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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曲:闹哄哄 ...

  •   近来,慈宁宫内没有什么事儿,其实慈宁宫内,能有什么大事儿呢。八月中过了个中秋,家里也寄来信和一些能保鲜的小吃。这月初,倒是听说三阿哥在敏妃丧百日中剃头,被降为了贝勒,又得改称呼了。也奇怪,这剃头竟也是件不符合规矩的事情,我很不能理解。而且三阿哥剃头之日已经差不多快过了百日,这也能让他降职,想必皇上还是很重视敏妃娘娘的。想到这点,十三是不是会有点感动呢。
      宫中最忙的是几位成年阿哥,皇上南巡回宫之后就有让他们开府出宫的旨意,八阿哥以上的成年阿哥就要住到宫外去了,于是乾西五所都空了出来。本想着住在兆祥所的十三十四,或许会搬去空出的乾西五所,没料到皇上却让他们继续住在兆祥所,日里依旧让德妃娘娘照顾着。
      德妃娘娘算是这后宫里最忙的嫔妃,除了自己的十四阿哥,还要照顾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和九公主。这些日子跟着公主溜达时,还能看四贝勒也常去德妃那儿请安,只是两母子之间的谈话也算不上特别,有时觉得十三倒和德妃更为亲近。德妃娘娘虽算不上是宫里最得宠的,但却是宫里得宠得最长的。她对十三阿哥很上心。听公主说,敏妃娘娘和德妃娘娘生病以前本就住的近,也是同时受到了皇帝的宠幸,一连共生了九个孩子,两人之前本就相互依靠,相互扶持着。
      近日,公主见外头也清爽下来,就经常拉我去御花园去坐坐。有天,她约了十三,十四和十五下棋。我们在园中等了好久,最后他们才从撷芳殿匆匆赶来。想来这宫里的师傅也拖堂呢!
      “看来五姐最近心情甚好,竟然会找我们下棋。”人还未到,却早早地听到十四的叫唤。他们三个在这秋日里竟然也能走得满头是汗,真让人不省心。我只接过颖慧递来的帕子,替他们一一拭去额头的汗珠。这些日子,我做奴才也已经习惯了,除了服侍公主之外,经常出入永和宫的我,顺便要做的事情可不少。
      “今儿,可是要玩一个新花样儿。昨儿夜里,琕儿才教会我和颖慧,我们三个玩了两个时辰依旧不尽兴。所以今儿就吩咐了人去请你们过来,让你们也试试这跳棋。”说完,公主就打开棋盘盖子。说来也奇怪,她不仅命人照着我的画儿做了一个六边形的盘子,还在这盖上和盘内刻了些淡雅的梅兰竹菊,让这游戏看起来没有原先那么小儿科了。
      六人,正好能坐在桌子的六方下棋。只是我和颖慧二人迟迟不敢。毕竟这御花园常有人路过,东西六宫的嫔妃喜欢来走,东西五所的阿哥们偶尔闲逛。不过,他们还是硬拽着我们坐下了。
      “这玩意儿有趣,还没见过这样的棋子呢!”十五阿哥从盒中取出他专用的绿色珠子,十三阿哥是宝蓝色的,十四是黑色的,公主是红色的,颖慧用白色的,而我便是黄色的。
      十三在我对面朝我一笑,回忆道:“原来这就是你和十四捡的小石头,被你这丫头磨成了珠子。其实宫里这些珠子多的是,何必自己做呢?”
      “回十三阿哥,当时琕儿可没有想过来宫中,只想做了偷偷和弟弟玩儿,不过……”我很早就和颙儿说过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便央求我做给他玩儿。不过碍于阿玛额娘的各种监视,只好自己偷偷地做,工具还是我托了戏班的姐妹从别的地方买的,一连就做了一年才找齐六十个珠子。
      脚背被人一踩,不重,倒是心里一惊。十四在我右侧,看我又发呆,冷不防在我脑门儿上一弹,好疼的一下!
      “总是发呆!”他摸摸棋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又张嘴说,“还不解释解释这玩法。”
      “十四阿哥别急,等公主同我和颖慧下过一盘你们就懂了。”我毫无办法地摸着脑壳儿。要不是他是我主子,我哪儿那么好欺负啊!
      我们三人只好略微示范,带着教学的性质,很快地结束了第一盘比试。
      “就是这样,谁的棋子能先到达对面,就算谁胜,最晚到的就是大输家。”公主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解释完毕。只见他们这三个公子哥儿,愣是琢磨了一会儿,十四便提到:“那赢家是不是有奖励,输家会不会有惩罚?”
      我同颖慧面面相觑,不敢说什么。
      “这个提议不错,只有奖励和惩罚才能让有些人好好下棋,而不是让棋。”公主说着便往左看看颖慧,又往右看看我。我们只好赔笑,毕竟我们的确老用自己的棋子给她的棋子铺路了。
      “可这奖励和惩罚是什么呢?”颖慧和我都急于知道,反正我们也不敢奔着奖励去,只求知道惩罚是什么,好为自己做个打算。
      “我来想想,”十三将他面前的黄色棋子一把抓给我,我伸手接过,放在自己的领地中,大家也纷纷将珠子塞到一个个凹陷的圆槽内,“这赢了的人可以要求任何一个人做一件事情,这输的人就要吃剩余的每个人的毛栗子。”
      “毛栗子?”我听不懂。
      “就是这个!”十四又狠狠地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
      “喂!知道就好了,干嘛真弹,你又还没赢!”我朝他一甩袖子,撅着嘴只好又摸摸自己的脑门。
      “哼!不叫我十四阿哥了?”天哪,我貌似以下犯上了,怎么办,朝他偷偷看去,他倒是笑盈盈地说,“早该如此!我们开始吧。”
      他一点都没生气,倒是乐得一副傻样。
      于是,六个人的跳棋赛在御花园内上演。毕竟我对这玩意儿比他们熟,不敢得第一,但是,不得倒数第一还是有把握的。不过,每次轮到十五阿哥跳的时候,他总是瞅着我们每个人的眼神,满脸的抱怨,抱怨我们怎么不给他的棋子铺铺路。其实啊,大家都忙着自己跳,哪能想到别人呢,六个人的棋盘混乱极了。不久,六种颜色的棋子全部都堵在了中间,每人每回都只能略走一步。
      我心里倒也不急,对面是十三阿哥,他和我一直都很配合地没有给对方造成不便,目的都是不得最后一名。倒是公主和十五阿哥两个人较劲儿啊。他们两个人的恶战,却给十四阿哥和颖慧带来了困扰。仔细一看,又觉着颖慧或许继续在让棋,她素来和三个阿哥没有交情,要是里面任何一个人输了,哪敢真的给他们吃毛栗子呢!
      不过我真的很佩服十四的棋艺,他见十五和公主一个都不给别人铺路,一开始的棋子始终跟着我的棋子的步伐,后来的棋子也凭借着十三早到棋子跳了过去。再加上颖慧这个丫头只懂得让,就想着怎么让这几个人赢,想着怎么给十四铺路。结果第一个到达的不是十三阿哥,竟然是十四这个家伙。
      他一个人到了之后,得意地伸个懒腰:“也不难嘛!”后又看着我们继续恶战。最终我们快各自到了对面的领域,十五眼睛睁得大大地,坚决不做最后一名。而最后一名的人选也不出所料,就是颖慧。
      “奴才不才,有一个晚上的经验,依旧敌不过三位阿哥的天生聪慧。”其实我倒觉得她才是个聪明人,她的每一步并没有选择最好的走法,也没有选择显而易见让步的走法,倒是选一些让人看起来似是而非的做法,不露痕迹。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那,该不该赢得第一的人先惩罚呢!”说完,十四便要伸手去弹颖慧的额头,其它人也平静着等着轮到自己,颖慧倒也没有反抗,不过低头接受惩罚。
      只是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准他碰颖慧。
      他瞪着眼珠子看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去看另外四个人的诧异神情:“你刚才已经毫无理由地吃了奴才的栗子,这回儿没你的份了。”
      蓦然地盯我很久,露出诡异的一笑:“也行!”收回双手,他得意地继续说道:“无所谓啊,这代价不过是‘你’要帮我做件事情才行。”
      妈妈咪呀!害到自己了。本是觉得这毛栗子真不好吃,十四阿哥的手劲又大,要是让颖慧吃五个栗子,无论如何都会红着脑门回去的。被打肿过鼻子的人可是深有体会。
      “那……那你说?我要做什么?”
      “现在还不急,到时候再告诉你。”
      “你……”既然是他赢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当时规矩就是这样定的,即使我不强出头,估计也没好结局,心里念想他学谁不好学赵敏,便无奈答道,“哦。”
      颖慧吃了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和公主的毛栗子后,我便推辞不要了。
      只好和颖慧两个人都摸摸脑袋,相视而笑。
      “奴才见过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温宪公主。”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我和十四的身后传来,只见三个丫头托着几盘点心到御花园内来寻人,是一直在德妃身边照顾的舒舒觉罗氏,伊尔根觉罗氏和瓜尔佳氏。这个舒舒觉罗氏脸上带着娇媚的笑容,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她和我年龄差不多,怎么这就有了这略微狐媚的笑意。
      “你们怎么来了?”十四不解地问。
      “德妃娘娘吩咐奴才三个来御花园。奴才三个已经在这儿等了好一阵子,这就给阿哥和公主送上点心。另外,还得传达娘娘的话,这过不了多久,就是用膳的时间了,娘娘望几位阿哥尽早回去永和宫歇着。”
      我忙得站起,走到她们身前,欲接过她们手中的托盘。颖慧也不约而同地整理起石桌上的棋子棋盘,将桌面空出来。只是这个舒舒觉罗氏把托盘往自己身侧一带,像是没有看见我一般,擦身而过,我一个没站稳,向后退后了两步。回过神来,她已经将点心置于桌上,从十四一侧转身过来,满脸的笑意。待到完全转过身看着呆滞的我,便翻了个白眼,走到我身后转过来福了福身,“奴才不打扰几位爷还有公主的雅兴,先下去了。”
      天哪!这人,太两面派了吧!对着主子一套,对着其它奴才另有一套。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想来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回宫的路上,公主遣我和颖慧先拿着棋盘回去,她和三个阿哥先去永和宫一趟。
      我便同颖慧一路说说笑笑,摸摸脑袋,先将一桌子的碗碟送到了御茶膳房,真是让我们好走。可偏不巧,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两人。我同颖慧使眼色,不打算和她们打什么招呼,急于从一旁走过。
      “哟!”在即将经过的时候,舒舒觉罗氏拦在了我面前,“这不是那不知礼数,与主子同坐一席的曹佳氏嘛!”
      伊尔根觉罗氏忙一旁拉了拉舒舒觉罗氏,示意她别说什么不好听的。
      而我和颖慧本不想惹出什么事端,这却也停下了脚步。我握着颖慧的手,互相都感受到了对方的颤抖。总之我憋着这气儿,回头说道:“姑娘好眼力。每次到永和宫都没能和姑娘说上几句话,不知道今儿个,你有什何赐教呢?”
      “赐教不敢当,只是奉劝你一句,做奴才的别痴心妄想地往上爬,也不看看自己到底什么身份,什么背景。”我不去瞧她,倒是仍由她把话说完,“还有这完颜小姐,您的身份可不一样,也别和包衣奴有太多的牵连,以免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你!”我还没有发话,颖慧踱步上前,没好气地和她说,“你算什么?用得着你和我说教!”
      舒舒觉罗氏一惊,又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看来,完颜小姐已经被这包衣奴才调教地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说起话来,连大家闺秀的样子都不见了。”
      “你!”我也怒不可遏,明明我们和她无冤无仇,凭白无故地,这算什么!
      只听“啪”地一声,颖慧在舒舒觉罗氏的脸上印下一巴掌。顿时我也被吓到。不过是吵吵架罢了,怎么又动起手来,而且还是颖慧先动的手。
      “你,你……你竟然打我!”舒舒觉罗一概面色,气急败坏地要上来推她,又被伊尔根觉罗氏拖住身体。
      “哈!不打你一巴掌,还让你这个整天在阿哥面前使狐媚子功夫的女人得了便宜去不成。”我也忙将颖慧扯住,避免她冲上去。
      “你说谁呢,你给我说清楚。”
      “就说你呢!一面在德妃娘娘面前装纯,一面在阿哥面前献媚,回头还骂别人不知礼数。活脱脱一个在青楼被调教大的刁妇。”颖慧这一句话,太让我震撼了,都是我想说不敢说的话啊,她这个大家小姐竟然顺口而出。
      “你……啊!!!!”伊尔根觉罗再也拖不住舒舒觉罗氏。
      见情况不对,我将颖慧推到一侧,自己却没来得及躲闪,就被舒舒觉罗氏奋力一撞,踉跄地向后倒退,重心一个不稳,就到了下去。
      “哎呦!”一个公公见状,扔掉了手里托着的茶壶,避开了我下坠的身子。
      只听“乒呤乓啷”一声,瓷壶摔碎。
      最悲剧的就属我了。我的两只手本欲撑地,却贴上了摔碎的瓷壶,左手硬生生被割出几道伤口,右手还有一块细长的瓷片横插在手心,露出的一道极长极深的伤口。而这茶壶本就是滚烫地送往哪个娘娘的宫里去的,恰在我的伤口旁烫出了几个水泡。最不济的是,摔下去的时候,左脚踝扭了一下,右腿膝盖正好撞在地上一处凸出的石子上,疼得我一直叫个不停。
      那个小公公见情况不对,一下子就跑掉了。
      郁闷了,上辈子我是造了什么孽!
      “琕儿!”颖慧再也顾不上吵架,扔了棋盘,想把我拉起来,我却没能使上劲。看着我手心的血,她一个字都没说就哭了起来。而后又把我的身子翻过来,让我躺在她身上,仔细地看我哪还有伤。
      回过身只见,舒舒觉罗氏惊恐地不敢说话,我就颤抖地同她说:“姑娘教训的是……琕儿这……记,记在心里了,绝……不再犯。不过,请姑娘……以后说话也注意点,德妃娘娘她也……她也……要是她听到,你认为你还能像…….现在这么趾高气……昂吗?”
      舒舒觉罗氏尴尬地立在那里,眼神不安,想到先前的话一脸紧张,睁大了眼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这怎么回事?”一个粗重的男声响起,不是十三阿哥,也不是十四阿哥,回想着也不是八阿哥,但又记不得什么时候听过,这宫中还有谁敢这么大声地训斥奴才?还没等我看是谁,发现身子已经腾空而起,被一身棕色吉服的人横着抱起。
      是那个常常在德妃寝宫中无视我的九阿哥!莫不是他刚好经过这儿?不过抱起我算是怎么回事。还没等我搞清楚状况,他已交待近身的人去请太医,还抱着我朝慈宁宫的方向走去,而颖慧也匆匆跟上来。
      “琕儿给……给……给九阿哥请安。”
      他依旧看着前面,不管我说什么。
      “九阿哥,这样不好,您还是放琕儿下来吧。”
      他顿住脚,终是看了我一眼:“你确定?”
      我点点头。毕竟刚被舒舒觉罗氏说了那些个不干不净的话儿,自知的确是要和别人保持些距离。不过这九阿哥倒好,不是将我缓缓放下,竟然想直接放开了手。我大叫,猛地拉住他的领口。
      闭着双眼,觉着自己还是没有落地,觉得奇怪,这才发现他只是吓我罢了,并没有完全放开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左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右手狠狠拽着他的领口,他一脸厌恶地看我,我才苦笑地放开手。
      “还要我放开么?”
      我甚是苦恼地摇摇头,这宫里人的一个比一个怪胎!
      随后,看见我手中的瓷片,他才不再瞪我,又迈开脚步,一路将我送到慈宁宫。这一路上的人可都看到了。当时我就想变成鼹鼠,钻个地洞算了。
      回到房间里,吓得宝芸和宜宁都冲了进来,见是九阿哥送我回来,也没忘了请安的规矩。她们几个将我安置在床前,颖慧忙着解开我的衣服,宝芸倒是去厨房取热水,九阿哥坐在一旁等着,刚好能看到我的脸。我忙捂住了上衣,给颖慧做了个眼神,她便停下了动作。
      九阿哥没好气地瞪我,就起身出去了。
      太医来时,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手掌,试着动了动瓷片,我忍了但还是惨烈地叫了出来。颖慧只好抱着我,支着我的手臂不让我动。一瞬间,瓷片从手中抽出,脑袋胀痛,睫毛上像是被溅上了些许红色液体,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着,毫无预兆地迷糊过去。

      好几天我都躺在床上,左脚还能稍微动一下,右脚我完全不敢挪,膝盖被裹得很严实,两只手都裹着棉纱。吃喝拉撒都的让颖慧照顾着,想起来就很丢脸。
      我傻傻地看着颖慧东忙西忙,最后终于坐下来喂我吃饭。每每吞下饭菜后想用手擦嘴角,她都快速地用帕子帮我将脏东西抹去。
      不是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但是她是大家小姐,怎么能为我做这些事情呢?
      “颖慧。”我弱弱地唤道。
      终于,我把饭吃干净了,她也替我掖好被子,然后坐下了:“什么?”
      “为什么要替我强出头呢?她只是想惹我生气,但没有刺激你啊?”
      颖慧低头,半晌说不出话,眼看着她眼眶又红了一圈。难不成我问错话了,缃琕啊缃琕,你总做些让人不爽的事情。
      “我是完颜家嫡福晋所出的长女,是从小被阿玛额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一直以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的兄弟又对我甚好,所以很小的时候和舒舒觉罗氏一样,对上有礼,对下蛮横。后来家里多一个妹妹,我起初不知道她真名是什么,只是大家都叫她小鱼,我便这样叫她。她是父亲小妾所出,在府内除了她母亲没什么依靠。从她出生那一天起,我就趾高气昂地命令她做这个,命令她做那个,也没有人来和我说,这样做是对是错。直到有天傍晚,我带着她偷偷到外面玩耍,想要去吃小巷子里有名的双皮奶。刚到街上,天就下起了大雨,我和她还有身边的丫鬟只好在一旁的亭子里避雨。当时我还抱怨着,若下雨后要是吃不到那梦寐以求的双皮奶,那岂不是白来了。一听我的话儿,小鱼就毫无抱怨地冲了出去,想要给我买,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姐姐,你等着’,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回来,一直没有等到她回来。”眼泪在她脸上,划出一条细长的泪痕,最终滴落在她的手背。
      我伸出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想轻轻地帮她擦去。我能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却怕她再也说不下去。
      “后来,雨停了。我只好和丫鬟出去,沿着路找她。一路走着,来到那条巷子口,只见一群人围着在一起,地上躺着一个小孩儿。我认识那小女孩身上的蓝色披风,可是那披风染着我看不懂的红色。我不敢认,我骗自己那可能是夕阳晒得吧。就让丫鬟走到人群中,但丫鬟却跪倒在地上。待到人群散开,我才看到小鱼手上一直捧着那罐双皮奶,就在马车撞过来的时候还护在自己的怀里。”
      “颖慧。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些的。”
      她朝我摇摇头,给我个勉强的微笑。
      “即使你不提,我也会想起来啊。我很后悔,在她活着的七年里,我一直轻视她,甚至还辱骂过她,但她还一直把我当姐姐,在最后一刻还想着我想吃的东西。可是我呢,在她死后才意识到她是我妹妹。看到舒舒觉罗氏时,我就像是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所以没忍住,好想打自己一巴掌。”她将我的手放回床上,扯开话题,“不讲这个了吧,刚德妃娘娘那儿托人送来喝的,要不要再来点绿豆汤清清火,明明秋天了,今天突然又热了回来。”
      “好。多盛一点,一起喝嘛!”我早已经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好。
      见她转身出去,我才敢轻叹口气。前些日子,阿玛在来信中说额娘又怀了一胎,正想给我和颙儿多添个弟弟就好了。是啊,要是是弟弟就好了,不需要同我一样入宫。虽然阿玛受宠,别人也得敬我三分,不过终是汉人包衣,身份低微,在皇室之中何来地位可言。
      直到颖慧同我一人一勺地喝完一大盆绿豆汤,又聊着自己小时候的新鲜玩意儿,才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天又过去了。睡前,她替我盖好被子,我感激地同她说:“谢谢姐姐。”
      只见她一惊,后又一笑,我怕她再哭,便又接上:“反正你比我大啊!”
      她无奈摇摇头,转身吹灭了灯罩内的烛火。

      等到伤口结痂时,已是九月底,每天还得不停地给右手上药,换绷带。左脚早就痊愈了,只是右脚膝盖动起来还是有些困难,所以行走的时候还得让颖慧一路护着。趁着这个机会,我还学着用左手写了些字,让公主瞧见了,她竟然说那“千分之一”的说法还真真名不虚传。
      “你猜,今儿个谁托我给你东西来了?”公主一脸挑逗地看着我,一路背手不让我知道她藏了什么。
      “公主,你就别逗奴才了。”我左手放下笔,刚完成一幅新的图,只是记忆不完全,所以只是画了个大概。
      “你看。”公主递过一个细长的盒子,盒面刻了些细长的芦苇,暗棕色的盒身带着一个精致的金镶开关,“现在再猜猜是谁送的吧。”
      我一看便知内藏何物,必然是胤祥托公主送来的笛子,毫不犹豫地答道:“是十三阿哥吧。”我左手接过笛盒,细心地打开盖子,眼前是一根碧绿的大横吹双插竹笛,竹面上还有芦苇花的细刻,这是我头一遭见到如此精致的竹笛。
      “好在十三弟这份用心你还是了解的。另外这是他让我给你的信,我可没偷看啊。”
      “公主,你又取笑奴才。”我嘟囔着又接过对折两次的纸条,并未打开,只是偷偷看主公的反应。
      见她喝完颖慧上的茶,只能叹了口气说道:“好啦。我走就是,你慢慢看。”
      “奴才……”还没等我解释清楚,她已经溜出了我的房间。
      这公主平时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虽然和我们年龄差距有些大,但全无宫里那些同龄娘娘的“怨妇气质”,真羡慕她在这紫禁城内还可以活得如此潇洒自在。

      缃琕,闻九哥言你受伤,我和十四本想一道去看。后又得知,你和完颜姑娘的卧房我们进出不便,而你又无法行走,故不能看望。日里,公主说你已无大碍,这才放心。前些日子,在民间乐坊见此笛,便想起你的独门一绝。望此笛,同雨花石一般,助你打发闲暇寂寥。下月初一是胤祥生辰,不知可否与你在御花园内一聚,对酒当歌,诗情画意。
      胤祥

      原来十月初一是他的生日。想来敏妃娘娘也已经走了三个月了,却未过百日,宫里不可举行什么大的宴席。如果不去,胤祥难不成就寥寥度过他的生辰么?
      虽然现在右手还没痊愈,不过到时候或许还能吹一首生日快乐吧!
      倏地,小水从窗外飞入,停落在桌案上。我不搭理它,它却使劲地啄笛盒。我只好盖上盖子收好信,来照顾这个小不点儿。这才发现它的身上竟然绑着一个小竹筒,竹筒内塞着一个小纸条,我忙抽出来一看

      你这奴才真不让人省心,送个碗碟也能在路上绊倒。下次要是再砸到脸,看谁敢要你!
      胤祯

      我不知道是怒还是惊讶,总之难以置信。十四阿哥竟然能降伏小水给他送信,怪不得小水回房越来越晚。可他这脾气真就没变,要不是那个舒舒觉罗氏我哪会受伤,他不安慰就算了,还刺激我。我把纸团捏在手心,往地上一扔。转念一想又不对,小心将它拾了来。扯下宣纸的一角,尽可能大地画了一个囧脸,吹干折叠后,又塞到小水身上的小竹筒内。小水很配合地飞了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曲:闹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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