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江湖情劫》酒熏

23、即使死亡也倾倒的吻

　　安陵越决定去找已经中毒的四人。
　　可两人真正去的时候，却被拒之门外。原因很简单，忠心耿耿的下属生怕他们的少主被传染。
　　面对这一状况，安陵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平静地露出了他手臂上的红点。
　　不是吧？浅澜只觉一阵眩晕。他是什么感染上的？那自己……她挽起袖子，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那些红点正清晰地出现在她的手臂上。

　　“少主！”
　　四人依旧齐声道，可声音低沉许多，夹杂着迷茫、不知所措。又听老人重复了一遍少主，声音嘶哑，伏地不起。
　　安陵越站在他们面前，轻声道：“林，你随我出来。”
　　几人都是心下一震，尤其是被他叫到的那个中年人。不敢多言，林跟在安陵越身后走了出去。于是屋子里便剩下浅澜和另外三人。
　　浅澜盯着林的背影，那就是安陵越判定为叛徒的人？目光转到三人身上，他们一脸茫然。
　　愣了愣，还是老人先开口：“段姑娘，请问少主……为什么带他出去？”
　　浅澜微一犹豫，担心自己泄露会影响安陵越的计划，于是挂起笑容，摇头表示不知道。
　　屋子一下沉寂下来。

　　此刻正是黄昏向黑夜转换的时候。
　　眼见屋内的陈设由低光逐渐变为阴暗，夜色覆盖大地，阿庄小心地取来蜡烛，点燃小小的一支。
　　屋内有了柔和的光，阿庄不由得往外望去。从半个时辰前起，少主就和林站在一棵树下谈话。
　　她看见林突然跪下，少主就那么高高在上地站着，像是在审讯。
　　阿庄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离得太远，屋里的人都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而内力最强的段浅澜，也只听到了只字片语，“救……一命”、“恩情不得不报”“没想到……少主亲身涉险”“连累少主……只能以死谢罪”。
　　夜色已深，借着月光，浅澜依稀看见林从地上站起，向这边走来。而安陵越站在原地，看不清表情。
　　“吱。”门被推开，低着头的林走了进来。他只看了几人一眼，便又低下头，表情麻木地说了几句话。
　　内容很简单，却让他的三个同伴浑身发抖，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那可是少主！”
　　“你怎么能让少主也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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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第一时间的指责，竟然是关于安陵越的人身安危。
　　“解药呢？”阿庄声音平静，眼神凌厉无比。
　　林神色死灰。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声音低沉：“这是他们给我的解药，只有两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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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林的身体倒了下去，只见他眼里流露出无尽的悲伤，嘴角渗出乌黑的血，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死前，竟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浅澜发怔，其余三人对视一眼，最后将目光聚集到她的发簪上。之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在浅澜瞬间睁大的眼眸中，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眼看那鲜血不断涌出，浅澜慌忙将离自己最近的老人扶住。
　　他已经奄奄一息。
　　“你们这是……”
　　“段姑娘，我们都知道你是少夫人。”他艰难地开口。“解药……留给你和少主，然后速速立刻山庄吧。这里……就让它成为死地好了。”
　　老人的双眼变得无神，怔怔望着屋子上方的横梁。“只是遗憾，看不到少主是否出现在江湖榜的天榜……”
　　那是一代翘楚的证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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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澜凑到老人的耳旁，让他听得更清楚一些，“是。”
　　“真的……？”他突然有了力气，转头盯着浅澜。
　　少女无言地从贴身腰间取出一枚令牌。
　　这枚令牌和之前所有令牌不一样，它冒着森森寒气，晶莹剔透，像是用冰雕刻而成。上面刻着不知名的三个古老字符，一种古朴气息自然而然传递出来。
　　它是冰夜使的唯一标识。
　　老人一见到那令牌，露出惊愕与喜悦交杂的笑容。“原来少夫人是冰夜使……”他喃喃道，一脸心满意足，然后头一歪，整个人完全倾倒。
　　浅澜站着，下面，四个人静静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气息全无。终于，她迈开脚步走到林身边，拿起装有解药的瓷瓶，然后蹲着怔了好一会儿。
　　来之前，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吧？
　　浅澜站起身，走向门外，发现安陵越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望着她。
　　“你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她指着地上的四人。
　　“以后的事情谁能料到？”
　　“可是，是你让林进来的。”
　　“……不然怎么样呢？解药只有两粒。”
　　“我……我有解百毒的药。再说了，你没有吗？”
　　“没有。”
　　安陵越干脆而平静地回答，倒是让浅澜愣住了。他真的什么也没准备就进来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
　　浅澜把瓷瓶递给他。“给你，你想要的。”
　　安陵越没有接，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随我来。”
　　浅澜一言不发跟在身后，发现他们到了山庄的东院。这里是囚禁那些中毒下人的地方吧？
　　安陵越只是站在门口，没有打开几把锁加持的大门。
　　“不进去？”
　　“我进去过。”他背对着浅澜回答。“而且我保证，你也不会想进去见到里面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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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风起，浅澜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和林山庄，一座建在苏如城的秘密之处。秀美风景，让在里面的每一个人感到自豪。林林山庄是安陵世家在暗处的一支力量，帮助家族的势力纵横延伸。
　　如今，凝聚无数人心血的山庄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焰在每一处角落疯狂舞蹈，势要将一切燃尽。
　　燃尽无数的秘密资料，燃尽精心搭建的房屋，燃尽每个人随身的珍贵之物，燃尽无数忠诚下属的生命。
　　也燃尽了所有的毒，以及全部的残破。

　　浅澜站在安陵越身边，面前是熊熊燃烧的屋子。
　　那里面，躺着四个人。三个甘愿付出生命的忠诚下属，还有一个虽作出背叛之事，却选择了死亡谢罪的人。
　　大火蔓延，伴随着狂风噼啪落下无数砖瓦。一道门柱随热力冲击，竟飞到两人面前，带着炽热的火焰，差点就染到安陵越的衣角。
　　可他没有在意那道乱窜的火焰，而是转身将浅澜拉进怀中。
　　浅澜默然无言。她的耳边充斥着无数爆裂啪啪声，火焰猛烈燃烧，像是下一秒，就要燃及她的身上，将最后的生命摧毁。
　　他抚上她的脸庞，久久凝视，然后低头吻上去。
　　这次的吻，不再是上次的试探，而是带了一股躁动的噬人气息，深深地，反复地，纠缠于唇齿之间。
　　四周是漫天的红色炽火，烈火焚烧，碎木飞落在两人身旁，他们视若无睹，沉入自己的世界，安然接吻，任由世界翻天覆地，任由生命飘渺无痕即将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