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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hapter Si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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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记忆,到底能存在多久。
就像许多年前他初次在父亲的客人们面前演奏自己和母亲大人都热爱着的钢琴,明明应该是刻骨铭心终身难忘的事情,却也随着岁月的吞噬仅留下了几帧零碎的关键帧,再也凑不成完整的影片效果。
只是模糊地记得姐姐人畜无害的微笑和银盘中精致西点散发出的绛紫色气味。而姐姐的模样也像是打上了高斯模糊一样只剩下了白净柔和的轮廓。
所以在第二次见到泽田纲吉之前,狱寺的脑海中理所应当地只剩下了他那一尘不变的温暖笑意,而其它的,已全然模糊。
但凡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个会忘记那样的笑容吧。他想。
至于在「笑容」前作定语修饰的「那样」究竟是哪样,他也很难说清楚。
对于拥有这样温暖笑容的泽田纲吉本人,狱寺对他的印象也只是「救过自己的、曾被认定为同伴的日籍游客」。也许,他是说也许,还要加上一点点超越家人朋友的好感。
是的,现在确实只有一点,但谁又能保证将来不会有更多。
就好像除了占卜师,没有人会准确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一样。
哪怕是占卜师,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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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寺从来都不喜欢家族联谊晚宴。无休止的香槟,无休止的华尔兹,无休止的晚礼服,无休止的客套话,无休止的联盟合约。
一切都只是为了家族利益。
好在这次只是彭格列内部举办的家族宴会,比以往的晚宴来得更随意些,但,这仍使狱寺觉得别扭。
他百般无聊地坐在宴会厅的一角,盛大的华尔兹舞曲混杂着高脚杯碰撞的清脆和押着厚重卷舌音的意大利语在耳边不断作响,微醺的酒精香气混合着各式西点的甜美气味在喧阗的空气中弥漫,效力不亚于轻度□□。
与其呆在这种貌似安然华贵的场合消磨时间,还不如在那不勒斯阴暗泛潮的小巷大干一场。拳头总是比酒精更容易使人愉悦,无论是身还是心。
“狱寺先生,”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精练男子微笑着走了过来,戴着纯白丝绸手套的左手拿着一杯白兰地,“我以为我认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狱寺先生似乎很少参加这种宴会。”
狱寺暗自叹了口气,该来的怎么也躲不过。他站起身向那男子看去,嘴角已扬起礼貌而客套的微笑,“遇见您很高兴,弗朗西斯先生。”
“我也是。”高脚杯轻碰的那一刻酒液泛起迷蒙细腻的光泽,微不可闻的碰撞声在两人之间无限扩大,漾起层层涟漪。相似的笑容下别有琢磨不透的心思。
里奥·杰斐逊·弗朗西斯,隶属彭格列九世Regime军团,目前担任指挥官一职,据说是少有的拿到暗杀组织最高头衔、配有天然水晶星星的男人,彭格列顶级杀手。
而如今的狱寺也与那个初进家族时纯粹得如一张白纸的孩子大相径庭,至少在实力不断增强的同时,他学会了稳重,在他人面前不露一点声色,无论对方是敌是友。
黑手党的第一课,直到目前为止他都做得十分完美,除了三年前的那一次——
稍微一晃神,狱寺看见弗朗西斯先生身后有一位褐发少年经过,仅一瞬间的事情让他无法分辨这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是他么?那个三年前突然闯入他世界的少年,那个拥有足以瓦解一切阴暗的明灿笑容的少年。
仅仅是三年前唯一的一次并肩作战,竟让他记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