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间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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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
带着医用手套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往目标而去，脑后声音紧跟过来：“那个，是毒草哦。”
“我知道。”
白色大褂有些碍事，女子用手笼了，纤长的手指翻过那株泛着浅紫的植物，露出了深褐色的泥土，紧贴着地面生长的一只黑色蘑菇出现在眼前，她轻轻用手中的小刀从底部切割过去，然后收进另一只手中的透明真空袋，封好，她直起身看过来，将手中的东西往前递了递：
“我找的是这个。”
“Kufufufufufu，这可真是找到了难得的宝物呢……找到了它，那样东西也就不远了吧，真亏你能回到这种地方来呢。”
长长的蓝发在风中飞舞，青年的刘海斜飞过红蓝相异的双眼，扫过一派清明，眼前的女子淡淡抬起眼睛看过来，“博士说，这里找不到就可以放弃了。”
“另一种意思——也就是说志在必得了？还真是那个小婴儿的风格，Kufufufufu……”
“我不知道。”女子褪去手套，抬手拢了拢齐耳的短发，“我不会放弃的。”她说，清浅的眉目间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她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黑色废墟石群，唇角不易觉察的抿了抿，接着她转向蓝发的青年：“六道骸，今天的特训留到下一次吧，我要去我父母的墓地——请你不要跟过来。”
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直视过来，灼而不躁，蓝发的青年微微一笑：“当然，我还没有那么不知趣……不过，对战取消还真是让人有点失望呢，这一次，我还想着要怎样以最快的效率走出你的迷宫所以早了一点出来散步呢。”
“……那么晚一点。”女子眉毛微微蹙了起来，“这一次你一定走不出来。”
“Kufufufufuufufufu……”青年笑得格外愉悦，“这句话，你可说了十年了哦，千花。”
你说了十年。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你不知道彭格列早在五年前易主，昔日天真的泽田纲吉已经越来越接近这个世界，他还在挣扎，这个世界依旧腐坏；你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你那位亲爱的弟弟寄那里的明信片，他从不回，你从不间断，你不知道，他现在可是那个云雀恭弥的风纪财团第二把交椅，已经被称作“地下最凶恶的两匹番犬”；库洛姆很好，犬和千种也不错，至于我……这些年不知不觉习惯跟上你的脚步用你的眼睛看着这个虚幻又脆弱的美丽世界，如果不是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水中翻飞的长发，我几乎都要以为时间停止了。
时间在你身上，似乎真的是有停滞的可能的。
这十年你的话变得更少，那个小婴儿只埋头在自己的科研世界里，你跟着他走过大半个地球，拍了无数的照片，认识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动物植物……Kufufufu，拜这个所赐，我的幻术环境都变的丰富了很多，而你所谓的“棋盘空间”，也在日复一日的完善，我想，如果不是一直都跟着你，我大概也很难走出来，但这些，我不会告诉你，因为这样，才比较有趣……如果你肯换一下发型的话，比如像我一样把头发留长——
稍微，有些难以想象呢……
蓝发的青年靠着高大的雪松微微眯起了眼睛，视线里淡色的身影渐行渐远，那是这些年里都不曾拉近过的距离。但如果我等着，你就会回来。
这大概是这十年里，可以算作可喜的变化？
可是，一切即将结束了呢。
时隔十年，你又回到这里，离解除诅咒的距离越来越近，你没有赢的自觉，而恰好，我也没有输的打算，我没有告诉你，我很快就会从那个地方出来了。
到那时候，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里，如果能看到你的身影我想我会很高兴。
所以，我想我终究还是会快你一步。你也许会皱起眉毛，那时候我就有理由伸手真正触碰到你，从……
幼年时将你从秋千架上扯下来那时候开始，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久到我竟然开始怀念，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可我竟然并不觉得厌恶。你看，十年还是改变了很多东西。你没变，但是你改变了一些，是你做到的，御景千花。
——我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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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fufufufu……那么，下一站，就去日本并盛吧。”
蓝发的少年抬手掩了右眼轻笑出声，不远处，戴着白色绒线帽的眼镜少年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他旁边的黄发少年却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嗷嗷——去灭了那个该死的彭格列十代候补，我们就不用逃亡了！对吧骸先生，到时候我可是要当彭格列教父的右手，才不让给柿P！！”
“没人跟你抢——还有，骸大人从没有说过要成为黑手党首领……”
“Kufufufufu…………犬的主意也不错，成为彭格列的首领，然后用那个肮脏的组织来毁灭这个腐坏的世界……”
蓝发的少年站了起来，纤瘦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他握紧了三叉戟撑地，牙齿轻轻咬合。
“在这之前，犬，千种……我们该出去猎食了。”
三双眼睛在夜色中仿佛染上了鲜血般散发着野性而危险的光芒，他们走出了废墟。
这里是十年前，他们的复仇之路在这里拐角，这里是意大利。三日后，他们潜入运送尸体的冷藏机飞往并盛。他们混进了有着绿色制服的黑曜中学，按照数目倒计时折断了并盛中学无数根牙齿，成功引来了彭格列十代目……然后失败，被抓，复仇者的牢狱生活就此开始——漏掉了什么？
血契。血契？……血契之双子。
似乎有点印象。
鲜血也染不上丝毫颜色的黑暗记忆里找不到更多的线索，总之先顺藤摸瓜抓人来看看。双子中的弟弟——实力不错，第一次在校园里接触他的时候，挨了一拳之后眼睛里暗沉的紫色混合着隐隐的杀气让他瞬间兴奋起来，看起来的确是找对人了——作为棋子来说再好不过的武器，他的同类。
……却也不尽然。
双子中的姐姐，单薄矮小，淡漠安静却有着某种记忆里莫名熟悉的倔强，在她昏迷中下意识避开他的时候，在她循着温暖扯上他衣袖的时候，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想起来了。
是他们。
家族里最后一对被用作实验体的孩子——他原本以为他们会是幸存者。他竟也有那么天真的时候，他想自己那时一定是带着嘲笑和得意看着他们被推进那件白色的死亡之室。
可后来他知道了，不是。不是那样的。
那个女孩的梦境里，他看到自己蓝色单眼里冷锐的锋芒，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那是来自哪里的杀意。明明他自己都已经是俎上鱼肉，他竟还会愤怒。
那之后的发展找不到太多足以理喻的痕迹。从复仇者那里险险避开了全军覆没的命运，为了避免此后与常世彻底断绝，他勉为其难和彭格列达成了协议抱住了犬和千种这两个棋子，倒还有个库洛姆，他只是顺手救了她，她却愿意将整个生命奉献一般尊崇着他，少年心性里的虚荣和生长在骨血里的黑暗让他知道那个孩子早晚会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他不需要谁的仰望，而她也不需要一个他这样的神。
还有一个御景千花。
她知晓了自己的命运，意外的竟没有退缩，最意外的是她的敏锐，她不惜与他合作，不为知晓当年的秘密，她只想解开双子的诅咒，她直直的往前看看起来完全不想回头——可他却想知道，她真的知道了那些过去的事，还会这样目光灼灼坚信自己能够逃离黑暗吗？
机会来的非常快。
来自地下世界的黑幕揭开，他在暗处看着，那个黑手党里最大的家族内部最肮脏的权位争斗，他等着看彭格列那位天真的十代候补身上的光芒被尽数吞噬的过程，顺便，再一次警告那个妄图逃离黑暗的天真小姑娘——他解开了记忆尽头那场大火。将罪名贯注于自身的那一刻，当年被刺入银针的手心还是有一瞬的刺痛，他看到那个少女瞬间失神的双眼，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但却意外烦躁。
失去了什么？
那之后的事件发展几乎都在预料之中。少女为了复仇为了解除诅咒不可能和他解除约定，可他却也清楚知道她也会在同时拒绝和他有任何多余的牵扯，她会回来清算旧账，她不想欠他的，可他偏不想让她如愿——他甚至未能意识到这是他一度视为愚蠢幼稚的俗世天真。
可他还是一点一点被记忆吞噬。
幼年阳光刺眼的花园，开满白玫瑰的篱笆，坐在秋千架上安静读书的少女，还有躲在草丛里眼神不断闪过各色光芒的少年——那是他自己。
假装友好将少女从秋千上扯下来；告诉她花园外的世界将她骗出篱笆墙；“一不小心”把腿脚不灵便的她推进林边的人工湖……他等着她呼救，求他，他以为她会哭。
可她一直都在笑着。他一气之下再也没去过那座仿佛生长着阳光的花园。
后来再相见，就是在那个死亡之室了。命运在那一刻真正让他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连她……都不放过。
这个世界，果然不可取。
那时候他站在满世界的血色火焰中间，周围是无数的尸体。不远处的那一对，是她的父母——他们的确救了他，可那又怎样。他们依旧是刽子手，依旧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的肮脏的黑手党，就和他的父母一样——他甚至已经记不清楚他们的样子。
可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开始向这个世界宣战，他让自己的双手染上比谁都多的鲜血，可是不够。六道轮回里的丑陋肮脏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个腐坏的人世，那时候他以为自己的世界尽头只剩下了毁灭。可他还是看到了光——那多么讽刺，他竟然在黑手党最黑暗的顶端看到了光。
泽田纲吉。他甚至不知道所谓悲惨命运正高高悬挂在他的头顶，他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天真埋葬。他一边看着那道光，一边这么想着。
他也再次遇见了她。他想起来，而她，记忆封印——他不知道那是谁做的，他不遗憾，她的确是应当复仇的，和他一样，他们都没有回头路。
可是，已经不想再阻挡她逃离的脚步。
也许，只是也许。十五岁的六道骸想，他是真的想看到，曾经连站直双腿都做不到的少女，她从黑暗中奔跑而出的样子。他想那一定很有趣，他真的只是想看看。
然后，时间在复仇者监狱无风无光的世界里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碾过了十年。二十五岁的六道骸已经没有那么多不必要的锋锐棱角，他经常会四处转转去散步，他有时候会去那个少女身边，和她用幻术对战，说很少的话，然后离开，然后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多。后来他就明白了：那个水牢困不住他。
但是，他似乎不经意便踏进了另一个甚至连像样的锁链都没有的牢房。
他或许是习惯了牢狱的日子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给自己再多一层禁锢，他自嘲的想，只是随后又会多一个想法——
谁困住谁，还真的说不一定。
他有耐心去等。这一点，把牢底坐穿的六道骸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有自信。
可他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就如同他幼年时那句话所说，这个世界，的确不足取。
那个时候他捂着重创失血的右眼，面前银发的男人笑容轻盈邪恶，“骸君。”他说，“你知道她——我是说御景千花，你知道她的世界尽头是什么吗？”
那个时候，她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黑色的短发覆盖着单薄的侧脸，看也不看他。
再也不会看他。
他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间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