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鱼》莫浔

3、李蔫鱼·PART 1

　　李蔫鱼

　　ＰＡＲＴ　１.
　　我们都以为这样的夏天会很长，其实它也只不过是三个月。
　　——小节首语

　　苏贤像只绿色的乌龟，懦弱地跟在他身后，见他熟练地按下别墅大门的密码，听那样“嘀”的一声，门就自动地像电梯门那样开了。他回头，见她不动，笑着牵起她的手，把她拉进屋里。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苏贤的双眼不自在地眯了眯。他打开了别墅的灯，只是一瞬，顿时四周亮晃晃。

　　李迎安回头看着她，对她笑：“ＷＥＬＣＯＭＥ　ＴＯ　ＹＯＵＲ　ＮＥＷ　ＨＯＭＥ.”

　　什么鬼话？欺负她这个八岁小孩不懂英文吗？

　　苏贤抬起头看他，脸上看不出表情，他见她没有答话，以为是不懂，又笑：“欢迎来到你的新家。”

　　说完，他捏了捏且一直牵着的她的手，温度通过她细长的纹路蔓延到心房。苏贤故意嘲笑他：“这栋烂建筑也可以称得上是家吗？”

　　他也不生气，只是抿着唇，嘴角微微上扬，那好看的桃花眼对着她使劲地眨。苏贤白了他一眼，不知道在他眼里是不是好看得就像剥荔枝一样。

　　他终于松开了苏贤的手，她看着他穿着棕色的绒毛拖鞋走到冰箱处，熟练地打开，翻出一瓶水，顺势扔给了不远处的苏贤。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苏贤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手忙脚乱地接过那瓶水。

　　二愣子！

　　她悄悄地在心里骂道。

　　他打了个哈哈，走过去拍了拍苏贤的肩膀，说：“我叫李迎安，以后做我女儿吧。”

　　苏贤啼笑皆非，只感到这气氛的搞怪。她皱眉问：“您今年贵庚啊？”

　　他似乎不知苏贤的言下之意，如实回答：“二十岁。”

　　“……”如果是日本漫画，这时的苏贤一定脸上布满黑线！

　　只不过，他只不过大她十二年呀……苏贤暗暗在心里不自然起来，十二年……一个轮回而已……
　　李迎安当然看不出苏贤心里的小九九，拿起地毯上摆放整齐的衣物，递给面前的女孩说：“好了，我的乖女儿，洗洗睡吧。”

　　苏贤回过神来，他正好抬手想要揉苏贤的头发，苏贤敏感地躲过，他也不强求，只是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要离开。

　　没走上几步楼梯，回头对这个仍呆愣愣的女孩子说：“苏贤，想个名字，以后换个身份重新生活。”

　　脸上全然失去了原来的笑意。

　　苏贤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模糊，直到在他进了房门后。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衣物，心里叹道：在这栋连画了地图也找不到南北的建筑里吗？

　　***************

　　苏贤穿着那套大小适合却仍是穿得很不自在的睡衣，踩着毛茸茸的拖鞋打开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

　　看到眼前的房间，她皱了皱眉，是最让人讨厌的粉色。

　　她也不想去他房里大闹一顿，只得悻悻作罢。掀开被子，躺在床上。这时灯光一黯，开始静息。
　　苏贤努力睁大双瞳，却还是找不到一丝光亮。冷气开得十足，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脑海里错乱交叠。

　　……
　　是夜。
　　一家人全入睡了，苏贤窝囊地睡在储藏室的杂物堆里，熟悉的气息让她很快入睡。
　　不知是浅眠的缘故还是想起了些什么，她猛然睁开双眼，只见窗外是依稀的光亮。她惊醒了，连忙爬起来，警惕又无助地打开了储藏室的门。
　　是他？时间到了吗？
　　这时窗外翻身进来一个黑影，他穿着朋克，看着她，说了句：“你快走吧。”
　　说完，他又不见了。由始至终，苏贤没能答上一句话。
　　……

　　……
　　苏贤穿好了衣服，走到窗边，轻轻提起窗帘，打开窗，把头探出窗外，看了看外面，纵然动静全无，提起的心却仍未得到放松，提心吊胆得冷汗直冒。执起角落里事先放好的打火机，深呼吸了几次，点燃火种后又去燃在储藏室里准备好的柴木堆中，她轻手轻脚熄掉火种，打火机揣进兜里，捂住口鼻打算逃离，只听主人房里传出声响，她猛然一窒，手脚顿住，却又不见之后出现异样，提心吊胆地打开门又把房门关上，并且用钥匙反锁了门。
　　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之后，她缓了缓呼吸，快步走下楼梯，边走边拆下手上套着的透明手套，走到四楼的时候，便听见有人喊失火了，走水了，她不由紧张了，差点尖叫，忽然一个黑影从她身后捂住她的嘴，在耳边不知提醒了什么，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

　　……
　　三周之前，市长秘书的妻子诞下一子后，遣了苏贤去专卖店准备些婴儿用品。苏贤冷着脸，走在大街上，一个男人挡住了她的路，她抬起头看他，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却仍是可以感受到他精壮的身材。她一脸疑惑，他却豁然一笑，说：“帮我个忙吧。”
　　……

　　***************

　　她回想着这一夜发生的种种，左胸口被压得呼吸急促。

　　辗转反侧，她开始纳闷，这个苏贤只知道叫李迎安的二十岁男人，到底为什么要杀市长秘书呢？
　　她从另一边又翻身到另一边，叹了口气，鼻子微酸，她本以为她可以很决绝地走出那座公寓，落下那火光潋滟的废墟，可是她还是很怂很丑不拉叽地被李迎安抱出了危险地带。

　　猛然，灯亮了，适应了原有黑暗的她不禁眯起眼，李迎安穿着家居服，扔给她一个泰迪熊，冷冷道：“睡了，别想了。”

　　苏贤讶然，还未等她回答，李迎安已经关了门，顺手关了灯……

　　她不安地看了看窗外，没有抱着泰迪熊，一夜浅眠。

　　***************

　　苏贤起来的时候是早上八点五十二分，她蓬头垢面地从那不知是否该成为卧室的房间里出来时，李迎安已经是衣冠整洁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起报纸了。

　　她心下一凉。待她洗漱完毕后，李迎安指了指玻璃桌上的证件说：“以为就是你的了。”

　　苏贤慢慢走过去拿起一看，是户口……本？

　　“李安安这个名字吗……”她心下一惊。

　　他挑眉，笑道：“不喜欢你可以改，”莞尔，复，“一切随你。”

　　她想了想，说：“李蔫鱼。”

　　他错愕。

　　她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改名字，叫李蔫鱼。”

　　为什么？李迎安很想问出口，但还是忍住了。

　　等苏贤穿戴整齐后，李迎安领着她去改名字，苏贤选择步行，李迎安也没有阻止，只是走在苏贤前面，苏贤也不跟上，低着头跟在后头。

　　“真糟糕，怎么会就这样起火了呢？”一个妇人拎着菜，看着手上的报纸啧道。

　　旁边一个妇人附和：“可不是！五楼那家子人也不知结了什么仇家哩！”

　　苏贤脸色煞白，一个不留意，被石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李迎安回头看她，拉起她的手，仿佛没看到那些妇人，说：“女儿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贤抬头看他，眼里净是警告，她努力缓过呼吸，克制着手不要发抖。

　　还没来得及答话，李迎安已经拉着她继续向前走了。

　　改过名字后，苏贤和李迎安坐在餐饮店里，李迎安要了一杯咖啡，问苏贤要什么，苏贤呆愣愣地看了看单子，说：“可乐好了。”

　　等侍者走开，李迎安对苏贤说：“忘了那些。”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苏贤当然明白李迎安的言下之意。

　　李迎安笑着看苏贤：“小孩子，那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预感我们的目的不同！”她气鼓鼓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苏贤认为八岁已经不是小孩子！
　　李迎安轻笑：“是不同，你是为了离开，而我是为了推翻，”顿了顿，又说,“你无非是想离开苏家对你的刻薄对待罢了。”

　　苏贤沉默了片刻，说：“而你……是为了政治上的吗？”

　　李迎安笑而不语。

　　苏贤见他不回答，又说：“你这是利用我吗？”

　　“那你得益了吗？”李迎安反问她。

　　苏贤无言以对。

　　侍者端来咖啡和可乐，李迎安拿起瓷杯喝了一口，抿了抿唇，放下杯后，说：“很感谢你帮我。”

　　苏贤支起吸管，猛吸了一口：“你不会把我丢回孤儿院吧？”

　　“当然不会，”李迎安没有再喝咖啡，心里咕哝着这家店的水平，“你是我恩人，我不会把你的身份曝光，你就安心做我的女儿李蔫鱼吧。”

　　苏贤放下可乐，吸管已经被她咬到变形：“你事先调查我？”

　　李迎安挑眉。

　　她瞪着他，咬牙切齿：“为什么？”

　　李迎安修长的手指握拳，掩住唇，轻笑：“不调查，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帮我？”

　　苏贤心下击溃，只怪她头脑简单。

　　李迎安也没等她再继续心里的问号百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放在桌上用摆饰压住，起身对着苏贤挑了挑眉，自顾自地出了餐饮店。

　　苏贤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