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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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人有轮回转世，却对此嗤之以鼻。轮回往生，洗尽红尘，记忆消弭，魂魄尽散。那般有什么意义？生命所续，应为记忆，而非魂魄。
在人世间徘徊了这么多年，有许多事情他再也记不清了。每次渡魂总会失去许多记忆，或是上古的，或是前世的。曾有几世他发了疯般地将身边每一个人的姓名来历与自己相关的种种巨细无遗地记录下来，留到渡魂之后再看。可是那带着点点墨迹的纸张，却也仅仅只是纸张而已。
而非记忆。
他看着其中文字，在记忆中寻找着那些白纸黑字的文字，更加茫然。茫然过后就觉得烦躁，因为又要重新来过，重新思考人生的意义。
我是谁，谁又是我。
后来他突然想通了，因为有一个名字，至始至终贯穿着他的生命。
太子长琴。之后索性顺其自然，记得的，便记得罢，趁着记得的时候，保留下来，物事总要比文字好些；若是不记得，便算了。
记忆已失，他与他们、或是它们的牵绊，便不再了。
唯有一点需得记牢。
我是太子长琴，所经历的一切，都因长琴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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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恭很少会觉得对什么人有着熟悉的感觉，尹千觞也许算是第一个。五年前与那看起来高挑甚至有些柔弱的少年短短的会面且可略过不谈，这几年相处下来，那感觉却越发的分明。
他侧眼看到尹千觞随意坐在他身边，屁股下面就是他的长袍，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心，坐得稳如磐石，望着远处似在发呆。对于挚友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陷入茫然的特质早就有所了解，欧阳少恭只是心中暗自叹息，望向了暗沉的深蓝天边一抹夕阳下的暗红。
白帝城下滔滔的江水也被镀上一层阴森森的颜色，像是藏着些不好的东西。
他们在白帝城的城墙上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不说话，只是喝酒。尹千觞在外人看来是个好动不好静的人，欧阳少恭却知道这家伙一旦入定，和自己有得一拼。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沉静，两人才能做得真正好友，只是尹千觞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却是不知了。
他心中揣度着那人的心思，却听尹千觞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轻得像是一片落在水面的鸿毛，又像是怀揣了许多沉重的抑郁终于得到排解。
“千觞为何突然叹气？”他问。
尹千觞扭过了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反问：“什么？”
那人显出十分的无辜，令欧阳少恭十分无奈又十分好笑，忍不住摇了摇头，伸手去扯被他坐得皱皱巴巴的衣角。
“既然千觞不想说，那便算了。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他说。
尹千觞顺从地点点头，起身之后，却发现欧阳少恭半敛着衣角，满面迷惑。
“少恭，怎么了？”尹千觞莫名问道，说要回去，却自己在这里发呆。欧阳少恭缓缓摇头，说着无事，一路上却若有所思地望着尹千觞摇摇晃晃的背影被夕阳拉长，拍扁在石板路上。
为何突然叹气？
什么？我有叹气么，长琴你只怕是听错了吧。
那人好整以暇地站起来，故意挡住了他身前的阳光。
好端端的，为什么我要叹气呢。
上古的回忆，大多已经消失殆尽，唯一明晰的大概便是自己的名字。可是这些年，兴许是因为魂魄之力将尽前的回光返照，有许多记忆碎片时而浮出水面。
他起初不觉怎样，之后却会时常梦见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或许是他刚刚化作人形，或许是他有了命魂，总之那个时候，他还是只是个菜鸟神仙，被祝融大神庇佑着，在洪崖境内日日弹琴，聊以慰藉。
每次做梦，身边都会有一个人，可是梦见这么多次，却从来没能见到他的真面目。那人总是一团影影绰绰的暗影，只隐约分辨得出是长袍广袖，与长琴的衣服有几分相似。起初他不觉得怎样，之后却又好奇了，在梦中，他努力去看那个人的脸，总是在要看清的那一刻惊醒。记忆中似有一道屏障，将他和他隔绝。
每次惊醒，便再无法入睡。长夜漫漫，总要找些东西消遣，他便将那些梦境，回忆，一一记录下来，无聊时拿出来翻看整理，却也十分有趣，断断续续的，却也能连缀成一个故事。
火光纷乱中，有人将太子长琴的名字高声吟唱出来，似惊雷陨落，突然觉得身体内有什么温暖的力量蔓延出来，似新生。
长琴，你已不再是琴灵。
温柔和暖的女声轻声说。
弹琴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不言不语，只是听。
注：……会是朋友么。
有个人说：长琴，你对我应尊敬些。
我问：为何？因为你是……
注：是什么，却想不起来了。
他说：因为你可算是我接生出来的。
我问：……这又是什么古怪道理。
注：这之后的，都不记得了。
再注：……或许是气得记不起来了。
像是要打仗了。兵荒马乱，死了很多人。
……
这样，却像是上古的生命连缀了起来一般。欧阳少恭觉得也没什么不好，便顺其自然了。
可是这夜他与尹千觞例行公事地进行身体交流时，那种总是让他夜惊发愣的感觉又来了。他蒙着尹千觞的眼睛，看着那个人微微张了嘴喘着，隐约见得到尖尖的虎牙和绯色的舌尖。进入的时候看到那人唇边扬起一丝像是微笑的弧度，仔细一看，又散了。
他强忍着心中不安低头去吻尹千觞的唇，脖子顺势被搂住，像是很不舍。
他说：“千觞，你可以搂得轻些。”
尹千觞嘿嘿一笑，说：“你不遮我眼睛，我就放手。”
欧阳少恭默默收回了捂着他眼睛的手，低头看着他。因为是在接吻，所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比鼻尖挨着鼻尖还要更亲密些。似乎是因为自己捂着他眼睛的时候太用力，尹千觞眼角泛着些红。他不断眨着眼睛，嘟嘟囔囔地说着刚刚被蹭到了眼睛好痛。欧阳少恭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温柔说道：“是我不好。”
尹千觞打了个寒战，说：“少恭你是不是生病了。”
欧阳少恭沉默半晌，默默下了床，说：“可能吧。”
尹千觞说：“……总该不会是吃自己炼的药吃坏了？”欧阳少恭听他语气不对，扭头看到那人仰躺在床上，微微偏着头，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只是那笑容中的不怀好意简直快要流出来。
他皱眉问：“吃坏了？”
一只颇不老实的手顺着他的腰摸了下去，碰着了那处。
尹千觞说：“我只是在想，若是你吃坏了，我倒是还可以。”
欧阳少恭说：“天晚了，千觞你只怕是累了吧，该休息了。”他顿了顿，又说，“休息好了，就不会做白日梦了。”
待到尹千觞睡了之后，欧阳少恭悄悄披了衣服，咬牙切齿地就着烛光将今晚的回忆记了下来。
那家伙一脚踹在我小腿上，于是我们两个一块倒了下去。我压在他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遮着他的眼睛，就像今天一样。他搂着我的脖子，就像今天一样。
注：也许是我记忆又混乱了。
然后他说：我碍于身份不能主动，但是被强迫还是可以的。
注：……
于是……
这绝对是混乱了。
怀着对自己上古记忆极端不信任地态度，欧阳少恭十分烦躁地躺在尹千觞身边，闭上双眼，只觉得头痛得突突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