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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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惚记得出洞的途中有谁倒了下去。
等到脱离了那个幽深诡异的洞窟后才发现原来是小三爷，他趴在船板上，背上还附着个白色的影子。我知道这是洞内那女子的魂魄，想必是借了小三爷的阳气才得以出洞。
不消一刻那影子就消失了。
“小哥，刚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是傀，也就是白衣女子的魂魄，不过是借他的阳气出洞而已。”主人回答了吴老板的问话，放下手坐回到船沿上，一语不发地等着船靠岸。
屠城就放在他身侧。
可我再没了勇气回去城内，也不敢走去他身边。
待船靠岸，吴老板和潘子分别把口吐白沫的大奎和昏迷着的小三爷搬上岸。主人用布将屠城染血的部分细致擦过一遍，再仔细地将它包起来，站起来也随吴老板他们下了船。
他走起来轻飘飘的。
我走在他后面不出两步的距离，看他身形一晃就倒了下去。
烈阳散着令人眩晕的热气，周围的景物甚至都产生了细微的晃动。他倒下去的动作在我眼中极为缓慢，却又只是一瞬，吴老板闻声转过头来，大惊，急忙叫潘子搭手把主人抬到大奎旁边靠着，紧接着就吩咐潘子立马替他止血上药。
我站在他旁边，俯视着他被血染透的手。
这血在驱逐着我体内的冤魂。当屠城划破他手背的那刻，我确确实实听到了体内冤魂们尖锐刺耳的惨叫，它们疯了一般地叫声现在我还记得。
——杀了他！荼澄！杀了他！
——你是想死吗！？为什么不动手！
我，不想死。
潘子擦净主人手上的血迹，上好药后给他缠上绷带，可那一圈圈纯白的绷带却遮不住他现在的苍白。吴老板此时在河边唤了声，潘子应了声后将东西朝药箱里一丢，跑去河边听吴老板和他说什么。
我直觉自己不会亡于他的血下，方才他将自己的血由屠城上抹掉，却定料不到自己的血已经渗入刀面，不留一个角落地洒在了城内。
既然已无法逃离，那不如就去适应。
——适应他的血。
将视线由他手上收回，我坐到他另一侧空着的位子，靠着屠城闭起双眼。
他的血能令吃了一辈子尸肉、腐肉的尸蹩瞬间逃走，更甚令比我不知大了多少的白衣女傀下跪，可见驱邪能力非同小可。我感觉如果自己不是有那成千上万的诅咒和怨灵支撑着，恐怕在见他血的那刻就魂飞魄散。
屠城也就会成了无用的摆设。
想到这我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阴气极重的我居然会去适应他驱邪的血，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到底是什么人？
脑内突然闪过这个问题的我不由睁眼去看他，由于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乌黑的头发散在额头和鬓角，睫毛没有一丝颤动，呼吸平稳地仿佛他刚刚什么都没有经历过。
他的睡脸依旧没有表情，由中莫名透出种脱离世间的淡泊。
我盯着他的脸半晌，终于放弃考虑这一系列理不清的问题，靠着屠城沉沉睡去。
过了很久，我在黑暗之中听到一声大叫。
睁眼就看到小三爷心有余悸地一摸自己后背，然后是潘子哈哈大笑：“放心吧，那东西已经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又重新上了船，我皱着眉捏了捏身侧的屠城，疑惑着自己为什么没有被它丢下而是一同上了路。按照一般情况来讲，我应该早就因为离开屠城过远而失去形体，可为什么这次会……
“荼澄。”在疑惑的当刻，耳旁响起的低沉话语使我一愣，“下不为例。”
听完，我大致了解了情况缘由。
小三爷这时候坐起来，问：“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我真的不清楚，我让我在长沙的朋友介绍个有经验的帮手过来，他们就介绍了他，我只知道他姓张，一路上我也试探了不少次，这人不是睡觉就是发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历，不过介绍他的那个人，在这道上很有威望，他介绍的人，应该可以放心。”
一听吴老板的话，小三爷也就不打算再追问下去，转头向潘子：“能看到那村了吗？”
“好像就在前面了。”
“看样子，那村子没我们想得那么破，好像还有电灯光。”吴老板一指前方的星星点点的灯火，这么回答着小三爷。
不多会就到了渡头，吴老板将船靠着停下。
大家正准备上岸，大奎恰好醒了过来，摸着头环视着四周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吴老板见状上去一顿好打，最后潘子又不过瘾地补了两脚。
主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我不想离他太远，也不能离开屠城。
他们上了渡头就看一小娃娃，刚见到他们立马大叫“有鬼啊！”，接着在大家都纳闷的时候跑得飞快，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逃出了被抓回来的范围。
我不由皱眉——
这小娃娃，看到我了？
我自知自己不应被归为鬼魂一类，却也知晓人间并无这般说法。
潘子这时将一直安稳卧在第二艘船上的牛赶了下来，那牛乖顺得很，这一路一点脾气也没有地一直卧在第二艘船内。等将车也安排好之后，小三爷上前把主人搬到牛车上，安顿好后想了想，将屠城也拿过去放到他身旁。
此时我听到吴老板问路的声音，被他扯住的那人像看疯子一样看了眼他们，答道：“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村一共就三十几户人家，还宾馆，想找地方住，去村里的招待所吧。”
吴老板一行只有去寻那人口中的招待所，到了门前后我觉得这就是古时闹鬼的住所。外表虽像闹了鬼的房子，里面却完全没有外面的样子——
像是石头搭起来的房屋框架，也有很干净整洁的被褥。
我登时觉得过去这么长久的时间，想不到连闹鬼的屋子也变得不可貌相起来。
吴老板一行安顿好了主人后就各自拿着衣服和手巾出去了，我呆在一下静下来的房间内，靠着屠城学主人望天。
外面的天黑漆漆的，窗户上那层透明的琉璃反射着屋内的光，白晃晃的刺得眼疼。
我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身后细微布制摩擦的声音令我醒了过来，回头就看到主人微睁着眼睛，漆黑的眸子恰巧和我四目相对。他看起来精神很不好，想必是流血过多引起的，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在屋内白色的灯光下更是惨白。
必然是在怔神，因为他肯定看不到我。
相视片刻，门“卡啦”一声开了，小三爷一行看主人醒了都不由一愣，收拾了一下叫他下去吃饭。
他不言语，稍微点了点头撑着床铺站起来。
身形轻飘飘的，感觉随时都会倒下。
他们出了房间，主人最后关门前抬了抬眼。
——我看到他的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