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相逢双眼碧》末罄

19、第 19 章

　　结果还没等书成给把自己交代明白，他就自个儿先病倒了。

　　自打前阵子起，他就一直频繁的在梦里见到书繁，也不知是不是那只绮鹆带来的契机，或是别的什么缘故，总也挠着他。
　　虽然看不清梦中那人的音容笑貌，却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弟弟。每一个梦，每一个景象，都仿佛隔世经年，却又都彼此不同。
　　穿着也好，场景也好，不变的却是一种情绪，是怎么都挣脱不了的忧愁。
　　虽然在梦里的情景一点都不糟糕，他们的日子过得总是美满安好。但他总觉得缺失了一些东西让他忧心忡忡，从而无法知足。
　　每一个梦。

　　于是，由于这些日子一直被梦境困扰，所以书成这段日子里几乎是不怎么见书繁的，因为他也闹不清楚，也怀疑是白日所见人事入梦。
　　时间一久到也知道那不是症结所在。
　　且这梦，怎么的也做不完，一夜夜的挠他心神。
　　早上起身的时候都有着黑眼圈，寒烟也说他近来精神不佳。
　　到后来他几乎是熬夜不睡了，只是因着不想见着不愿见的事物。
　　然后他病了。

　　书成的身子经不住自己折腾，他发烧上来急得一家都围着他转。

　　墨白跑来看他，贡献了龙宫的灵丹妙药，立马给他消了下来。平日里书成虽偶尔欺负他但待他还是好的，寒烟却说，大概是心病。慢慢养着大概会好。

　　书成躺了很久都梦不断，墨白吐着龙气替他静心。他和寒攸都看过了，并没有梦魇什么的东西作怪。
　　睡梦中书成蜷着身子皱着眉，紧紧抓着被子。

　　寒攸想了很久，他觉得书成身上有股强大的气息流转，他说不清是什么，只能帮着他疏导舒畅，期待能加速他自我恢复的时间。
　　灵药与人力双重作用下，他似乎还是好了一些的。他们看他眉间渐渐的舒展开来。
　　不过这一折腾着实折腾了好久，在他们以为书成会这么一直睡下去的时候书成终于醒了过来，结果却谁也不见，唯独把堇儿喊了来。
　　也不知道他给堇儿说了什么，寒烟问堇儿堇儿也没说，表情也不怎么高兴似地。
　　书成看着他俩出去，只摸着寒攸借他的那只鸟苦笑。
　　梦醒，方知真实。可他依旧在另一个梦中。

　　日子一久，大家也终于安下心来。
　　书成虽仍有些衰弱，但大体脾气还是没怎么变。他这几个月在家休养，上朝都没去过一次。
　　他偷偷给寒烟说，他想辞官不做了。寒烟听了只点头，他说堇儿觉得这般也好。

　　唐家俩弟弟一直以为自家大哥是强大的妖人，他这么一折腾才晓得心疼起大哥来。书华更是努力的经手唐家商铺日日努力工作为博大哥宽心。俩弟弟一个妹妹都约法三章谁也不能让书成替他们操心。
　　书成赞赏的摸着最近很上进的书华的头，然后对着一旁的书繁淡笑。
　　他同书华说，自己累了，身体大不如前，要彻底把家里的商业教给他。书华接手已有两年，也是有些经验了。
　　书华一时有些诧异，他还以为大哥更看好书繁。书成却只笑没有解释更多。
　　书繁心里一荒，书成自打生了这场病就同自己疏远了似地。

　　他病好时，市面上粮食价格已经很高。他便带着书华书繁一道开了仓上街去布施米粥。
　　他坐在后头看着下头的人盛粥，队伍排了老长老长。
　　书繁和书华一人一边坐在他身旁内心有些感慨。
　　书成起初还在看，后来便又睡着了。
　　俩弟弟很是欣慰，前些日子的时候书成是连合眼都不踏实，如今实在是要好上太多了。

　　对于书成早些时间收进来的这批粮如今不卖反而大放送的行为，唐家二老和其他一些管事的也是颇有微词的，这么一来他们确实是放过了一大笔利益。
　　唐家二老嫌他这般吃力不讨好，还会被其他商家怀疑是居心叵测。
　　书成却说要积阴德。单是只取不与终是要遭天的报应的。于是二老也不说话。
　　书成笑笑，说既然前些日子父母替他去佛寺烧香，如今也得还愿，顺便做些造福苍生的事儿。
　　书华书繁听他这么说，都对他这番感到有些纳闷。
　　他们知道书成不是吃斋念佛的善茬，做起生意黑起人来也是完全手下不留情面，突然软了心还真是奇怪。就算是要做好人，这舵转的也没有这么快的呀。
　　不过也亏得他这么做，唐家的名声也好威望也罢是都又上了一层楼。
　　书成对此只默笑不语。
　　他从来不解释自己所做的事是出自什么想法，什么原因。也不需要帮忙，他只要自家人信任他就好。他这次所办的事儿，虽有人怀疑是他烧坏了脑子，可他自己是知道的。
　　他知道家里这生意以后怎么都不会是自己维持的，所以尽早的交给了书华，他知道书华年轻，早些年自己做生意让人吃瘪现在要转手给他就先替唐家好好的攒一些名声……
　　至于书繁，他知道，该是不用自己操心。他最终也是要离开他们的。
　　他所做的事，可能他们要很久很久之后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