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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香艳之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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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衣在病床前守了一日,至下午红玉来探望时,雨琴似乎清醒许多,靠在塌上与罗小姐闲聊,只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从不离子衣的身影。
红玉暗暗吃惊,观钱小姐神色,竟对子衣有了缠绵之意,不似以前那般带着可望而不可及的期盼,仿佛目下与子衣已是两情相悦,心境大好,这怎么可能?莫非,子衣已应允了与钱小姐的婚事?再瞧子衣,满面笑容,和风煦煦,十分地温柔体贴,让人恍然以为他面前的人儿乃是卓小姐般,只少了些眉梢眼角的真情。
张望泽搭了脉出来,稍稍宽慰道:“恭喜钱老爷,钱小姐似有好转之象。”钱老爷闻言喜不自禁,忙道谢不止。
张望泽临走时,悄悄对子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钱小姐病情急转直下,乃是心病所致,如今院长肯抚慰关心,实是善举,亦可能力挽狂澜。为今之计,大人恐须日后对钱小姐还要多加看顾,顺其心意才好。俗话说,病情急重者,来也快,则去也快,照此下去,说不定能痊愈也未可知。”
子衣轻叹一声,点头应了。昨晚,自己来探望雨琴时,内心的愧疚与震惊几乎不能用言语表达,短短两月,她竟病到如此地步,面容枯槁,仿佛即将油尽灯枯。自己原本想告知真实身份,从而让她彻底断了念头,然观钱小姐情形,哪里还能撑得住一点儿打击?若钱小姐因自己而香消玉陨,只怕自己这一生都要活在内疚之中。
今早向雨琴允诺婚事,果然讨得她十分欢喜,心情大好,不仅服下了药,还进了稀粥,照此时情形,或许她不会再一时清醒一时昏迷了。但愿日后,若她得知真相,能够原谅自己的善意欺骗,只君然那里,该如何交代?自己这身份,也该告知她了,君然她……
雨琴焦急地望向门外,那人送张望泽大夫和罗小姐出府,怎的还不归来?
“姐姐莫急,夫子这就回来。”钱林笑嘻嘻道。
雨琴红了脸,啐道:“我哪有着急?”言罢忍不住又向外望了几眼。那人衣不解带地守了自己一日一夜,还亲手喂汤药粥饭,对自己也十分地温柔体贴,仿佛忽然间,自己的相思终于得到了回报。
这一切是真的么?自己真不敢相信,那人就这么守在身边,与自己谈天说地,好似他从来都是自己的爱人。只是,这幸福是如此的美好,以至于他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仅是一场梦而已,雨琴真的好怕!潇公子,你快回来,只有看到你在雨琴身边,雨琴的心里才觉得塌实,雨琴,真的离不开你!
又一夜过去了,子衣只觉周身乏累得紧,仿佛骨头架子都要散了,清晨的阳光已经溜进屋内,子衣刚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钱小姐紧紧地握着。昨夜,钱小姐睡得较为安稳,面上也有了人色,不似前日那般憔悴欲凋,只神色间似很怕自己离开。
雨琴从甜梦中醒来,只见那人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正对自己温柔地笑着,便怔了怔,心里充满了喜悦,能得如此郎君,雨琴尚有何求?
子衣见她已然睡醒,拿了温水扶她喝下,方徐徐道:“钱小姐,子衣今日恐须离开钱府,去书院处理公务。子衣不在,钱小姐更要小心养病,按时服药。”
雨琴立时神色黯然,默默点了点头。子衣握了她的手,笑道:“罗大姐今日得空会再来陪你,子衣处理完公务即回。小姐且宽心养病,莫要子衣回来时瞧见小姐又瘦了一圈。”
雨琴心下一甜,嗔道:“雨琴自会注意,不许潇公子取笑人家。”
子衣在钱府用罢早饭,便急急去了丽正书院,据长孙瑜那日所言,自己离开书院月余,需要处理审阅的文案已堆积如山。待子衣踏进院长馆内,立时被一众早早等候的夫子和院外学者团团围住。原来,子衣订的制度,各学科设主授夫子一名,新生入学后,给予一个月的时间轮流听取卜卦、天象、地理水利、制造、医药、商贾、农事等各门课程,尔后随个人兴趣自由选择学科,但无论哪门学科,经书、礼乐棋画、数术、律法、历史、射御等课业都是必习之学。子衣又命人在书院内设一露天讲坛,无论学生老师,还是学院外的人士,均可登坛演讲,台下愿意听的人可席地坐听,可自由提问,不愿意听的可随时离开。这一讲坛吸引了洛阳城内众多的学者,开学一月以来,有很多人蜂拥而来宣讲自己的学术,争长论短一比高下,甚至还有比武斗法的,书院内一时间热闹非凡。
今日乃是学生选科的日子,关系到各位老师的声誉,再加上学院内云集了众多的院外学者,谁都不愿在天下学者面前丢了脸面,因此上早早做了准备,只等子衣一到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吸引学生选报自己的科业。
方华小心地站在园子外面,卓小姐今日很不高兴,正拿了潇大人的画像在屋内出气。当日在长安,卓小姐好不容易和潇大人团聚,自己便将行李从客栈拿回,哪知不小心和王猛撞上,行李散了一地,画像也掉了出来,被潇大人看到,自那以后,潇大人只要一瞧见卓小姐磨墨就吓得躲远远的,终有一回卓小姐恼了,便将大人揪进屋内,待出来时满面红通通的,细细一瞧,似被画了几些个红唇印,唬得自己和王猛都背转了身去,只当什么也没看到。如今卓小姐正在气恼大人,这画像怕是保不住了。也难怪卓小姐如此气恼,今日去钱府,瞧钱小姐向钱老爷提起大人时的羞涩欢喜模样,定是大人说了十分不该说的好话,才讨得钱小姐这般开心!
君然咬着唇,举起弓箭又对准了草人,草人的前胸赫然贴着子衣的画像,只已被插了十几支箭(某人汗颜:幸亏那不是某的真身)。脑中浮起钱小姐脸上掩饰不住的甜蜜神色,君然禁不住赌气似地又连射了几支,虽明知呆子必是为了钱小姐早日康复才这般与其交好,可…可呆子怎么可以和别的女子亲近……呆子,坏呆子!这些个女子你要如何办?
卓夫人瞧着女儿又穿了男装出去,止不住地摇头。君然当日看到子衣的批命,惊慌之下不及与母亲商议,便收拾行装带着方华去了长安。卓夫人那时正住在清林庵吃斋念佛,得到消息第二日回府,却被告知女儿一早就悄悄离开洛阳了,立时急得六神无主。女儿从小到大,何曾有过离开自己单独一人去远方的?若是有个闪失,这可怎么好?却也无法,只能和夏菏时常去竹园探望春兰秋菊,聊以慰藉。
前晚,卓夫人闻听子衣和君然都平安还家,便带着夏婶连夜从竹园赶回来,见自家女儿完完好好,又是疼惜又是气骂,早已是老泪纵横,君然劝慰了许久方好。这两日,子衣累积月余的公文都送到府里来了,女儿日夜不休地替他审阅,说要将文中重点或圈画或摘抄出来,以便子衣处理公文时轻松一点儿,少些操劳,唉,只可怜了君儿!
他两人似是已解了心结,只是御赐金婚之事闹得满城风雨,那钱府的小姐又因此而病重,子衣只忙着在钱府看顾钱小姐,听方华所言,君儿今日从钱府回来便赌了气。如今看来,还是寻个吉日早些成亲才好,若再闹下去,要到何时才得休?
子衣临场即兴发表了一通演讲后,便在洛阳一众官员和学院师生的簇拥下,开始参观夫子们精心准备的一个又一个猛料,只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
那商贾科的范夫子打开一扇门,顿时,众人只觉眼前光芒闪耀,眼花缭乱,当终于看清那是一屋子金灿灿的黄金,直堆到屋梁顶时,所有的老师和学生差点没惊掉下巴来——古往今来谁不爱财?更何况,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山!
农事科的夫子则准备了几百个大出平日数倍的农果,以显示自己的学术成就,然而,众人惊叹一番后,一拥而上抢了个精精光光,只留下满地的果皮汁泥。地理水利科的夫子则更绝,领着众人到一小湖上泛舟,趁大家正惬意的当儿,悄悄泻了堤闸,于是众人在谈笑中突然就发现,所有的人正在泥窝里活象旱鸭子一样扑腾着船浆,而湖水已经放光了,当从湖中心的泥潭里走出来时,一个个都已弄了满身污泥。然而□□之夫子却早早摆了迷阵在岸上等着,一干老师学生从上午走到下午也没爬出阵去,直到□□之撤了卦阵。
子衣因怕水而未敢下湖,老远站在岸上观看,避免了一身污泥的下场,留了一点体面,却也被这些热昏头脑的夫子们吓出了冷汗,不知道后面张道一还要再搞什么花样。
众人带着一身的泥泞入了天文馆,张道一皱了皱眉头,只准许众人于十米外观赏浑天仪与地动仪的复制品。子衣自是不信,明知乃是真品,伸长了脖子细瞧,果然是上面气盖穹庐,下有八只蟾蜍兽体向外,紧连樽体,对应八龙,机巧玲珑,却又不失威仪。子衣念叨起流传后世的事情来,悄悄拉了张道一,问道:“先生可曾再行复制?”
张道一笑了笑:“地动仪乃精细之物,需待老夫慢慢浇铸。”
“在下前日给先生的手枪图纸,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老夫已在试制,还请院长再等几日才可。不过,院长的大鸟已被老夫制成,请院长光临试飞。”
子衣呆住,嘴巴张成O型,大鸟?他是说,他把飞机造出来了?昏!太疯狂了!
张道一已兴奋地扯着子衣到外面去,“院长在南阳时给老夫的那张图,令老夫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如今终于大功告成,也了却了一桩心事!”
子衣已听不清他都说了些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唐朝就造出飞机?这太可怕了!如果是真的,那么在这个时代就能坐着飞机到波斯去,这……历史真的被改变了?
“院长请看!”张道一兴奋地指着空地上的庞然大物,后面所有的官员老师学生发出一片惊叹之声:“好大的一只鸟啊!”
子衣只瞄了一眼,即刻昏了过去,醒过来后狠掐自己的脸。我的天啊,莱特兄弟的发明,一千三百年后的东西啊,他竟然给造出来了!
张道一还在解说原图的结构不甚合理,太过繁杂,已经进行了改良,可以飞得更远,又说建造有多不容易,发动机很难搞明白,只好配合诸葛亮当年的木鸟进行了改造,如今费了多少木料铁钉,终于制成。
当子衣亲眼看着那个与鸟类相比,实在是庞大得不能再庞大的木制飞机,被张道一驾驶着飞到半空时,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中国人很早就制作出了能在天上飞的木鸟,自己提供的图纸,只不过使得小木鸟变成了大木鸟,而原理,却还是中国人自己的那一套,比老外的理论简单得多,或许,最好的飞机,应该就是这样的。
众人正在跳跃欢呼之际,张道一的木鸟已返回了地面,那庞然大物着陆时带起的漫天尘埃,将兴高采烈的人们扑了个灰头土脸。
最后,全院师生带着一身泥泞加一脸灰尘进入医药馆,观摩张望泽的现场针灸之术,终于结束了恐怖的科业展示。张望泽特地命人烧了几大缸的药汁,以供子衣等人洗澡时顺便泡一泡药浴以去掉辛劳。众人早已是灰头土脸,闻听洗浴个个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子衣自是不敢和众人一起泡澡,赶忙推托有事,早早告辞。
君然和方华扮了男装,也在人群中围观。丽正书院众夫子要各显神通,以吸引天下学子投身门下的消息早传遍洛阳,城里的达官贵妇和行业人士,纷纷挤来观赏。不仅秀芳、婉清、洛阳令尹夫人,就连不久前奉命回洛阳驻守的屈突通一家也挤在人群中。屈将军原本想将女儿攀个朝中显贵,不料刚到长安,就又被李渊派回洛阳驻守。
长孙郦瞧见人群中的屈突通父子,当下心神不定,郁郁寡欢。长孙瑜来的晚了些,听说学院的学生,看见满屋的黄金后全部傻掉,立时悔恨得跺脚,只道来晚一步,未曾看到商人登峰造极的成就。
张霞被挤出人堆外,转眼瞧见方华,惊讶道:“卓小姐也在这里?”
方华扶住她,朝一边努了努嘴,那里立着三个男子的背影,细细一瞧,那身形正是卓小姐、秀芳公主和花魁婉清。
“奉劝二位还是想清楚些,一生的时间是很漫长的,若不及早放手,到头来,只怕是后悔莫及。”秀芳带着一点儿讥讽,玩味地望着君然和婉清。
“多谢公主提醒,但君然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秀芳公主难道已经想清楚了么?”
“不知二位是否想过,子衣的秘密,意味着,和她在一起的生活,将比别人更加艰辛?君然小姐太过文雅,尚小姐更不曾经过半点磨难,日后一旦真相大白,二位只怕难以承受。”
“婉清绝对相信,那确实是一件难以承受的秘密,只公主可曾想过,以殿下的身份,有可能与子衣相守一生么?”
“这个,秀芳自有对策。”
“那君然小姐呢?”
“君然不会放弃与子衣相守一生的承诺。”
婉清微微一叹:“果然如此,只是,婉清也不愿轻易放弃。”
秀芳望了望两人,忽然笑道:“听闻君然小姐近日一直练习箭术,可是当真么?”
婉清吃了一惊:“是因那刺客么?”那晚刺客突然袭击子衣营帐,众人闻声出来,只见闪烁不定的篝火下,帐内子衣的身影似是刚从塌上起身,张霞独力拦截不及,眼见那刺客就要持剑刺入营帐,岂料斜刺里飞来一把匕首,刺客闻得身后风声,劈手接住,竟是一把未出刀鞘的匕首,身形却也因此慢了一拍,以至被众人赶来围住。而那匕首,正是卓小姐情急之下用力掷出的。如今练习箭术,莫非是要防备子衣再遇危急么?
子衣回到府中时,天色已晚,带着一身臭汗和灰尘,疲倦地吩咐小厮道:“马上准备热水,我要洗浴。”
小厮犹豫半天,站着未动,子衣奇道:“怎么回事?”
“回大人,今日卓小姐给二位厨娘放了假。”
“哦?这两日府里有什么事么?”
“没有什么事,只有罗府的罗三公子来过。”
“他来做什么?”子衣皱了眉,不高兴地道。
“他说来看望大人。”
“看我?哼!你给我记住,下次他再来,不管什么事,一律拒绝,不许他进门,更不许他到后面园子里!”子衣显是带了怒气,那个罗三肯定又想打君然的主意,要不是看在红玉的面子上,哼,有他好果子吃!
“是。”小厮顿了顿,见子衣欲往园子里去,又踌躇道,“大人,卓小姐已经睡下了。”
“睡了?这么早,君然是不是病了?有没有请大夫来?可有什么不适么?”
小厮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道:“卓小姐让小的转告您,说她身体劳累,不要去打搅她。……卓小姐还吩咐……吩咐说,厨娘不在,要防止失火丢东西,把厨门锁了。”
“你去把门打开,再烧点热水来。”
“回大人,钥匙在……卓小姐那里。”
“啊?”
“卓小姐要我等仔细巡查,小心偷儿从窗户爬进去。”
子衣偷偷推开厨房支窗,爬进屋去烧热水。自己在21世纪的时候,没有烧过柴火灶,折腾了大半天,终于点着了柴火。待大功告成时,子衣已弄了一脸黑烟,又狼狈地从窗户爬出去,一桶一桶往自己卧房内拎。终于拎完最后一桶水,子衣拿了浴巾,才走到卧房门口,有人递给她一块帕子,子衣擦了把汗,道:“谢谢。”
“大人客气了。”
子衣一抬头,讶道:“方华?你怎么在这里?”
“卓小姐正在屋内沐浴,大人不可进去。”
“你说什么?”子衣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卓小姐正在里面沐浴。”
“君然不是睡了么?她怎么会在我房中洗浴?”
“卓小姐刚刚醒来,说是发了汗,正巧大人烧了热水,就过来洗一洗。”
“这……这……”
沐浴罢的君然越发显得清丽绝伦,仿佛瑶池的仙子般,不带人间一点烟火。子衣呆了呆,方才想起还未问她身体如何,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口齿又变得迟钝:“君…君然,我…”
君然瞧了瞧小花猫一样的子衣,丽眼含笑道:“子衣有事,且待明日再说罢,君然好困呢。”
子衣傻呆呆地望着君然又如清风般飘去,心内涌起不舍的感觉,怅怅然进了卧房。飘着花瓣的水面,宛如刚刚离开的那个仙子般清清亮亮,氤氲的水气还在小格子里徘徊,屋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是君然留下的体香,轻轻缠绕在鼻息间,仿佛那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女子还在自己身旁。
这里是自己的卧房,君然刚刚就在这里洗浴呢。想到这里,子衣傻乎乎地笑了,这感觉,好香艳呢。
过了片刻,某人闻了闻身上又酸又臭的汗味,自言自语道:“反正我的脸皮已经够厚了,也不差这再厚一次,而且,这样香艳的机会可是不多。”于是,子衣三下五除二脱了衣物,跳进浴桶洗了个不亦乐乎。
坏呆子,臭呆子!就知道去讨别人欢喜!难道你要答应钱小姐的婚事么?日后若是钱小姐不放手,你要君然怎么办?呆子,笨呆子!
君然对着子衣画像唧咕着怨气,却也终是有些不放心,今日科业展示,呆子已经很是劳累了,回府后又被自己这么一番故意捉弄,也不知呆子可吃得消么?
“回卓小姐,大人他...正在洗浴。”方华犹豫着道。
“什么?”君然眼中满是心疼和不安,“子衣又去烧了热水么?”傻呆子,你不累么?
方华红了脸,嗫嘬着道:“大人他...小姐走后,大人就去...洗了。”话音一落,人已闪没。
君然立时羞得面容通红,仿似火烧一般,呆子她...她竟然...君然咬了唇,呆子怎么可以这么坏!坏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