林雪的诊所不大，前台的助理早已跟单静熟悉，所以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单静就直接走进了林雪的诊室。
　　“早！”林雪正在编写下周交流会议所需的病例报告，听到单静进来的声响微笑着抬头打声招呼，然后继续手上的书写：“你先坐，马上就好。”
　　单静喜欢随意的感觉，害怕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刻意的做些类似照顾她的行为会让她觉得很有压力。这一点在林雪在第一次见到单静的时候就发现了，因为在单静的身上这个性格特质实在是太过于明显。
　　“林雪，安好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
　　林雪快速移动的笔在这句话之后定在一点。

　　时间的流动永远是无声无息难以察觉的。结束跟林雪之间的谈话的时候已经十二点过了，婉言谢绝林雪一同午饭的邀请，单静走出林雪的诊所。虽然知道这个时间再通知说不回家吃饭已经晚了，单静还是往家打了一个电话说不回去吃饭了，然后一个人沿着路基漫无方向的慢慢走着。
　　每次见完林雪，单静总有一个奇怪的感觉：每次都会交谈很长很长的时间，像是记得跟林雪说过些什么，可是当自己认真去回想的时候，想起来的又跟自己原先以为的感觉不大一样。所以每次离开林雪的诊所之后，单静都会像这样无意识的散步，直到累了再坐车回家。
　　“单静？”
　　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单静眼神茫然的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去。
　　“单静！”
　　刚走没几步，胳膊就被人拉住了，回头顺着拉住自己的手看过去——一张熟悉的面孔。
　　“仇乐光！”
　　开始的惊讶很快散去，单静一脸的戒备：“你怎么在这里？”
　　仇乐光却是一脸的惊喜：“我刚好过来出差！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太巧了！”
　　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无比熟悉无比亲密的人，单静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陌生人的感觉。看着对方的嘴巴一张一合，突然心底一动：“是你告诉柯卿的？”
　　“啊？你在说什么？”仇乐光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是你告诉柯卿那些关于安好的事情的？”单静直直的盯着仇乐光的眼睛。
　　“……”心虚的回避开对方的眼神，仇乐光放开抓着对方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沉默所代表的默认让单静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讨厌一个人，这么痛恨自己当初的选择：“仇乐光！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自己当年会选择信任他，为什么自己要带他去见安好，为什么没有保留的把自己的脆弱暴露给他？为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仇乐光被单静歇斯底里的大喊骇到，不自觉的紧紧握住单静的手臂着急的解释。
　　单静用尽力气甩开他的手，表情冰冷：“是，你一直想做个好人！这是你最大的优点。可惜你总是学不会怎么做好人！”
　　“单静，我们能不能好好地谈一谈？”仇乐光痛苦的祈求着。他真的从来没有想伤害她过，却总是不断的对她造成伤害——就像他们之间曾经说过的那样，不是没有感情，他也有努力，但从没有学会过如何真正的爱一个人。
　　“仇乐光，世界那么大，为什么是我？”单静吼道：“世界为什么这么小？小到要让我遇到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