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Episode.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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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无际的雪，在黑夜中显得尤其刺眼。
空气中充斥着鲜血独有的铁锈味，以往陪伴在身边的人正毫无生气地倒在路边。
时间宛若凝固一般，无法切换的定格。
她醒来时，迷糊中依稀听见了身旁心跳测量仪冰冷而规律的音律，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刺入鼻腔也实在难受。即使想继续沉沉地睡过去，在清醒过后阖上眼，记忆残存中那一晚的画面仿佛在昭示它的残酷般反复在脑海中放映，心跳随着那一声声枪响忽快忽慢，眼角滚烫的泪终是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神原伸手抹去眼泪，扫了一眼坐在旁边椅子上小憩的库洛姆，抬头看了下医务室里的钟。下午三点不到，也不知自己睡过去了几天。为什么自己没有就这样死掉呢，目光扫了一眼缠满绷带的右脚，她冷冷地在心里自嘲。
现在神原的情绪可谓心如死灰，睁开眼又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条件反射想阖眼，却看见身边原本熟睡的蓝发女子悄声无息地站了起来，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醒了吗，神原小姐？”
语调依旧淡漠，却依稀能够让人感觉到其中夹杂的些许温度。神原默默地点了点头，转开眼开口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现在是一月二日下午三点。”
库洛姆抬眼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转回目光时看到旁边床头柜上的空玻璃杯，拿在手中举着向神原示意了一下。
“要不要喝点水？”
说话后才意识到喉咙喑哑的神原点了点头。
“嗯。麻烦你了。”
注视着女子离开医务室，神原重新融入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
真是最糟糕的春节①。
她用被子把脑袋蒙了起来，逃避现实般让自己与外界隔绝，躲进没有光的世界里。
反正于神原凛而言，她生命中的那一抹烛光早已断了灯芯，再也无法被点亮。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身后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即有一道比女孩子更重一些的、穿着靴子的脚步慢慢向她靠近，然后桌上发出玻璃杯底轻磕的碎响。
神原眼下最不想见到的人，正站在她的身后注视着蒙在被窝里的脑袋，尔后开了口：“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了吧，神原小姐？”
说话的正是出手相助后又见证了她精神分崩离析的六道骸，几乎及地的长发梢末在青年的脚后跟附近晃悠着。神原仍旧窝在被窝里，朝身后扔了一句话音闷沉的反问：
“六道先生，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库呼呼呼，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青年没有回答她的答案，兀自勾起嘴角冷冷地反讽。
“还是说，我在这里是否影响到了神原小姐的心情呢？——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就乖乖地离开。”
救命恩人——如今的这个词对于神原而言太过沉重，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她被六道骸一次次拯救的事实，反而是身为挚友的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目睹对方生命之火熄灭的瞬间。
想到这里，胸口又开始发闷，让神原不由得阖起眼。
“…………谢谢你来救我。”
本以为自己的讽刺言辞得不到回应、正准备转身出门的六道骸有些讶异地停住脚步，稍微侧过身，妖冶的鲜红色瞳眸在蒙进被窝里女子的背影周围徘徊了一圈，而后静静地开口了：
“库呼呼呼，不客气。为女士服务是在下的荣幸——但是，除了这些，神原小姐没有其他的话要对我说的吗？”
“……”
六道骸说得没有错。
归根究底，自己有必要、也有义务对这件事负起全责。曾经的挚友，在彭格列的所有人眼里不过是前密鲁菲奥雷、现塞托利家族首领的情人，而她眼中的“挚友”，也充其量不过是自己认为的“挚友”。这边绞尽脑汁地想要挽回因阵营而对立破裂的友谊，那边却在为“活捉神原凛”而暗中布局。幸得彭格列神出鬼没的雾守之一相助，否则彭格列日本总部第二负责人早已保持着自以为是的友谊、天真地陨殁于当晚。
方才守候在她身边的库洛姆眼睛下方淡淡的黑眼圈，她并不是看不到。
倘若要分析神原凛的败因，那就是——太过高估自己在友人心中的地位，同时，太过低估自己在彭格列中的地位。
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声，神原掀开被子，撑起身子靠坐在枕头和床板上，带上自嘲的表情平静地望着六道骸。
“那么，在此之前，六道先生是否愿意赏脸先听我讲个故事？”
看着始终表情淡漠的神原脸上从所未有的自嘲，纵使是嘴角带着一贯微笑的六道骸，此时也扬不起一丝弧度。
黑发女子眼里的黑，纯粹得染不上一抹其他色彩，宛若被放逐般了无生机。
“……如果不是太长的话，在下姑且可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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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盘托出之后，神原莫名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轻松。讲诉过程中，六道骸没有任何的插话，即使一部分在密鲁菲奥雷的信息他也知情。如果现在的神原拥有平日敏锐的观察力，应该不难看出对方眼里的若有所思。
然而，全神贯注的女子只是一味地倾诉，心无旁骛，宛若全世界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比起投入，用麻木来形容此时的她似乎更为恰当。
结束了单方面的对话后，神原先是闭上眼，很快便睁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似笑非笑的青年。
“故事，讲完了。不过我知道，这只不过是我破了彭格列的规矩、顶着可疑身份夜里擅自出门的……借口罢了。”
“原来你还有这点自知之明啊，神原小姐。”
听到神原亲自吐出口的自嘲，六道骸忍不住冷笑出声。
“库呼呼，但彭格列什么的，从来和我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
即使对方嘴角挂着嗤笑，可是黑发女子始终没有把目光移开他的双瞳。
“为什么，六道先生要生气？”
——我在生气？
那一瞬间，六道骸觉得神原凛的话荒谬得可笑。
然而，在一番思考后，六道骸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正带着些许愠怒。因为是平时的他从未有过的情绪，直到被黑发女子点破前还处于尚未察觉的情况，以至于被告知的瞬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以为当人陷入绝望的崩溃状态时会对周围事物浑然不觉，可没想到，神原凛在此时仍保有自己的理智。
他在心底淡淡地佩服起这位女子。
微微停顿了一下，六道骸勾起嘴角开口道：
“库呼呼，这是因为……你正准备将那条我救下的性命白白送出。”
似乎没有意料到对方会坦率地作肯定回答，神原愣了一瞬，垂下眼抿唇不语。
可想而知，当时的神原显然忘记了和六道骸还有这么一笔交易，只是想要挽回她以为的单纯友谊。
“虽说神原小姐是身体的主人，但请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交易。”
见神原保持沉默，六道骸嘴角的弧度越发深了。
“另外，我的库洛姆已经照顾了你一天一夜，待会你可要好好地感谢她。”
“……嗯，我会的。”
过了许久，神原才闷声回答道。
女子难得的温驯让六道骸一时无言以对，便伸手把盛着温水的玻璃杯放在她手中，淡淡说了一句“那么，在下先告辞了”转身准备离开空气凝重的医务室。
“六道先生。”
身后传来神原凛清脆的声音，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之前你曾经开玩笑地说过，‘希望和我交往’，对吧？”
由于背对，六道骸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也意外听不出她话中的情绪。
他决定转过身，却意外直接对上了她墨亮的、波澜不惊的双瞳。明明相较之下青年色彩诡谲的眼眸看上去更神秘，然而神原眼瞳中晦暗的单色却带着一股没来由的力量，令六道骸看不透。
没等六道骸作出反应，黑发女子继续开口道：
“如果，我现在说——‘希望六道先生和我交往’呢？”
“……库呼呼呼，神原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随口的玩笑话被颠倒了立场扔回来，六道骸首次觉得有股莫名的挫败感，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
神原凛面容平静地迅速回话，将手中的空玻璃杯放回桌上。
“因为六道先生能开这样的玩笑，那就是愿意把我假设为交往的对象。而我现在觉得就按照你说的，把假设变成现实也无妨。”
“哦？……交往，也就意味着是两个人的事。”
保持着完美微笑的六道骸眯起了眼，走到床边坐下，侧过身凑近神原。
两人脑袋的距离在青年的主动下慢慢缩短，直到鼻尖相触的咫尺之遥，他才停下了动作，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既然神原小姐都主动提出了，我也不愿拒绝，那就实至名归地交往吧。”
“嗯，荣幸之至。”
伸出手顺着他的发际滑下，神原稍稍抬起头，让自己的嘴唇能够贴上六道骸的。
只是轻轻地碰触，贪图那一瞬的柔软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Episode.2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