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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嗜血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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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3000年,春末。
高山深处,千年的古树坏绕着郁郁葱葱的小村落,在春末的清晨满是朝气蓬勃。隐洛镇,一个隐没在深山中的村落,有着数百的人口,无疑这样的人口数量在帝国沦为‘丧尸之地’之后,已经是极为少见的。
嬉戏的孩子具是一身带着补丁的灰色麻布衣衫,手里拿着细细的树枝玩耍着,脸上皆是不知世事的欢笑。
利卡特斯是这群孩子中沉默的一个,带着淡淡的忧郁气质,白瓷般的皮肤在男孩子中是少见的,褐色的短发在末端粗糙的带着些许的微卷,称得上精致的五官,让他即使只是穿着破麻布衫却也有种不同于别人的气质。这样的人,即使是个孩子,即使沉默也是受欢迎的,那是一种吸引人的气场。
“上课了,上课了。”粗哑的声音伴随着粗树干子敲着破脸盘的咚咚声。孩子们一天的课程又要开始了。
所谓的课程,只是简单的教授些许的文字,偶尔会有长幅的篇章。但无疑这样的文化授课在一天中只有很短的时间,而多数的时间,孩子们的课程都是武斗。
教授文化课的老师,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头顶已经秃光了头发,但是雪白的胡子却很茂盛,足有半米之长,似乎是为了平日的方便,那白胡子的尾端被用细细的藤绳绑住了。
十来岁的孩子正是最好动得时候,因为大人们对文化课的轻视,自然也就很少人会认真听,只是摆个架势,嘴上手上却是不停的。
名为布利斯的老者声音苍老,行动也迟缓了,手中拿着发黄的书卷,像是平日一样的念着。而对于下面依旧嬉闹无忌的孩子,他始终采用漠视的态度,也或者说,他根本无力管理。那双浑浊的眼看着那发黄的书卷,苍老的声音时而停顿的讲述着。对于布利斯而言,作为这个村落唯一懂得帝国文明的人,只需要在他寿终正寝之前将所知道的教授给一个人,将之传承下去,那么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在布利斯眼中,沉静聪慧的利卡特斯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或许当真是因为有贵族的血统,举手投足间便是与四周的孩子不一样。这么想着,布利斯也不禁暗暗嘲笑自己,活了这把年岁,帝国也消亡了近千年,即使有所谓的贵族血统也早已经被贫民污秽了。更何况污秽与纯洁,在这样的世道,早已经是分不清了。
利卡特斯的手中拿着用桦树皮制成的书,上面的字是用小刀片雕刻的,并不细致,甚至有好几处都是模糊的。但即使如此,利卡特斯依旧珍惜着这薄薄的几页树皮。他喜欢读书,喜欢布利斯将帝国繁盛时的荣光,那或许是作为人类的虚荣,毕竟此时他们是渺小的,就像是那些山中的野鸡,随时会被发现,而后成为人类的果腹之食,他们也是如此,被发现便也会成为那些丧尸的食物。反抗也是无用,就像是布利斯所说的,他们只不过不再是食物链的最上层而已……
“好了,下课了!”布利斯的话语说到中段的时候,便已经有孩子冲出了这用木头搭成的简易学堂。布利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当自己随时可能成为别族的盘中餐,那么知识确实已经不重要了……低头的时候,却见个头不算大的利卡特斯站在他身前,抬头看着他,那双褐色的眼眸清澈中带着坚毅,布利斯遗憾,这孩子若是在帝国里,或许会是个有所作为的人……
“利卡特斯,今晚我有事,晚上的课取消了。”布利斯淡淡的说道,看着孩子明显失望的眼,心中有着不忍。
每晚在结束了武斗训练之后,利卡特斯都会来到布利斯家中学习,便是听布利斯讲那帝国的故事,帝国的繁荣,贵族的荣耀。遮掩的灌输或许便是利卡特斯与其他孩子不同的原因,因为他有着贵族的血统,即使在千年以前。
利卡特斯垂着头出了木屋,对于帝国,他有着浓烈向往,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崇拜。因为他是贵族,他以此为荣。他曾听父亲说过,祖辈是帝国有名的贵族,本不需要参加与丧尸的战斗,却义无反顾的参军了,为了救被战争牵连的贫民,才离开了战场,来到了这个山头,建立了隐洛镇。这也是为何,世世代代,利卡特斯的男性都会成为这个村落的头领。
夜幕降临的时候,整个隐洛镇都陷入了黑暗,并不是没有照明设备,而是在夜幕中哪怕是最细微的火光都可能会引来饥饿的丧尸。
黑暗中,利卡特斯睁着双眼,将被子拉到下颚处,这么多年来黑暗的夜晚他早已经适应。但今晚,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他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安,或许是因为没有听到布利斯的讲课吧!利卡特斯这么想着,望向了窄小的窗口,浅浅的月光星光从窗外透了进来。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村路,惊得周遭都已经沉寂的鸟类兽类跟着惊叫。已经睡得朦胧的利卡特斯浑身一抖便张开了眼睛,惶惶的望着四周。
“利斯,利斯。”这是利卡特斯的小名,利卡特斯的母亲冲进了屋子焦急的呼唤着。
“妈妈!”利卡特斯应了一声,耳边,从那窄小的窗口似乎传入了什么,像是兽类的嘶喊,但并不真切。
“啊,救命!~”又是一声惨叫,利斯卡特被吓得一个激灵。
“妈妈,怎么……?”
“跟我走,利斯,跟我走,快。”根本不等利卡特斯的询问,母亲只是拉着她的手不断的往房间外脱。
隐约中感觉到了不寻常,利卡特斯拉着母亲的手,“爸爸呢?妈妈,是不是……是不是,丧尸……来了?”微微颤抖的声音可以知道利卡特斯的恐惧。
“不要怕,利斯卡特,不要怕,你爸爸已经出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孩子。”母亲一边安抚着利斯卡特,一边急急地往前走,黑暗中因为熟悉而走得十分的顺畅。
隐洛村的每家每户家中都会有一个地下的酒窖,那是祖辈留下的传统。平日放一些自酿的果酒米酒干肉脯之类的,但其最重要的作用却还是用来藏身。
“下去,利卡特斯,在里面待着,不要发出声音。妈妈和爸爸很快就回来,我的宝贝,不用担心。”合上酒窖之上的那块木板的时候,利卡特斯的母亲流着泪如此说着。
利卡特斯点了点头,眼看着那原本微弱的光线在那木板合上之后彻底的消失,酒窖中,全然的伸手不见五指让他环紧了自己的身体。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就像妈妈说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不断的自我安慰着,瞪大的双眼极力的想要辨认着黑暗中的物事,却只是让眼中盈满的泪水快速的滑落而已。他是男孩子,不应该掉眼泪,但是即使如此,他也还是在害怕着的,那是与生俱来的,弱势者对于强大的捕猎者的畏惧。
很快的,头顶上的木板传来了脚步声,利卡特斯心中一喜,是爸爸妈妈回来了?
“啊!!~”一个女声的痛苦尖叫,让挣扎着想要往上爬的利卡特斯顿住了脚步,那声音虽然短促,但利卡特斯一下便怔住了——妈妈!是的,是妈妈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啊!~放开她,放开凯莉亚!~”而后父亲的声音伴着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冲入了利卡特斯的耳膜。
手已经在木板边缘的利卡特斯是害怕的,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隆隆的心跳声,脸上的汗水在不知不觉间凝结成了一条小道,不断地往下沾湿了那件单薄的麻布衫。看看吧,看看吧,爸爸妈妈怎么了?但是颤抖的双手根本推不动那原本不重的木板……
穆里踢了踢地上已经死透的男人,而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屈身单膝跪地道,“抱歉首领,我一时忘记了您的计划。已经死了……”
“亚米特,亚米特!~呜呜……”听到穆里的话,凯莉亚呜咽的喷出了一口鲜血,似是绝望的靠着身后的木墙,脸上满是眼泪。
面无表情的,身着血红长袍的的丧尸头领似是完全没有听到穆里的歉意,而是双眼斜睨着地上那块似乎松动过的木板。
“不,不要!”在女人的尖叫中,身着血红的丧尸屈身掀起了那块木板,而后一把拎起了像是已经惧怕的失神的孩子。
“吓,没想到,还有一个小鬼!”原本跪着的丧尸已经站起身,凑着光秃秃的脑袋看着利卡特斯,“看上去相当美味啊!~”
诧异的瞪着那个出声的丧尸,利卡特斯的瞳孔骤缩,从没有人告诉过他丧尸会说话,除了那略显恐怖的长相,眼前的丧尸与他想象中的行尸走肉根本天差地别。
“你……会讲话?”颤抖的声音瑟瑟的,但却是问出了口。丧尸都是凶残的,没有人性就如同野兽一般。这是布利斯对他讲述的,而他也深信不疑,但是此刻……这个丧尸的脸上甚至是带着笑意的。这样的反差,令得原本被拎着的利卡特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穆里也是一脸的诧异,右边脸颊上血红的经络在身后燃起的火光中透着诡异的色泽,“首领,你听见了么?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人类冲着我说,‘啊’‘救命’‘不要’意外的话。”这么说着,满脸兴趣盎然的看着利卡特斯。
被称为首领的丧尸因为身材极为高大,此刻微微侧着头大量着手中的孩子,那孩子在此刻似乎才意识到他的存在,那褐色的瞳孔再次一缩,明显的恐惧让已经看惯了这样眼神的他索然无味,扬手便将利卡特斯扔进了穆里的手中。
“利斯,我的孩子……利斯!”利卡特斯的母亲已然奄奄一息了,此刻看着自己的孩子也落入丧尸之手,就见一边呼唤着,嘴角一边溢出了鲜血。
利卡特斯这才意识到母亲的存在,“妈妈……爸爸!!爸爸!!”环顾了四周,火光印衬下的屋子里,父亲已然倒在地上,胸膛巨大的血窟窿证明没有生还的可能……母亲被摔在屋子的一角,也是伤的不轻。
“放开,放开我。”无疑,无论多么冷静自持的孩子在这个时候,面对着父死母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拼命的在穆里的怀中挣扎着,但是那怀抱却像是牢笼,无论是踢是打还是咬,根本无动于衷。
“狩猎结束,让他们都停下。”微微的蹙着眉头,那个首领似乎不耐于利卡特斯的吵闹,留下了一句话便率先走出了屋子……
“他们……他们要干什么?放下妈妈,爸爸!~”利卡特斯看着那些行动迟缓的丧尸将父亲与母亲抗在了肩上,心急的拍打着穆里的脸问道。
穆里笑得阴森,道,“作为猎物,你觉得能做什么?”而后将利卡特斯的手反转在身后。村落中的训练在此时显得这样的无力……
只一句话,让利卡特斯彻底颓软,双手也不再挣扎了。是的,他们会被吃掉,或者被制成无意识的丧尸,不,他不要变成丧尸,他宁可死掉,不能侮辱他身上贵族的血液……
被抱出了屋子,漫天的火光让利卡特斯睁不开眼,那火光鲜红的诡异,火光之外,男人,女人,孩子,都被丧尸抗在了肩上。尖叫声,拍打声,谩骂声最终也只是化为了哭泣。地上鲜红的血液还在流淌,似乎还冒着余热一般。鲜红的肉块夹着这碎裂的骨质零散的落在这原本安详的村子里……房屋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那股浓重的肉香……利卡特斯忍住了再次滑落的眼泪,侧过了头,不敢在往下看,也不敢往下想……绝望的望着这即将殆尽的曾经的家园……
在很久之后,利卡特斯回顾当时的自己,那或许是他作为真正人类的最后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