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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当晚,他们就寻了间一般的客栈下榻。他们这一路虽再没遇到什么危险,却还是不得不小心些的,虽然武林中认识萧寒的人不多,但紫陌前两年却是真正在江湖上混出些名声的。怕遇到熟人引来麻烦,两人一路都尽量低调。
      转天早上,紫陌醒得很早,不知为什么,她老是觉得有些不安心,于是索性早早起来,想了想萧寒大约还在睡,就又在房里坐了一会,看天色亮了,才来到萧寒的房门口。
      房门竟然是虚掩的,莫非他已经起了?紫陌敲了敲门,却无人应门。萧寒一向浅眠,便是睡着,听到敲门的声音也该醒了。既然没动静,就该是不在吧。紫陌思量着,往楼下走去。
      由于时候还早,大堂里只有早起的伙计在擦抹桌案,见紫陌下来,马上笑着问,“您是在这里吃早点还是出去吃啊?”
      紫陌不答,环视大堂,并不见萧寒,于是问道,“昨天跟我一块来的那位公子出去了么?”
      伙计却道,“没有啊。我一早就在这了,没见有人出去啊。昨儿在这值夜的小三跟我换班时,也没交代夜里有人出去。”
      紫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随便应了声,就回往楼上去。来到萧寒房间前,见那门还是那样虚掩着,又敲了敲,依旧没动静。紫陌一急,推门而入。果然,人去房空。
      紫陌又仔细看了看,连他带的包裹和随身物件也都不见了。她最先的想法是他不告而别了,但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既然答应过会随她回魏家,以他的人品绝不会食言。那么,既然不是他自己走的,就是被别人劫走的了。
      想到这里,紫陌反而冷静下来,在桌前的凳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是冷的,紫陌却依旧小口小口地抿着。
      不管劫走萧寒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只是把人带走而不是当场杀了,那么他暂时就不会有危险,更何况还容他将随身物品也带了去。想是他们对他还算礼遇。
      紫陌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直向门口走去。回房拿了些东西,又来到楼下。
      伙计虽觉得这位女客不太对劲,却还是陪笑道,“您要出去么?”
      紫陌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又回头,嘱咐道,“若有人来找我,你就跟他说,我午时会回来;若有人送信给我,你就先帮我收着。”
      伙计点头称是。

      紫陌忙了一上午。她拿着父亲的名帖拜会了扬州城里所有有名的大夫,跟他们说了萧寒的样貌和病况,然后叮嘱,如果有人让他们为这样一个人诊病,请务必通知她。那些大夫虽然主要在扬州行医,但也久慕魏明正的神医之名,既然是他后人有托,均是欣然应允。
      其实,紫陌也不知道这样做能有多大用处。既然有人能如此不惊动任何人地把人带走,又如何能轻易地让她找到呢?她只是不想什么都不做地干等着。自从萧寒失踪以来,她一直逼着自己冷静,但越是压抑,那种惶惶的无力感就越明显。她其实很怕,虽然告诉自己,既然没在客栈下杀手,就暂时不会有事,可她依旧很不安,他那身子,其实根本用不着别人怎么折腾就会垮下去。
      她虽然一直不说,萧寒也不问,其实他们都知道,他虽然现在看上去还好,但实际上,已再经不起什么波折了——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便就是这么仔细调养着,紫陌也不能肯定他还能撑多久,所以她才极力主张邀他回家。或许,父亲还有办法,或许,合师兄弟之思还会有希望。
      她想,没有了自己的药,或许现在他就已经支持不住了,要是那些人不想他死,就会为他延医。她就是存着这样的希望,才去求那些扬州名医们。但若他们不想泄露行踪,那些大夫们便是真为萧寒诊过病,也未必会知道那病人就是他。她只是不想放过哪怕一点点的希望。
      中午时,回到客栈,伙计却道没有人来找过她。紫陌随意应了声就又上了楼。整整一下午,就那么坐立不安地耗在房间里。
      天终于慢慢地黑下来,近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和萧寒分开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紫陌随便吃了点晚饭,依旧只是怔怔地坐在房里,没有了萧寒,日子仿佛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蜡烛的火焰忽地一摇,紫陌身后已多了个人。紫陌慢慢站起来,转身看向那人,是一个年轻人,五官端正,最重要的是,他一袭白衣,腰间系着一条蓝带。
      “无香教?”紫陌一挑眉。
      那人却温和一笑,“魏姑娘不必怀疑。在下只是来请你随我走一趟。”
      “请?”紫陌冷笑,“那么我可以拒绝么?”
      “当然可以。只是——”那人拿出一个不大的包裹,放在桌上,“请姑娘先看了这里面的东西再决定要不要拒绝。”
      那人把包裹打开。紫陌定睛看去,是一件粗布白衣,上面压了一支白玉的箫。
      紫陌冷笑了一声,“人,果然是你们劫去的!”
      那人却不生气,只道,“是不是劫走的,魏姑娘看不出么?”
      紫陌却一时梗住,她也曾想过,若真是被掳走,萧寒绝不会不反抗,屋子里的东西也不会丝毫不见凌乱,但——
      “你们若是用了什么迷药熏香的,他还有机会反抗么?”
      那人哈哈一笑,“姑娘是瞧不起我无香教,还是瞧不起你自己?”
      “我教要拿什么人,杀什么人,还用的着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就算我们真的用了,魏小姐又怎么会发觉不了?”
      早上她确实没再萧寒的房间里闻到迷药或者熏香的味道,知他所言不虚,却更加烦躁。
      紫陌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道,“那么,你来找我又是为何?”
      那人正色道,“萧公子病况不乐观。”
      果然如此,紫陌脸色一变,“我随你去。”

      紫陌随那来请她的人进了一座大宅,那宅子从外面看去,和一般富贵人家的宅子没什么区别,进去之后,也不见守卫,空落落的反而让紫陌不解——照理说,这里不是无香教的分坛也该是个暗桩,怎么一点戒备都没有?
      那人看出紫陌的疑惑,微笑道,“这只是教中一位身居高位的人的私宅。她好静,不喜欢府里有太多的人。”
      紫陌点了点头,后又惊觉,这也算是无香教的内事了吧?怎么就这么对她说了?不怕她透露出去么?又或者——他们本就没打算让她出去!
      想到这,紫陌唇边逸出一丝苦笑,没想到最后还是逃不出无香教的掌握。
      那人似是猜出紫陌的想法,续道,“魏姑娘不要多心。我们对你绝无恶意。说起来,你也可算自己人。”
      紫陌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那人只一笑,“先进去吧。这事还是等你医好了萧公子,让他亲自对你说的好。”
      紫陌心里满是疑惑,又担心萧寒,跟在那人身后,一路直进后宅。
      又走了一会,来到一间小院,那人当先进去,紫陌自然紧跟其后。却见那人来到正房门口,弓身施礼,“属下把魏姑娘请来了。”
      只见门微启,一个苗条的身影闪了出来,只对那人一点头,“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然后又对紫陌嫣然一笑,“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紫陌一愣,突然忆起,她就是昨夜在画舫上唱歌那女子。原本还以为她是哪家青楼的名妓,没想到,她竟是无香教的阁主——她那纤腰上束的可不正是一条紫带?
      无香教只有三位阁主,日阁阁主步情,她已见过;星阁的阁主素来神秘,她也不信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来一次无香教的地盘,就能遇到那本教教众都极难见到的人物,那么眼前这位就该是月阁的风盈了。
      “原来是风阁主。昨夜是我看走眼了。”紫陌点头问好。
      风盈一笑,“魏姑娘这是怪我昨天没以实相告了!”
      本来紫陌确实有些不乐,但见她如此爽快,也就不再介意,也一笑,“不敢。”

      风盈也喜欢紫陌的性格,两人竟顿生惺惺相惜之感。
      风盈将紫陌让进房里。紫陌环视了一下房间,房间很大,而且摆设都极讲究,可见这房间的主人品位很高。
      风盈低声提醒道,“这是秋夫人。”
      紫陌朝窗下坐着的女子施了一礼。仔细看去,那女子很美,不是步情那种飘逸,也不是风盈的妩媚,而是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段高贵来。她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面目轮廓很柔和,只是眼神很寂寞,而那眉眼间竟似依稀可见到萧寒的样子!更让紫陌奇怪的是,那女子虽也是一袭白衣,但腰间系的竟是一根银色丝绦!她知道无香教以腰带的颜色区分级别,金紫蓝黄,分别是教主、阁主、坛主和一般教众,那么这银色又是代表什么级别呢?
      秋夫人点了点头,道,“听说你医术高明,你先去看看寒儿,他似乎不大好。”
      寒儿?叫的好亲切!紫陌心里疑惑,却没多问,转身走到榻前。那里已有一位老者在给萧寒把脉,见她过来,便让到一旁。
      紫陌朝那老者看了一眼,却不是她白日里见过的扬州名医中的任何一位,大概是无香教中的大夫吧。再往萧寒脸上看去,紫陌却皱起眉头。她知道,他已有一天一夜没吃过药了。病势压不住,已是必然,但怎会发作得如此厉害?他那脸色白得不似活人,唇色却是暗紫,两眼紧闭着,呼吸异常地轻浅,竟是比那次在暗道里发作得更厉害些。
      紫陌稳稳了心神,从怀里拿出药瓶,先给他喂了枚药丸,但放到他嘴里,竟不往下咽。紫陌这才有些着急起来,没想到他竟昏沉得这般严重。
      风盈递过杯水来,紫陌道了句谢,待要往萧寒嘴里喂,他却怎么也不张嘴。紫陌急切间,拿起杯子含了口水,就口对口地喂进去。
      这下不仅风盈怔住,就连秋夫人也一惊站起,反倒是那大夫还算冷静,解释道,“病人不肯张口,只有此法最快捷也最有效。”
      风盈怔怔地点头,秋夫人也才慢慢地坐下。
      药丸随水到了咽喉,紫陌又用极轻巧的方法在他咽喉出按摩了几下,那药丸终于滑进胃里。紫陌这才出了口气,又拉开萧寒上衣,在心脏附近的穴道刺了几针,护住了他的心脉。
      这么一路折腾下来,夜便已深了。紫陌又按了按他的脉搏,虽然还有些无力,却是比刚才有生气多了。那老先生,也上来摸了摸萧寒的脉,顿时喜形于色,对紫陌的医术大加赞赏。
      紫陌也跟着客气了几句。其实,她知道,她只是对于心疾特别在行而已,毕竟两年苦读,几乎是只攻这一类病症,其间又在家里的仁济堂坐了一阵子堂,更是将从书上学得的知识又变通了一些,自然在这一类病症上显得比其他大夫得心应手得多。

      那老先生见时候不早,病人情况又已稳定,便告辞离去。之后,风盈也告退了,临走时还很调皮地对紫陌眨了眨眼。紫陌不由得一笑,没想到这月阁阁主年至二十,竟是个还似个童心未泯的少女。其实,她哪知道,月阁本是无香教中负责内务的机构,这些内务不仅包括教众的饮食生活,自然也包括清理内奸和处置失职的教众。这样一个人,又怎会如表面那样单纯?
      如此一来,屋内除了还没醒来的萧寒,便只剩下紫陌和秋夫人。
      紫陌本就没打算走,她要等着萧寒醒来,并且还要一直注意着他的情况。而那秋夫人,竟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在窗边静静地坐着。
      又坐了一会,紫陌走到秋夫人跟前,问道,“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紫陌虽然言辞上还算客气,但神色间已有些冷。其实她比较倾向于后者,因为她为萧寒诊脉时,并未发现他受了什么伤,但他病势一下子如此沉重,若不是受了身体上的折腾,那便是精神上的了。
      秋夫人也不生气,只淡淡地叹了口气,“他是我的孩子。我能对他做什么?”
      紫陌闻言一惊。虽然才听她称呼萧寒时就很亲密,且眉目间两人也有些相似,就有些怀疑,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女子竟是萧寒的母亲!毕竟她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而萧寒,她知道,他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秋夫人见她惊奇,也不见怪只苦笑了一下,“你瞧我年轻,所以不信是不是?其实我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
      紫陌又是一惊,但毕竟学医多年,知道有些人表面看来本就可以比常人显得年轻些,或又习了什么高深的武功,也是可以起到一定的驻颜的作用的。想到此处也就释然了,却更羡慕起她来,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青春永驻呢?
      秋夫人却是淡然,“女为悦己者容。若是让你肯为之画眉严妆的人不在了,纵是再有千般颜色又与谁人看?”
      紫陌见她神色间是无限失落和伤感,又想到若是萧寒去了,自己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呢?一时间也有些黯然。叹了口气,才记起自己本是要来质问她的,但她这般神色,又如何再忍心伤她?
      秋夫人又叹了口气,才续道,“你年纪不大,有些事,你大概也没听说过。”
      秋夫人把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紫陌坐。紫陌见她一副要长谈的样子,便顺从地坐下来。秋夫人优雅地倒了两杯茶,才叹道,“我对不起寒儿啊。”
      秋夫人看着紫陌,道,“你可能知道,我本姓南宫。”
      紫陌点头。她知道江湖上不断有新的帮派崛起,并且发展迅速,大有赶超三大世家之势,于是三世家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就愈加同气连枝起来,而他们为表友好,便学那汉朝皇帝用些和亲之类的手段。她也听萧寒提过他的母亲就是南宫世家的七小姐,当然,说是小姐,自然也已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应该唤声“萧夫人”了——如果她不是在十八年前突然失踪的话。
      本来,南宫秋失踪的时候,萧寒年纪尚小,就以为母亲是病故了。而苏先生死前,却跟他说了一个萧家严禁流传的秘密——南宫秋意不是死了,而是跟一个男人私奔了,而那个男人就是无香教的前任教主顾圣音。
      萧寒跟她说起此事的时候,她也着实惊讶了一阵,也才知道,那日苏先生故去时,萧寒何以现出那样的神色了。其实,随着他年纪越来越长,心智渐开,已慢慢意识到母亲的事或许不简单,只是一直不愿细想,也不愿面对,这番一掀出来,他也顿时失措。
      但这事,萧寒早已知道,便是南宫秋意再次提出,也不会让他在心理上受如此重创。
      紫陌这样想着,便沉吟着说了出来。
      秋夫人又叹了口气,“我与他说及此事时,他本也是如你所料,没有太过强烈的反应。是我后来的话让他受不住了。”
      紫陌没有问,只看着她。
      “他——”秋夫人刚要说什么,就听门口有人惊慌地禀报,“教主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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