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9、[第九十一章]变奏后*闲谈*淡漠的悲哀 ...
-
宁静的明朗的夜,无月,星光透过参天古树的枝丫,在叶子层层的遮碍下从缝隙中将碎碎的光斑铺了一地。
彼岸花在细微的几乎察觉不到的风中放肆的盛开着,仿佛红色的雾般笼着这一块神秘的土地。
溪水潺潺的流着,木屋也静静的,一切都这样平和自然。
然而…………
“扑通”!
不知什么掉在了水里,水花四溅,伴着浓重的红,一道影子分成了两道,一个落水,一个落到了岸边。
岸边的影子缓缓站了起来,原来是一个一身黑色皮衣的男子,他饱满的额上有一个花纹繁复的等臂十字,他俊俏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如黑夜般的眼睛正凝视着面前深黑色的溪水。
然后,他将风衣一甩,一个纵身跳入了墨色的水中。
溪水“哗啦”一声,接着就又恢复了平静。
星光还是淡然地照着他丢下的衣服,在漂亮的毛皮领子上,赫然凝有暗红色的痕迹,在乳白色的衬托下是这样的触目惊心。
库洛洛没有想过,黑羽的空间移动能力已经达到了如此的境界,她在半空中竟然运起了灵力做出一个传送阵将两个人传到了她的家。尽管代价是她的血染红了自己的风衣;尽管距离她的家还有一条怪异的溪流。
在中了不知名厉害药品的状态下,在念力全无且浑身无力的状态下,在刚刚被人侵犯的状态下,她居然还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那么一针见血的挑明了他和西索的心理。
不错,在他们眼里,她确实只是个玩具,一个好的收藏品,或者说一个快要成熟的果实。
但是,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最开始也不过只是很孩子气的想着一定要找到她,找到这个六岁的时候就能摆自己一道的女孩,然后杀了她,除掉这个弱点。
再到后来,开始对这样奇特的存在有了兴趣。
胡作非为,旅团打劫了无数的艺术品,他也有过很多的收藏品,但没有一个像她一样给人留下那样深刻的印象。
就连跟她同族的号称七大美色之一的火红眼也没有她来得那般吸引人。
于是,旅团和她之间的追逐从来就没有停下过。不单单是他,不仅仅是侠客,甚至还有派克和玛琪。
是以,他们容忍了这样奇特的存在,同时也亲手把她变成了唯一奇特的存在。
再后来,追逐她,寻找她,开始变成了习惯;就像杀人一样,就像阴谋一样,就像每次旅团例行的行动一样,已经成为了旅团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她没有出现在旅团的面前,还好;可是现在,她出现了。
那么,她就不再是习惯,而是弱点。
弱点,必须要除掉。
完全想不到的却是,如此软弱无助的她倒在自己怀里,他居然有些下不了手。
是因为追逐了这么多年,刚得到就毁掉有些太过突然了吗?
还是因为此刻自己不算是得到了她呢?
那么,就按原计划借西索的手来杀吧,尽管不是现在。
等她救了窝金,等她找到了除念师,等自己厌倦了,就杀了她吧。
所以,现在的她,不能死,不能落到西索的手上。
低头看她,她却勾起了那抹在色梅塔利大楼假扮歌姬时对他露出的媚笑。
“相信我的话,就从身后的悬崖上跳下去。”
她用她被人咬得带着血的红肿双唇这样说着,露出那浓艳的勾人笑容,却仿佛在嘲讽着自己的犹疑。
她冷漠异常的眼里满是不在乎,明明看出了他的犹豫,却写着不想知道不想了解不想明白的神情。
最讽刺的就在于此吧,她正站在某个高处俯视着自己和西索那抢夺猎物的战斗,如同在看一场并不需要知道剧情的闹剧,尽管这猎物恰好是她自己。
如果她不知道…………
可是她知道!
知道,还笑得这般轻松,像自己一样,享受着挣扎在死亡边缘的刺激,激动而平静,绝望而带有希望。
或许,并非是因为想要得到她而和西索争夺,或许只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到脆弱和无助,看到惊恐从她漂亮的脸上、那样睿智的脸上扩散开来,会是什么样的美丽。
于是,淡淡的笑了。
对,他只是为了看到这美丽的花朵凋零的一刻,看到这被无数烦扰纠缠的顽强生命最后因绝望而绽放的光芒,看到她徘徊于复杂错综的思想中挣扎直到放弃的过程。
于是,抱紧了她,轻轻地向后退了一步,只有一步,就坠入这下沉的风中。
然后,红色的光芒就将自己和她包围住,胸口被熟悉的甜腥覆盖,刚想低头,她狠狠的推了自己一把。
她,居然还有力气?!真是不可思议的女人!
看着黝黑的河水,据她说这水里面住着怨灵。
也好,就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奇特生物吧。
深吸一口气,他跳入深不见底的溪。
水下并不像自己想象般的那样漆黑,而是微微透着亮光,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四周的一切。
怪异的溪流。
继续向下,库洛洛感到一股奇怪的力量拉着自己向更深处沉去。
没有反抗,他顺着这股力量向水下更深处潜去。
不久,他就看见了一身黑衣的黑羽。
她四肢无力,随着水的缓缓流动正慢慢的向下不断沉去。
她苍白到极点的小脸上,一双金银异眸呆滞无神的看着自己,又仿佛看向更远的虚无,小巧的鼻子带出淡淡的阴影,红肿的唇微微张开,露出一条诱人的细缝,淡淡的血色正从里面弥散到水中,牵起弯曲流转的淡薄红流。
她长长的黑发在身后轻柔的飘拂着,纠缠着,如同水下散漫而绵密的水草。
她丝质的上衣衣领大开,在水下微微的飘荡,隐约露出带着红红紫紫吻痕并咬痕的纤细脖颈、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粉嫩的胸部,几乎能看见那粉红色的稚嫩。
这乍然而来的奇异景色令库洛洛微吃了一惊,差点摒不住气。
不过,他立刻回过神来,一个深潜将她的身体托起,然后慢慢向上游去。
水下不知名的奇异力量开始拉拽着他,恍惚间看见一个个虚幻的半透明影子在周围飘来飘去。
他们伸出虚白色的手抚上他躲闪不及的身体,比冰还要凉的触感从皮肤表面渗入了肌肉。
这就是怨灵吗?
回忆,如潮水般从脑中回环往复,高大破败的废墟,山一样的巨型垃圾堆,恶臭腐朽的味道,瘦小单薄的一个个身影,被扔得高高的黑色盒子…………
…………………………………………
原来,所谓的怨灵,是自己的记忆,是埋在心灵最深处的那些,想要忘记本以为忘记却根本忘记不了的记忆。
呵呵,真是有趣的溪流啊。
挥去头脑中的层层记忆,库洛洛抱着黑羽向上游去。
终于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他长舒了一口气,半抱着怀中的人缓慢的爬上了岸。
仰面躺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将注意力集中在怀里的人身上。
似乎没有溺水,只是气息微弱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凝视着那苍白的脸,他缓缓靠了过去,轻柔的,用舌尖舔吮着她带着血口的唇。
她微微一动,继而将迷茫的双眸对准他的方向,视线却仿佛穿透而过,看向更深的所在。
笑了,勾起的只有唇角而已,略微呼出的气喷在他的脸上,有一点痒痒的感觉。
“你不想杀我了。”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尾音微微翘起,应该是疑问句;但语气平淡,就变成了陈述句。
他突然起了调侃的念头,就轻薄的笑了,唇亲昵的蹭着她凉凉的水嫩如同果冻般的脸:“我为何想要杀你?”
“不确定的因素,必须除掉。不是吗?”她没有一丝波动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自言自语。
“你希望我杀了你,还是希望我吃了你?”轻笑着在她耳边调侃,他很想知道是谁将她弄成了这个样子。不可否认,他有一点想要杀了对方的想法。
她也笑了,笑得如此空洞:“我比较想要杀掉你,在你还没有杀了我之前。”
“是吗?可你现在没有能力呢。”她果然聪明,但是,她根本杀不了自己,否则她就不用定下那为期三年的协约了。
她止住了笑,眼神终于从无边的远方收了回来,瞳孔却依旧没有聚焦的现象:“是啊,就算多么强大,也会有克制的一方出现。就像你,就像我。”
“你的眼睛……………………”很像是瞎了一样。
“嗯,暂时看不见了。不过不要紧,很快会好的,不过是麻痹的后遗症罢了。”她风轻云淡的一笔带过。
“……………………”不在乎,她居然不在乎,如此的淡漠,她到底在乎什么?
难道只有那个揍敌客家的孩子?还是所有的一切,她根本不曾有过在乎的感情?
“我好冷,能不能从水边离开?”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快,似乎很享受这样的事情。
“你仿佛很希望自己看不见一样。”抱着她站了起来,顺手拎起了大衣披在她身上,走到一棵大树下。
“也算是吧,其实也蛮好的,眼不见心不烦嘛。”她轻轻地笑着,分不清真假的笑却让他有了一瞬间的窒息。
星在古树盘根错节的根部洒满了清辉,树叶在头顶上方沙沙作响,面前则是一大片火红火红的彼岸花,那致命的溪水正在不远处缓缓流动,不时发出叮咚的水声。
抱着她,坐在树下,好久没有这样欣赏夜色了,深黑的幕布上布满了闪闪欲坠的星星,就像是流星街的天空一般,那样的纯粹。
“你那两个宠物怎么不给你开门?”很好奇呢,她的那种开门机关。
“他们有的时候会自己出去玩,我并不太管他们的。”她淡淡的说着,声音有些模糊。
“那你怎么进家门?”更好奇了,那种河一般人都不会想要游过去的吧。
“现在几点?”她好像困了一样,声音更模糊了。
“不知道,本来有手机的,但是被水淹过就罢工了。”
“是吗?你到我的裤兜里找我的手机,那个是防水的。”她喃喃的说着。
还是那部曾借给自己用的手机,果然是防水的,真是先进。
记得好像是这种手机,刚上市试用时样机就被盗了,偷样机的人现在还没有抓到。
在古墓那时正是在样机被盗后不久…………
原来是这样啊。
“一点三刻,有问题吗?”低头看怀里的她,却发现她的嘴角依然缓缓流着血。那血流象丝一样细,沿着她漂亮小巧的尖下巴蜿蜒成线,最后一滴滴的滴到了她雪白的胸前。
听到他的话,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嗯,三点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顿了一下,她又慢慢解释着:“其实过河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凭想象来确定由什么将自己渡过去就好了。啊,对了,你知道侠客来的时候自己过河用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是了,那两个月侠客是住在她家的,所以必须自己过河。
她说到这里竟然虚弱的笑了:“他居然用的是装手机的盒子,好玩吧?咳咳!”
轻轻拂去她嘴角滴下的血,他也笑了:“嗯,好玩。”
她侧过脸避开自己的手,然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我们现在进不去的原因是我在客厅养的那盆沙漠玫瑰。”
“沙漠玫瑰,肉食植物,性喜血,活跃时间为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两点间。捕食期间周围10m范围内所有生物无一幸免,非捕食时间周围3m内生物受严重生命危险。而凌晨三点,是她最不容易有捕食欲望的时间。”
“也就是说它是你的看门,是吗?”据记忆来看那盆植物距离门的位置为3m左右,也就是说如果在晚上进入她的家十分困难。
“嗯,某种程度上说是的,但小玫一般不是很能吃,而且她打不过你这样的念能力者。只是现在我们都没有了念能力,我身上又有着血腥味,很容易刺激到她。”
“你家还真有意思呢。”
“呵呵,还行吧。能得到团长大人的夸奖,黑羽实在是很荣幸呢。不过,在您封住念力的这些日子里,大概是要常住我家了。希望您能住得惯。”
“有你在的话,住在哪里都行啊。”像在色梅塔利大楼时她对自己做的一样,缓缓抚摸着她的锁骨,轻轻在上面画着圈。
“说笑了,倒是团长您,有恋童癖吗?我今年才16岁,未成年呢。”她淡然的笑着,开着玩笑。
“你是怎么用灵力阵到我身边的?”继续抚着她的锁骨,那细致而滑腻的纹路居然有着这样美妙的手感。
“不愧是团长啊,聪明到狡诈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在你的锁骨处施下了一点点的灵力。只是一次性的,放心,我不敢害你的。”
“灵力还真是有趣呢。”
“还可以。不过您能不能高抬贵手,从我的锁骨上离开呢?”
“可是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过,夜晚是属于大人的。”
“所以像我这样的孩子,应该乖乖睡觉的,最好您再给我来个晚安故事什么的就更完美了。”
“…………呵呵,你变了,柯罗。”
“人都会变的。”
“还记得那时候你对我说过什么吗?你说过…………”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瓜。”
“你说过的,就在…………的时候,我还偷笑了好久呢。”
“你胡说!我哪有!倒是你那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
………………………………………………………………………………………………
一直聊着,东扯西扯,好像没有什么关键的,两人聊起她的家,聊起他的家,聊起曾在流星街大本营时的点点滴滴。
她唇边流的血终于凝固成一道红色的痕,他也只是望着和流星街相似的星空。
在这静谧的夜里,不停的说着,时而笑上两声。
他知道,她体内不知名的毒素渐渐开始发挥了作用,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模糊。
她,会死吗?
不知道。
但是,他不问。
不问她中了什么毒,不问是谁给她下的毒,不问如何解毒。
这也是她自己选择的,不是吗?
(某隐^_^:问了还能轮到侠客吗?真是的,我能想出这样的情节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侠客你感谢我去吧。侠客^_^:貌似你让小羽中了那样的暗算?还和团长暧昧不清?摆弄手机ing。某隐—_—|||:…………我闪!)
三点,终于到了。
他抱着依旧虚弱无力的她站了起来,稳健的走到黑色的溪水前。
看着水面缓缓出现的物质,他无声的笑了,而她亦无言。
她没有问,出现的到底是什么。
他也没有说,出现了什么。
步履轻盈矫健,他从水面踏过,头也不回。
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
身后,门无声无息的关上了,却仿佛也关上了一声无言的沉重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