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记》短发桃

4、第三章

　　中岩的山岩灵秀，涧水边，小路旁，一丛丛飞来凤扬着阔长的绿叶，吐娇露香。

　　“眉儿，你真看到他每日来此？”一墨绿衣衫女子隐在树丛里，不时地往外看。

　　“对啊，小姐，人就快来了。你待会就出去假装偶遇他。”眉儿采了一朵飞来凤别在牡丹鬓角，又瞟了一眼树丛外。
　　忽地拉了拉牡丹衣襟，“来了来了，小姐，苏轼来了。”

　　还是一身白衫，独独他穿出了万种风情，百看不腻。

　　苏轼抱着琴在草丛间坐下，动作优雅自然，仿佛底下是琉璃榻一般。

　　眉儿见小姐羞涩难当，面露犹豫，一时计上心头，故意大声道：“呀，小姐，你最爱的飞来凤开了。”

　　牡丹慌不迭地去捂她的嘴。眉儿却顺势把小姐往外一推。

　　苏轼回过头来，见牡丹婷婷站立在草丛之中，轻盈飘逸。牡丹抬头以对，双眸如星，少女娇态毕现，自有一种淡妆浓墨染不出的风情。

　　“师妹...”苏轼温和一笑。

　　“师兄，呵，真是巧啊，我来这儿采飞来凤。”眉儿早已跑不见了。

　　两人相对席地而坐，牡丹垂首不去看他，苏轼却用眼睛细细描绘眼前少女如画的轮廓。

　　良久，牡丹开口。

　　“那张飞来凤是出自师兄之手么？”其实那画并未署名，牡丹却有这种直觉。

　　“师妹喜欢吗？”苏轼不答反问，“比之牡丹，我更以为师妹恰似这飞来凤，清新柔美。”

　　牡丹脸又红了半分，“师兄谬赞了，牡丹不过蒲柳之姿。”

　　牡丹怕他再说，又接着道：“早闻爹道师兄琴艺极佳，牡丹可有幸聆听一曲？”

　　苏轼笑笑，并不言语。

　　素手轻弹，音符自手下流泻，如一发不可收拾之瀑。曲中似有高山巍峨连绵不断，未及高处之憾和孤寂之感，又如流水潺潺忽而急湍涌进，寒鸣长啸。

　　娓娓道来，余音袅袅绕在心中散之不去。

　　她终是抬头，笑着说：“师兄赠一曲佳音，牡丹便为师兄舞上一段可好？”

　　悠然起身，再不看那人。

　　轻展广袖，身姿曼妙盈盈而动，回眸间的一颦一笑，手上的一起一落，都像是飞来凤中的花中仙子飘然之姿。

　　琴音乍起，与舞姿相映生辉，瞬间融合。

　　一舞一琴，女子皎皎如月，男子龙章凤姿。

　　相视一笑，风吹雁过，天地间唯余二人墨发交曳，翩然若舞。

　　自此，仿佛灵犀一般，每至黄昏，他便携琴而来，她便踏花而至。或吟诗作对，或曲舞相谐，或默首共观日升月落，共赏自然之瑰丽，畅谈风花与雪月。

　　时光便从二人的指缝间一寸寸溜走。

　　又是一年春好处，她着一袭半透明玉色烟萝纱衣裙，他穿一身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袍，二人静默不语，好似一对携手下凡的谪仙。

　　“牡丹---”一声轻唤，却甜溢心间。什么时候，他们已是这般亲密。

　　“嗯？”少女回首，耳边已被别上一枝美丽的飞来凤。男子笑意盈盈，女子羞涩地垂下了头。

　　河边浣衣的少女们朝这边望着，调笑着，也叹息着。

　　公子无边姿色好，无奈侧首佳人陪。

　　唉。

　　拥她入怀，鼻间早已分不清是少女的馨香抑或是漫天花香。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