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女儿（修改版）》女子善怀

7、寻找

　　过了成人礼，我离开祖母搬来了王宫，成了下任海王，这些，便是众人眼中我的变化。因为我还小，父王也没有着急给我请老师，不需要学什么东西，倒也暗合了我的心愿，我本就不愿学这些劳什子，不愿受到束缚。虽然少了祖母的疼爱，但大姐因为距离近了，就可以每天来看我了，还有四个姐姐不时地跟我作伴，生活可以说是无忧且快乐的。
　　大家都这么以为，可是，我却迅速的瘦了。
　　我把跟祖母的保证放到了脑后，有好多次，我浮出水面，向那我曾经放下王子的地方游去。我看见教堂里的人来来去去，我听见教堂的钟声每日敲响，我甚至闻到教堂前那片花园里传来的花香；可我没有看到那个王子。我于是夜夜在海面上搜寻，我看到过晚归的渔民，也看到过其它的游船，像那天一样华丽的游船；可上面再也没有王子了。
　　找不到王子，却更多的见到了人类的世界。他们的世界比我的天地大多了。他们可以乘船在海上行驶，可以爬上高耸入云的大山；他们的土地上有茂密的森林，有辽阔的草原，有美丽的鲜花；他们有着这么多新奇的东西，这么多我所没有见过的东西。
　　每次累了，然后不得不回海底，回那除了海水还是海水的海底。人往海底深处游去，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愈是寻找，愈是绝望，我想，我是见不到他了。深深的悲哀，笼罩在我的心头……

　　当某一天我再次疲惫，身心疲惫地回到泠苑的时候，却发现祖母在那等我。很是讶异于祖母的来访，出了什么事了？
　　“傻孩子，还问什么事，不就是你吗，瞧这多少日子没见，你就瘦成这样了？祖母心疼你啊。”说话间，祖母把我搂在了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又到上面玩去了？也罢，要是这样能让你开心的话，就去吧。只是，孩子，你到底为了什么而不开心呢？别骗我，祖母瞧得出来，你大姐说你那么瘦是不是病了，可我们人鱼怎么会病呢？你刚才一进门我就知道了，你不开心，一点都不。那么平日里，在你姐姐面前，你是装着高兴罢了吧。为什么不说呢，孩子，说出来给祖母听听，不要什么都一个人藏着。”
　　“祖母，……”我开始哭泣，先是小声地哭泣，到了后来，就索性任由眼泪这样流下来，化成一颗颗闪亮的珍珠，撒落在地上，整整一地。
　　****注
　　鱼说，你看不到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里。突然想起了这句话，海底，水的世界，又如何看得见眼泪呢？如是化用了鲛人的传说，鲛人之泪是极为贵重的珍珠。人鱼，亦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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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天呐，我的孩子，我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珠子了。你这副样子，真叫我心疼。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不说话，仍旧只是哭，耳边只听到珠子撒落撞击的声音。
　　“别哭了，我的孩子，祖母的心都要碎了。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离开呢。祖母照顾不了你多久了，祖母今年已经298了，很快，祖母就会化成泡沫。以后你再哭，祖母也不知道了，也无法安慰你了。”
　　我收起了哭声，哽咽着说道：“祖母，祖母你已经298了吗？祖母你要离开我了？不，我不要，祖母——”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孩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祖母抚摸着我的头发，“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坚强，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让祖母再担心了好不好？只可惜，祖母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要是祖母能有个不灭的灵魂，祖母就可以一直在天上看着你了，也不会这么担心了，唉！”
　　不灭的灵魂？“祖母，真的没有办法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吗？”
　　“没有，我们人鱼是没有办法获得不灭的灵魂的。除非，除非有这么一个人类，他爱你，把你当作比他父母还要亲的人，只有当他把全部的爱情都放在你身上，当他在牧师前答应现在和将来永远爱你的时候，他的灵魂才会转移到你身上，也就是说他会给你一个灵魂，同时自己的灵魂也能保持不灭。可是，这个，又怎么可能呢？好了，不要想这个，孩子，祖母还能陪你一段日子呢。你看这些珠子，是送给祖母的礼物吗，可太珍贵了，祖母受不起。咱们海底，有蚌类产珠就够了，你万不可以再哭了，祖母以后都不希望再看到这么珍贵的珠子了。答应祖母，好不好？”
　　“嗯。”我点点头，努力收起眼泪。

　　我最后还是没有告诉祖母我为了什么不开心，祖母见我怎么也不肯说，叹了一句“你一直都是个这么固执的孩子”，无可奈何，离去了。我情愿一个人守着这件事，就好像是一个秘密一样，放在心底，美好的感觉。

　　我不再去外面找寻了，并不是因为我放弃了，而是，绝望了，恐怕，我真的，再也看不到他了。那个美丽的王子，还有人类不灭的灵魂，我就没有办法拥有吗？什么都没有，三百年的寿命又有什么用，只是一个长期孤单罢了，孤单之后，什么也留不下。思念与孤单，渴望与悲观，夹杂着在我脑中疯长，甚至比花园里那些因为我无心照料而长出的野草更为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